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光脉脉,筛进窗棂来,穿过珠帘,丝丝缠缠落满妆台。黄铜的菱花镜上,映着一双小儿女绯红面颊。
“拿来。”摊开掌心,“还想私藏?”
日光落在菱花镜上,转了个弯儿返照进小六眼睛里去。映得他那一双眼珠子从玄黑到碧蓝,反反复复光华流转,几番轮回。
知道拗不过她,小六咬了咬唇,仿佛用了极大的力气,才探手入怀,掏弄了物件儿出来倒扣着搁进清笛的掌心,便狠狠垂下头,仿佛誓死不再看向镜子。
那物件儿落进掌心儿,触手所及根本不是那晚的角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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摊开掌心儿,清笛就怔了,一张俏脸更是红成胭脂。跺着脚背过身儿去,“你,你几时私藏了这个!”
白玉似的掌心儿上哪里有什么角梳,只有几径青丝。长而柔韧,漆光暗转;轻轻嗅闻,便有幽香萦绕。
那分明,是清笛自己个儿的头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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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说呀!”清笛背着身儿,心跳成一团。
“枕、枕上。”小六一颗头都快垂到腰间。那是他躺在清笛榻上,看见枕边散落的青丝。他便偷偷给藏了起来,却不知道怎么会被她发现了?
“你,你藏这个作甚!”清笛又羞又恼,可是却又说不清地——心底仿佛绕起丝丝甜意。就仿佛那些青丝已不在掌心,反而是钻进了心内去,一匝一匝地裹着她的心,有小小细细的疼痛。
小六浑身轻颤。那时看她挨打,看她独自寂寞哭泣,都只有她的青丝裹着她的小小脸庞和身子。那时他便想轻抚她的青丝。
于是见了她落在枕边的青丝,闻着青丝上她独有的幽香,他便着了魔。便私藏起来,贴身放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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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说呀!”清笛其实已经不敢再问,可是此时却不知该说什么,只能傻傻再度问下去,“说呀……”
“唉……”宛如日光寂寞而悠长,他竟然老气横秋叹了口气。继而转身握住了她的手。将她的手放在他的发上,而他的手落上了她的发……
他小心翼翼地,宛如对着一件薄胎的瓷器,不敢轻动,只敢用最柔软的指腹轻轻碰了碰她的鬓梢。便笑了,宛如心满意足。
“你又是作甚?”清笛身子在他的碰触下,止不住地轻颤,“就因为我说要给你梳头,所以你又要找平衡,也要同时摸摸我的头发?”
小六只能笑。
没错,她冰雪聪明;可惜,她还是读错了他的心。不是完全不对,而是程度不够。
所以啊,就算他这次被她抓了正着,可是似乎她比他更窘迫;那么赢家是他才对。
小六笑起来,趁她不注意,伸手便抢回了她掌心的青丝,重新揣回怀里去。末了,还用掌心压了压,仿佛提醒自己莫失莫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