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红与黑两种颜色冲撞绞缠在一起,看上去就仿佛是乌云染血,让人不由得担心,若稍后雪片从乌云中落下,是不是也会染上了血色,变成赤红降落?
雪原本是这世上纯净之物,这一下会不会只成妖孽?
这样诡异的天色让人担心,却也会奇异地勾动了心底的嗜血之意!——那嗜血的渴望来自绝望,草原上的万物在这样妖异的天色之下如此无力反抗,挫败感便会绞缠成了绝望,而这种压抑的心情总归要靠打斗和流血发泄出来才好!
金毛太岁便是一声长嘶,尥着蹶子冲向孤身一马的霁月!
长风掠过草原,衰草一片一片倒下,偌大草原之上所有的物种都躲藏起来,以避过即将到来的这一场大雪——只有霁月昂然立于原地,不躲不闪。
“头马,莫看你从前风光,领着马群随意践踏我们驴群,今儿你却没什么机会逃走了!既然胆敢踏足我们驴群的地盘,你就永远不要走了!”
霁月静静望着那如同金色风雷一般朝他冲过来的金毛太岁,傲然做好了防御的架势。他此时的体力已是不同往日,所以他要节省下每一分气力,没工夫与太岁做口舌之争。
看着头领率先攻向霁月,整个野驴群都欢腾起来。对于天色的恐惧转化为嗜杀的渴望,驴群形成包围圈的形状,向霁月兜过去。
苍莽的大草原上,方才只有孤零零一个霁月,这一瞬,一众野驴无声兜去,却并未让草原看起来多了些热闹的生气,反倒让人只觉草原上孤单更甚、杀机更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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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丫站在山坡上,愣怔地望渐渐被驴群围在当中的霁月。她还没从刚刚的震惊里清醒过来。他真的来了么?他真的因为她出走了,于是便也不顾一切地跟来了么?可是他怎么就自己一个人来了
还有,风里的他怎么看起来那么瘦啊?发生了什么事,他减肥么?
短暂的大脑短路之后,黑丫终于恢复了常态。她明白眼前发生了什么事,霁月为了来救她,将面临着巨大的危险!
“你快走啊,走啊!”黑丫怒吼着从山坡上冲下来,完全顾不上自己的腿还有点不利索,就那么一瘸一拐地朝他冲过去,“你是契丹的追兵么?我告诉你,没有用!姑奶奶是打定了主意要离开那帮契丹家伙的!就算你来追,姑奶奶也不回去!”
黑丫的怒吼惊住了驴群,就连太岁都停下来,回头瞅她。
黑丫就当没看着,继续一瘸一拐地跑,继续嘴上不停地喊,“姑奶奶受够你们了,姑奶奶是一定要回中原去的,就算你来追,姑奶奶也走定了!”
黑丫拐着小腿儿冲到霁月跟前儿去,头顶、身撞、腿踢,倒是首先动气手来!
“乌丫!”霁月也愣了。早知道她是个野蛮的小黑驴,却没想到她这会儿还能这么耍起蛮来,“你跟我回去。”
“滚啊,我才不去!”黑丫用尽了所有的力气,将霁月往后推、顶……
只愿他能退后一步,只愿能让他距离驴群远一点,以他的脚力,只要将他顶出野驴的包围圈去,那野驴们就撵不上他了!
黑丫原本身子尚未复原,霁月又身高体大,没顶几下,黑丫已经满身是汗……“兔崽子,你赶紧滚啊,滚!”黑丫都快急哭了,他傻了么,赶紧走,趁着野驴被她骗过的当儿,赶紧跑啊!
“契丹人没有一个好东西,契丹马也没有一个好东西!朱缨那个臭母马欺负我,你们马群里一大帮的臭母马也都跟着欺负我……你这个臭公马一样跟着欺负我!”
“我还回去干吗?我回去等着朱缨把我另外三条腿一根一根地踩折,等着朱缨的主子干脆让兽医掐断了我的小脖子吗?滚啊,我不要再看见你,你滚!”
黑丫不顾一切地喊着顶着。
霁月一步步后退着,却不肯扭头,只垂下修长的马颈,细细地望着黑丫的眼睛,“你说得对,这都是我的错,都是我没能及时保护你。你如果真的恨毒了它们,那我们就不回去了,好不好?”
“就我们两个,不回宫帐去,也不回野马群去,就我们两个自己。无论你去哪儿,我都陪着你去;无论你想要做什么,我都答应你。好不好?”
草原上的风,真他奶奶地大,一直一直地都吹进她眼睛里来,让她怎么好不流泪嘛!不是被他说哭了,而是人家泪风眼,迎风流泪嘛!
黑丫的眼泪一大颗一大颗地落了下来。霁月轻轻打了声响鼻,垂下修长的马颈绕着黑丫的脖颈,以面颊轻轻蹭着黑丫的面颊,“好了,好了。不恼了,也不闹了,好不好?我们先养好伤,然后我们还会再有许多许多孩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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帐外的欢声,一直一直冲进帐篷里来,冲进清笛的耳鼓。
在一片欢声里,她听见宛如豆子落下般的急急鼓点。外头的欢声集合成了同一个声音。清笛知道,拜奥礼开始了。
契丹人的拜奥礼就相当于中原的拜天地。表达的也是对天地的禀告,对长辈的尊敬,敬告过了天地长辈,一对新人就将从宗法上正式成为夫妻。
而接下来,就将是洞房合卺之礼。
“连城公主,皇后请连城公主同去主持六皇子的洞房合卺之礼。”帐外有皇后的侍女寒声禀告。
清笛扶着翡烟的手,微笑着走入了青庐。拜奥礼已毕,一对新人正在众人的哄笑声中等待步入洞房。
大红绸牵着一双新人,玄宸牵着红绸却站在洞房门口停住。那一刻众人扰攘,都在起哄笑闹,可是他的目光却静静地落在她面上。明亮的灯火照得见他眼瞳里瞬间的碧蓝翻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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