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果果从一团黑云中象只鸡崽破壳而出,橙子喜极而泣,就要扑上去相会,却被漓重新拖回了暗处。“我们快离开这里。”他说
“离开?不不,我家起火了,我得回去看看!”果果的命总算是保住了,财产安全问题立刻浮到第一位。那么强劲的爆炸,屋子里的东西,还有全尸的吗?想到这里,猛然意识到自己全部的家产已然毁于一旦,泪水立刻飚了出来,扭头就往那边跑,却被漓死死扯住。远处传来了消防车的警笛声。“交给消防队吧。”漓说,“反正也剩不下什么了。”
“呜呜呜,我要回去,你拉着我干嘛,死我也要回去,让我跟我的房子一起烧成灰吧……”
漓却不容分辩的把她扯进怀里,拦腰托起,避开人多的街道,拐向没有路灯的街道疾速奔走。他的速度惊人的快,没多大功夫,已是到了荒郊野外。
“你带我去哪里呀!我要回家,回家!回家……”橙子拚命捶打着他的胸口,两只脚乱踢,哭着哭着,声音却变成了呜咽,手也脱力的软了下去。回家?她的家还在吗?那个她精心打理的小家,心爱的家具,装饰,那个存留着父母的味道,父母的笑语,父母的身影的家,全部毁了,不复存在……心不可遏止的撕痛起来。
沉浸在痛心中的橙子,耳中忽听见扑喇喇一阵奇怪的声音,接着身子一轻,似乎是飘了起来。透过混乱的泪眼,她看到漓的背上展开两只巨大的白色羽翼,轻盈的挥舞了一下,已然带着她升上了凉凉的墨色夜空。
她悲痛的空隙里闪过一丝迷惑:他不是龙吗?怎么会生有翅膀?这丝疑惑却迅速被心中的焦虑淹没,她顾不得去了解,心里只有一个念头上下翻转,她的家没了,没了,父母留给她唯一的纪念,没了……
不知飞行了多久,漓在一片荒山丛林中缓缓降落,找了个避风的崖底,席地而坐,将橙子抱在膝上。翅翼却没有收起来,而是向前合拢,罩在怀中尚在抽泣的女人身上。他的羽翼轻盈温暖,将凉水般的夜风挡在外面,只管紧紧抱了她,眼睛望着远处,深深的目光不知在想些什么。她陷入半睡半醒的状态,睡梦中时不时烦燥的撕咬几下他的衣角。
再醒来的时候,感到头很疼。自己似乎是躺在一张硬硬的床上,头枕着凉凉硬硬的东西,身下却暖暖的。费了些力,才睁开有些肿胀的眼睛。首先看到的,居然是倒悬在头顶,显得有些狰狞的钟乳石。而她是躺在一块平整的大石上,枕了一只光滑的石枕。山洞?她怎么会在山洞里?她慌乱的坐了起来,却因为起的急了,一阵晕眩,一头朝床下栽去,却被一双手托住了。
“橙子。橙子。”熟悉的声音,温暖的手心。
她努力睁开眼睛,看着漓那对满是焦虑的深蓝眸子。她伸出手扯住他的袖子,一开口说话,沙哑的声音把自己都吓了一跳:“漓,我是做了个梦,那不是真的,是不是?”
期待的望着他。
他却默默不答,静静望着她的眼睛。她怔了一会,忽然不知哪来的力气,忽的跳下了床,光着脚踩到冰凉的地上,拔腿就跑。
他从后面拦腰抱住她,低声吼道:“你做什么!回去躺着!”
“你放开我!我要回家!”她无力的挣扎着。
他闭了一下唇,低声道:“橙子,那样的爆炸,房子是不能再住人了的。”
她的身体僵住。似乎看到了焦黑的颜色,嗅到了烟燎的气味。过了一会,头也不回的执拗的挣扎着企图挣脱。漓死死的抱住她不肯松手。
橙子挣了一会没有挣开,愤怒却迅速蔓延,咬着牙狠声道:“是你!都是你!是你招来的这一切!”
漓的手臂似乎颤抖了一下,却仍抱得紧紧的。
“那是冲你来的,是不是?是不是?!龙三太子!”橙子回过头,狠狠瞪着他,不顾一切的用语言化成刀枪,刺向对方。在漓瞬间黯然的受伤眼神中,她也弄不清,她的痛苦是得到了缓解,还是加剧了。
“你为什么要闯入我的生活?你毁了我就罢了,为什么要毁了我的房子?你知道那座房子对我有多重要……胜过生命。你走开!走开!有多远死多远!”她泪水迸溅,顾不得漓的感受,只觉得无法控制自己,疯了一样,逮住离自己最近的漓,狠狠的撕咬。
漓不语,忽然松开她,退后一步站了一会,默默走出了山洞的洞口。橙子失去了撕咬的目标,也泄了气,跟着走了出去。洞外的阳光映在橙子的眼皮上,让她的眉头颤动了一下。
这里是个圆凹的深深山谷,谷中百年老树郁郁葱葱。四周山壁高耸似有万丈,一直伸入云雾之中。在他们身后的石壁上,有个不规则的山洞口,就是他们走出来的地方。谷中一泓碧潭,潭水如碧玉一般清澈,却深不可测。漓正是坐在这碧潭边上的一块大石上。面对着一片波光粼粼的碧水。
景色秀美之极,橙子不由的看呆了。这是什么地方?是昨天晚上她睡着之后,漓带她来的吗?
她终于忍不住,悄悄走近漓的身边,瞄了一眼他的脸,他像是出神的看着前方,又似乎什么也没看,不知在想些什么,只是眼里沉沉的涌动着抑郁。目光仍是深深的望着潭水,忽然开口了,声音沉静:“这里是锁雾谷,寒端水,处在绝无人迹的群山之中,距离你住的那个地方,有数百里远。寒端水地域位置天造地设,灵气集中,对于法力修为大有益处。我,远离龙族,在这里住了十二年。”
数百里远?他一夜之间飞了那么远啊。橙子打好小手绢的结,收回手,坐到他身边,心中有无数的疑问,却只有一个急于求证。她其实不想问,不敢问,却不得不问。“是……他干的吗?”
漓的瞳孔急剧的收缩了一下。他知道她指的是谁。除了他,还会有谁?只有他知道他现在的住处。他就这么急切的想扫掉前进路线上的一切可疑障碍吗?他们虽然从小合不来,却至少有一点点血缘的浓度在吧!他就这么弃之不顾,绝然出手……愤怒和痛楚在胸口搅动,憋得他喘不过气来。
橙子看到他的眼珠渐变得血红,呼吸急促,不由的担心的低声唤道:“漓……”
他忽然站了起来,一纵身,跃入潭心,“扑嗵”一声,隐没不见。
橙子大吃一惊,以为他投湖自尽了,呼的跟着站了起来,却旋即想起他是一条龙,当然是淹不死的。她望着动荡的水面,突感一阵晕眩,赶紧四肢着地,趴在大石上。深不见底的水潭似乎有强大的吸力一般,要把她吸进去!她惊恐的想爬离水边,四肢却软得动弹不了,似乎稍一挪动,就会一头栽水里去。
她这才想起,她对深水的恐惧症。十几年前一场海难,使她落下了严重的后遗症:晕水。尽管从小在海边长大,她却从未跟父母出海打过一次鱼,也从未像村中小伙伴那样下海游泳。水在她的心目中已是吃人魔鬼的化身。
她趴在石上,感觉就像是趴在一只风雨飘摇的小船上一般,一动不敢动,面色苍白,两眼含泪,颤声说:“梨子……快上来……”
哗的一声,漓从潭水中央冒了出来,轻捷的游过来,迅速爬上岸,将她拦腰抱了起来:“你怎么了?”他紧张的问。
“我怕水。”她闭上眼,像抓救命稻草一样,紧紧揪着他的领子。
漓怔了一下,唇角绷紧,神色却更黯然了。抱着她的手臂紧了一紧。顺着他的目光看去,一片波光粼粼的碧水,就在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