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梦
文/马鸣霄
(一)
我在想,鸟在飞的时候,会想些什么。
坐在角落,周身充斥着黑色的烟雾,看不清一米外的地面,却能看到天。
天上的鸟飞过,那只是普通的小小的鸟,却浑身腐烂,看得见里面的脏器和黑色的骨骼。
它们,都是死鸟。
然而,它们在飞。
鸟为什么要飞,为了生存?那么都死了,还有飞的必要吗?
或许,不是为了生存而飞,而是为了飞而生存。它们不知道,其实死后也是可以飞的。
如果知道的话,就不用再活着了吧。
毕竟,活着,太累,太麻烦。
有事,有情,要为了活着拼命,多令人厌恶,这些,让飞的动机不纯。
死了,就能忘掉一切,没有意识地自由飞翔了,多美好。
生死啊,都是一样的,不是吗?
你,也在那飞鸟群里吧。
也许,其实我们都已经死了,谁知道呢?
又有谁能保证,这一切,不是一场梦呢?
(二)
窄窄的独木桥,下面是冒着热气的沸水。我怕了,我跳了下去,从几百米的高处,进入沸腾的水。
只是,那不是沸水。宜人的温度,就像初夏的风。慢慢地,一个人,摸索着游到岸边,上岸。
路上,没有什么不同。也许,唯一的差别只是所有的人都看不清神情,雾太浓,或者,只是没有谁拥有表情。
那里竟然有你们所有人,看到你们我就放心了。哪怕失去一切,只要还有你们,就会安心。
和这个世界一样,除了,雾很浓,人更冷。
(三)
我就像一列火车,不长,不快,只会在小站停一下。
有的人上来了,有的人下去了,没有留恋,只是一列火车而已,他们下车的时候还会说,怎么回事,怎么这么慢。
有的人下车了,还会招手,火车没法回头,我要走了,带着那种布恩地亚式的孤独,我不会回来了,就像一张永久车票所能要求我做到的那样。
爱是什么?它越来越显得无力,身边的每一个人都只是乘客,我的任务不过是把他们送到那边。
我不是我了,我甚至不愿承认我是火车。我对这个时代说,我是奥雷良诺·布恩地亚。
(四)
好大的雾,我看不见,什么都看不见。
那是天地初始的岁月吧,就那样漂浮在水上。也许我在移动,也许没有,反正动与不动也都一样。时间,空间,在没有变化的世界里,和生命一样,毫无意义。
然后我就看见你了。你看,没有时间没有空间,我居然会记得你,多不可思议。
你就在一条小舟上,飘啊飘啊。“两个人一起飘,可能不会那么无聊吧。”我想着。
我向你那边飘去,却只是越来越远。我叫着你的名字,你回头冲我一笑,说了句什么。该死的,我听不见。
原来,整个世界的空间,都在你我之间。
(五)
天,黑了之后,再也没有亮起。
我睁开眼,看见黑色的屋顶,一团黑暗张牙舞爪着向我扑来。
“天还没亮啊,那就继续睡吧。”我对自己说。
虽然我知道,醒来,天依然是黑的。整个世界都是暗的,即使有光探出头来,怕也会被吓回去吧。
继续睡吧,一直睡吧。世界,睡吧。
(六)
这样的日子,终于,是要结束了。
每天安安静静的什么都不做,醒了,就等着睡觉,睡了,还盼着醒来。
连卧室门都不愿出的日子,一句话都不想说的日子,看见略微拥挤的地方就会烦躁的日子,终于是要过去了。
他们说,我该不是自闭了吧。我说不是,也懒于解释。
那些可以让我废话让我肆意狂笑的人,不在身边,我如何开朗。
我珍惜我应有的一切,它们是我的青春。
我知道,我还没有老。
有点怀念一个人,怀念,就是她回不来,我回不去。
有点思念一个人,思念,就是她在那里,我在这里。
有点想念一个人,想念,就是想看见你,想在你身边。
我知道,这太远,但,又是一年了,相信我,一年一年地过去,就近了。
我自己都不太信,但我愿信。
完了,我忘了在说什么了。
我将你的名字,写在天空上,然后,我就笑了。
(七)
真的很安逸,很舒服。
天气一天一天地亮堂起来,吸一口空气,嘴角不自觉地牵出向上的幅度。是春天吧,完全没有烦恼的春天。
就像又回到了年轻的昨天,那时无忧无虑的我们,过着欢欢喜喜的日子。后来变了,后来难受了,后来困倦了,就是这样,直到痛苦得无以附加,直到无力挣扎,直到失去自己。
很久以前的一个测试,最终的选择是自由,我成功地找回了自己,自己的安逸、舒适、自由,自己的未来。
不用再费心思去让谁开心,不用再自虐般忍受痛苦,这样的日子,正是我一直想要的。
就这样吧,很好,是曾经的我,拥有的天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