千叶亦不肯低头认错,跑到内庭进寝宫隔壁的舍间,找了一床被子往卧榻上一放,气呼呼地坐上去,觉得无聊,从书柜上拿了一本书,一面看一面走神,书页字面全变成了紫月生气的脸,她懊恼地躺倒在卧榻上,索性盯着屋顶的横梁,任凭思绪跑马溜灯地四处乱窜。
她决定,要和紫月划清界限,老死不相往来——不对——老死二字,言之过重,还是看他以后的表现,酌情给分,然后找个机会,和好了罢!
躺了半天,不见冤债的主子进来,更不见半个下人进屋叫她吃饭,屋内的光线渐渐暗下来,外面长廊上已经挂起一盏盏灯笼,微光透进纸窗,淡淡地洒在地面上,形成细小的格子阴影。
这间舍间平日用作客房之用,甚少有人进入,她真后悔刚才为什么不选择书房作为赌气的地方。
似乎,有点玩过火了!
她探头探脑地走出门,看见小月正在准备出宫的披风,慌忙挡到她前头,着急地问:“去哪里?”
“殿下要出宫!”
“出宫?”如此好玩的事竟不带上她。
小月凑近她的耳畔,小声说:“据说,去见那江南女子。”
千叶眼里冒出两朵怒火,身子发颤发抖,手掌捏成了一个拳头,眼神可怕表情可怖,她的头一转,刚好看到紫月洋洋得意的脸。
臭男人,果然不可靠,一和她吵架就去会旧情人,她不会让他轻易如愿。
但……
一刹那的功夫,凶神恶煞的千叶已经转了脸色窜到紫月面前,委曲求全地央求他带自己出宫,变脸的速度令小月和旁边的仆从们叹为观止。
“紫月,带我一起去?”
“不带。”这回,轮到他趾高气扬地让某人吃瘪。
“求你。”
“不带就是不带。”他用眼角觑她一眼,见她垂头丧气地噘着嘴巴,顿生怜爱之心,将她搂进怀里,耳鬓厮磨之际偷吻她的脖颈。
仆从们立刻埋头做自己的事情,偌大的内庭瞬间空无一人。
“痒呐!”湿润的唇舌纠缠在一块,她贪婪地攫获紫月扑上来的气息,寻找舒服地姿势挂在他身上,初吻初贞,她都已经准备好了全部祭奠给紫月,不,应该说初吻已经消失于万恶的情窦初开之日,至于初贞,就等着紫月扑上来……她脸红地低下头,第一次觉得女孩子应该有点矜持。
紫月意犹未尽地放开她,在她红肿的双唇上点了一下。
千叶神情迷离地颤动着眸子,刚才的吻真是天崩地裂,差点将她整个人轰的稀烂,她的神思敏捷去了哪里?抬起头,看着紫月嘴唇边上狡黠的笑容,顿时清醒了几分。
“带我去。”
“嗯。”这次出行本来就是为了她,一来为她解除关于若兰的疑惑,二来是为了让她出宫散散心。
她将脑袋枕在他的胸口,肚子却不识趣地发出咕噜咕噜的声响。
“饿了?”
“嗯。”
“去用点晚膳。”
“不是去见苗若兰吗?”
“这跟晚膳不冲突。”
“她很穷吗?晚膳请不起。”
“死丫头,说话不要带刺。”
“哼。”她倒要见见这苗若兰比天仙美到哪里去。
黑夜的皇宫灯火辉煌,紫月带了小月以及几个功夫高墙的禁卫军,钻进宫门外候着的马车,朝夜幕的永安街道驶去。
千叶听小月说过苗若兰出宫之后,嫁了一个姓包的富贵商人当二房。
临到门口,接到通报的包老爷早就携家带眷地候在门口,站在他们的其中一个女子,头戴金银镶饰翡翠的步摇,身着华贵长衫,风流蕴藉,顾盼神飞,在一群资质平平的女人当中分外显眼。
想必这女子就是紫月口中的若兰姑娘。
千叶在心里发出一千一万个惊呼:如此美貌女子,竟无法栓住紫月的心,实在令人诧异。
包老爷在客厅里盛情款待紫月,若兰跪坐在一边斟酒,举手投足透着一份优雅,千叶忍不住看看她,然后又看看紫月。
般配,实在太般配,比自己这个野丫头站在高贵的紫月身边要般配上十分,站在她面前,自己这幅蠢笨丫头的形象相形见绌,无可比较。
紫月注意到盯着自己的狼眼,抬起头,朝千叶露出一抹宽慰的笑容,没想到平日自信满满的家伙也会露出自卑的神情。
千叶实在坐不下去,站起身,挤到紫月边上,从若兰手中拿过酒瓶,嬉皮笑脸地为紫月斟酒:“夫人,让奴才为殿下斟酒,您在一边好好歇歇。”
若兰眉头一皱,但很快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容,点点头,请安坐到包老爷身边。她不时挑动凤眼观察紫月的脸色,心里暗藏了一分喜悦,嫁到包家不过两月,他就过来拜访,莫不是对自己余情未了,这包老爷,虽然对她万分宠溺,和年轻精壮的紫月一比较,便成了年老色衰的糟老头,只是,她到现在还不明白,自己为何会被打发出宫,想当初,紫月贪恋她的身体,屡屡忘记上课,却连一个月也挨不过,就已经入了包家的洞房。
酒酣耳热之际,外面忽然响起一阵喧闹声,仆从跌跌撞撞地跑进来,还未跪下通报完毕,馥郁已经踏着步子进入大厅,天鹅颈子高高抬起,傲慢地扫一眼坐在下位的如兰,然后又将视线死死地瞪在千叶身上。
“紫月,你要出来,也不叫我一声?”馥郁目中无人地走过大厅,一把推开千叶,挤到他身边。
“喂!”千叶不甘示弱地往他们俩人中间挤,脑袋刚从缝隙里挤出一个头,就已经中了紫月一记。
“别乱挤,到我左手边来。”紫月将她拉到左边,无奈地看着馥郁,“馥郁,你这是……来凑什么热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