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因,他也不知道,如果小雪真的回来了,他是否要就此罢手?
将莫千浔手中的酒坛递给身后的婢女,锦妈妈语带责备和一丝毫不掺假的心疼:“少主,一路舟马劳顿,你怎不早点好好休息?烈酒伤身,你怎不爱惜自个儿的身体?”
“我自有分寸。”执意夺过婢女手中的酒坛,莫千浔喝了一口:“夜深天冷,若没事的话,你们就回去休息吧。”
“少主,我有要事同你商量,可否让他们回避一下?”
不等莫千浔说什么,劭南忽然言道:“我们与浔情同兄弟,不知是什么要事,居然连我们也听不得?”漫不经心的语气中却透着几分凌厉之气。
闻言,锦妈妈不禁眉毛一挑,看向沉遥和劭南的眼底闪过一丝阴狠,清冷道:“我与少主商量军中大事,你们身为朝廷的和谈使者,又凭什么待在这里?莫不是想将听到的军事秘密泄露给朝廷,好将我军一网打尽?”
他们此刻来军营,分明就是想说服少主停战,他们休想!
要知道,现在已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的地步了,起兵造反是株连九族的死罪,就算少主想后退,月国的皇上和大臣们也不会轻易放过少主的!
随着锦妈妈的话音刚落,莫千浔的神色果然微微一变。
是啊,他怎么忘记了,逸和南是以和谈使者的身份来到这里的,他们代表的是朝廷,此时,他们是他的敌人。
想到这里,莫千浔的脸色暗沉了几分:“锦妈妈说得对,你们是朝廷的和谈使者,我不得不防。来人,送使者回营帐休息。”言罢,只顾喝着烈酒,再不看沉遥和劭南一眼。
“浔,你变了,变得我们……”
一把拉住愠怒的劭南,沉遥微微摇了摇头,转眼深深看着莫千浔,淡淡道:“你好自为之。”而后毅然离去。
他知道,浔已对那权倾天下的感觉食髓知味了,此时不管他们说什么,只怕都没有用。
而劭南怒视着莫千浔的瞳眸里闪烁着幽暗的火苗,隐隐含着山雨欲来的沉重与阴骘,却不再说什么,示意依依和文麒离开了营帐。
见四人离开,锦妈妈这才暗暗松了口气,转眼看着莫千浔:“少主,我们与朝廷已僵持太久,再拖下去只怕会对我们不利,你看,我们什么时候攻下叶城?”
听罢,莫千浔放在嘴边的酒坛微微顿了顿,耳畔又回响起了沉遥和劭南刚才的诘诘质问,有些烦躁道:“再等等吧。”
诚如他们所说,他挥军与朝廷抗衡,真的只是为了替父母沉冤昭雪,为静儿和小雪讨回公道吗?
是不是在不知不觉中,他也爱上了那种权倾天下的感觉呢?
可是,若他真的取得了天下,坐上了那个位置,最爱的人却不在他身边,不能与他分享所有的喜怒哀乐,那他拼命取得这个天下,又有什么意义?
小雪,你到底在哪里?你可知道,我真的好想好想你!
瞧见莫千浔愁苦怅然的样子,锦妈妈猜测,定是逸王二人对少主说了什么,否则一向行事果决的少主不会突然这样犹豫不决,不由对二人心生忌恨,看来,必须除掉他们才行。
“少主,我们不能再等了,据暗卫传来的消息,独孤瑞向辰国借的援军就快到了。”
“你不是说,辰国的太师已答应会全力阻止两国结盟吗?辰国为何出尔反尔,派兵支援?”
“那太师派人送来密信,说此次前去辰国结盟的是当朝相父诸葛陵和兵马大元帅杨毅,这翁婿二人可不容小觑,尽管太师百般阻挠,但辰国皇帝执意派兵支援,太师也无能为力。”
“就算不能阻止他们结盟,我们的人足以在半路拦截他们前来,先拖些时日再说吧。”
“少主,不能再拖了,那杨毅文武双全,行军布阵更是个中翘楚,我不认为我们的人能阻止他,若他突然来个出其不意率军前来,到时候,我们再想要攻下叶城,只怕为时已晚。”
揉了揉些许泛疼的太阳穴,莫千浔有些不确定道:“当真需要此刻出兵攻城吗?”
“少主,朝廷此时派逸王前来和谈,分明是想拖延时间,若我们还犹豫不决,别说叶城有可能攻不下,只怕其他的城池也会丢掉,而我们又怎能为老爷夫人洗刷冤屈,为静儿和少夫人报仇雪恨?”
“锦妈妈,我们这样做,真的只是为了爹娘和静儿,还有小雪吗?”莫千浔一瞬不瞬地盯着锦妈妈,不知为何想要知道她心里的真实意图。
闻言,锦妈妈神色微微一怔,不明白少主为何会这样问?当初不就是因为这个原因才起兵的吗?
“那是当然!”
相对于锦妈妈的坚定,莫千浔心里却有些不确定:“是吗?”
“少主”这时,站在锦妈妈身后始终默然不语的婢女突然出言道:“独孤家为了一己之私,不但害得老爷全军覆没,最后战死沙场,还派人血洗了莫家满门,更害死了静儿姐姐,害得少夫人至今音讯全无,这笔血账,我们岂能不让他们加倍偿还?若少主现在罢手,老爷夫人和静儿姐姐在九泉之下岂能瞑目?倘若少主此时取得了叶城,就相当于掌握了整个月国的经济命脉,到时候取得天下,要找少夫人岂不是更容易些?”
听罢婢女的话,莫千浔不由抬眸看向她,眼眸之中迸发出丝丝摄人精芒,嘴角徐徐绽放出一缕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