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琅環火玉承载了太多故事,过去,现在,将来,如蝉茧抽丝,一点一点盘剥而出,丝丝线线缠绕到身上,想要扒却扒不下,生生地将她困成了个茧子。
红花眨眨眼睛,不甚肯定地回道:“这好像是皇室之物,奴婢怕带在身上,被人认成江洋大盗。”
“如此厚礼,我本不该收,但我知道这块玉佩的主人,所以还是先行收下,以后,如果有机会碰到主人,代你还给他。”
红花看她说到火玉主人之时满含柔情,好奇地问:“它的主人是男是女?”
“男子,而且还是个风华绝代的男子。”她不知不觉想起紫月的笑容,带上一点戏谑,便成了风流倜傥的美男,她转过头,视线停留在红花高挑的个子上,不禁将两个人的影子重叠在一处。
“哦?他是什么人?称得上绝代风华,一定不简单。”红花来了兴致,求着她一定要说说火玉的主人。
“他机敏过人,爱玩爱闹,跟他在一起很快乐,而且很有安全感,”她顿了顿,用手比比她的身高,“他的美貌可以跟倾国倾城的美女相媲美。”
“这么好,公主为何不跟他在一起?”
她脸上的神情瞬间黯然,刚才的调侃和欢快不复存在,满脸郁色……为什么不在一起?——这个问题连她自己也不知道,好像只要她跟他在一起,就会迎来接踵而至的祸端。
一路上,她握着手中的玉佩,不时拿到眼前把玩观赏,想起紫月几度赠自己琅環火玉,却每次都落入他人之手,好似预言了他们两人之间的缘分,兜兜转转,最终找不到携手走下去的理由。
寝宫内,柳婷侯在卧榻旁,抱着一个小暖炉打瞌睡,听到有人进来的脚步声,抬起头,见是平安公主,脸上现出惊惶的神色。
“奴婢给公主请安。”
“陛下由我来照顾,你下去睡吧!”她转身面对红花,莞尔一笑,“你也下去吧!”
柳婷应声退下,红花却站在门口不动,硬要留下来听候差遣。千叶亦不坚持,走到床榻边上,床上之人酣睡至深,平日里惨白的肌肤在美酒的浸润下红晕微漾,薄薄的嘴唇吐出热气,翻个身,嘴里嘀咕一句:“朕没醉,还要喝。”
她为他拉上落在床下的被子,在卧榻上铺设了被褥,脑袋一沾上枕头,就昏昏地睡了过去。
翌日,千叶醒来时,只觉得耳畔嗡嗡,几个女子的声音接连飘过,其中竟还夹杂着琴笛的悠扬。
坐起身,小丫头婉如站在一侧,恭恭敬敬地端上脸盆。
“婉如,陛下呢?”
“上朝去了。”几个丫鬟鱼贯而入,为她穿衣挽发,待一切清洗完毕,她走出门,只见红花坐在古筝之后,浅吟轻唱,旋律雅致,歌词里讲的是个凄美的爱情故事。
痴痴地站了一会,觉得这个故事在何处听过,细细搜索了一番,才想起这是第三次下狱后紫月讲的“公主和十一只巨鸟”的故事。
“公主,红花讲的故事好好听。”婉如站在她身后,脸上带出一个花痴般的笑容,“那个爱上公主的皇上必定是个绝色美男,跟陛下一样。”
千叶但笑不语,待一曲完了,走上前,免了一干子宫人的礼节,牵着嘴角问:“你在哪里听到这个故事?”
“乡野之间都在传,听说是由燹国皇帝编撰而出。”
“真想不到堂堂大国的皇帝也能写出如此柔情的曲子?”千叶故作第一次听见般赞叹,吃了宫女送上来的早点,带了红花和泰罗出了清德宫,想起昨日被泰明知晓了出走的秘密,朝旁边的泰罗兴师问罪:“泰罗,你是否向陛下告状了?”
“奴才不敢。”泰罗慌忙躬身请罪。
“算了,我也不追究,如果被我发现,哼……别怪主子无情。”千叶故意没把话说死,想想伴君如伴虎,泰明要真问起他要说她也不会真去刑责他。
临到宫门处,千叶以为侍从得了陛下的命令,一定会有意刁难她,于是打算好如果正门出不了,就找个侧门或者翻墙出去,没想到,侍从们看了令牌,立刻恭恭敬敬地放他们出行。
千叶的马车前脚刚走,偏门处立刻出现另外一辆马车,若近若远地跟在他们后面。
“红花,你的个子太引人注目。”和八尺男儿泰罗站在一处,竟然不相上下。
“主子,奴婢给您添麻烦了。”
前几****一直带的都是婉如和泰罗,今日被红花死缠烂打地跟上来,禁不住她的嘴皮子,脑袋一昏就带了她出来。
“待会看见什么都不许说出去,如果敢说出去,我定扇烂你的嘴巴。”
红花点头应诺,两人一路谈笑,马车不知不觉已经停下,泰罗从外面掀开帘子,在马车边上摆了一个小墩子。
红花跟着千叶下车,打量眼前狭窄的小巷子,巷子两边开了不少药铺,药铺门口还排着一些算命的先生,车水马龙,人来人往,颇为热闹。
一路往前,到一处不起眼的大门前停下,门两侧坐着两个镇山石狮,与斑驳破落的大门有些许的不相称。
泰罗上前敲门,不多时,传来一个男人洪亮的声音,过不了多时,门吱呀一声开了,探出一个扎着小辫子的男人。
“主子来了。”男人慌慌张张地打开门,里面的丫鬟有条不紊地干着自己的事,好像已经习惯了千叶到来时不用恭恭敬敬跑到门口迎接的模式。
“他好多了吗?”
“回主子,好多了,眼睛是看不见了,中了奇毒。”
“好生伺候着,千万不能怠慢他。”
红花跟在千叶身后,好奇于他们口中的‘他’到底是男是女,又是怎样的一个人,竟能让千叶如此上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