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寒食,人间春色。虽是祭奠先人,坟前却并非只余伤悲。
郊外的林地上,每一座坟墓都被整饬得清爽,坟前供着祭果,树上垂着纸钱;人们祭奠完毕,就在林子里放起纸鸢来;林子外的林园里更是热闹,仕女高驾秋千,裙带飞扬;男人们便踢起蹴鞠来。
春机盎然。
可是梅花纸帐内却是花谢香残。
“我不怕人伤我害我,我独独恨人骗我!”清笛心碎哽咽,点指着小六,已是浑身俱颤。
帐外的黑丫狠狠瞪了小青一眼,心说:都赖你,乱飞什么呀!看吧,他们又生嫌隙了!
小青蹲在树杈上,静静转头听着帐内的动静,摆明了不屌黑丫。
黑丫呲出大板牙:小子,你是真没听说过青蛇白蛇的故事哈?小青,得听小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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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头鹰飞驴叫,清笛却都已顾不得,忍了臀上的伤,背转身去,“你去吧。”
“诶。”小六弯腰去拾掇菊枕、蒲褥、梅瓶,却猛然怔住,起身回眸,面色已是苍白,“回院子去?”
清笛背身摇头,“我回院子。你,去吧。”
“怜儿!”手里抱着的大堆东西乱纷纷都跌落下来,他都顾不得,只跑到清笛面前儿,一把扯住她手,“又撵我!”
“不是撵你。”清笛垂下眼帘,“是道不同,不相与谋!”
“怜儿!”那孩子又笨得什么都说不出来,憋得满脸通红;一双眼睛将要滴出血来一般。
“我买了你,我护你周全。如今你伤已痊愈,自然当走。”清笛目光冷硬下来,“难不成来日我房里来了恩客,还要圈着你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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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六怔着,迟迟喘不上气来,憋得满面通红;只一径握着清笛的手,手指辗转着将她握了又握。
“走啊!”清笛狠了心,将手从他掌心抽回来,“妈妈已然警告过,必须撵你出去。静箫已对你存了非分之心,难保来日没有其他的姑娘找上你;再说,你本是契丹人……你的存在,只会给院子里招来祸患。所以,走啊!”
“怜儿……”小六一口气终于上来。可是气息呼出的刹那,眼泪珠子也跟着豆大地滚落下来,“你好忍心!”
清笛笑起来,“我本无真心,又何来不忍心?你又何必做出这样神色?扪心自问,我没有半分对不起你;仁至义尽,我自然慨然逐你走!”
“你怎能,怎能……”那样平素冷硬的少年,这一忽儿豆大的泪珠子一颗连一颗地跌落下来,已是话不成声。
“怎么,你还有何不满足?”清笛清冷笑起来,“难道你还惦记着我的身子?没吃进嘴里,便不甘心离去?”清笛咬牙,“你几次三番欲行轻薄,你以为我是不懂的?做你的昏天大梦!我的身子值多少银子,你可知道?又岂是你个卑贱的小子能碰得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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