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自认无情,从不曾对谁心软,只是今夜,他破例之事太多,就连自己也颇觉意外。但话一出口,他才发现自己竟真的想要一个答案。
风赢为难地看着他,嗯嗯啊啊了半天,也没有说出一句完整的话。
君卿夜知他为难,也不给他压力,只道:“但说无妨,朕今夜想听句真话。”
风赢再一次露出惊讶的眼神,似乎以为自己听错了一般,末了,却也只是嘿嘿傻笑道:“无情与否,皇上不是已经有自己的看法了吗?何必再问末将?”
“朕有看法了吗?”
“皇上既然问得出,那便是皇上自己心中已有了答案,只不过想要末将确认一下而已。”见君卿夜心情甚好,风赢的胆子也大了起来。
闻言,君卿夜也不生气,只是拧着眉头思索了一阵,末了突然又问:“那你觉得,朕是不是应该回去让她起来呢?”
“皇上还想回兰陵殿?”风赢倒吸了一口气,要不是正立于君卿夜身前,他甚至开始怀疑说出此话之人,是否本尊了。
“还是算了,依朕所看,她倒也不见得真的这般听话,兴许现在都已自行起身了也说不定。”说到此处,君卿夜蓦地回头望向兰陵殿深处,许久又淡淡道:“走吧,朕这次真的乏了。”
风赢点了点头,倒也没有再说什么,只是一路上总是会不由自主地偷望君卿夜几眼,揣测着他一日三变的心思。
送了君卿夜回殿休息,风赢却是心事重重,本该出宫回府的他,又辗转回到了方才离开不久的兰陵殿。并非他多疑,只是这个叫沙迷蝶的宫女,总是会让他产生一种很奇怪的感觉,且不说君卿夜对她的态度,仅是她今夜所披的那件雪氅,就足以让他惊讶万分。
如未记错,那件雪氅是雪美人三年前所得,而雪美人亦是入主兰陵殿的第五位妃子。可现今,那件雪氅居然出现在她的身上,怎能不让他心生疑虑?
方才君卿夜也曾言及想知道她何时入宫,如今,照他看来最少三年有余。这三年来,她一直待在兰陵殿吗?还是说,她只是凑巧同侍了雪美人和虞美人?带着这样的疑问,他重返兰陵殿,只为一探究竟。
只是,当他赶到殿前,梅树下哪还有她的身影?细细查看了已铺上一层浅浅雪花的跪印,他再一次惊叹君卿夜的判断。果如他所言,在他们离开之时,她已自行起身回殿休息。她竟敢视圣谕为无物,如此大胆的宫女,他生平还是头一回遇见。
兰陵殿内的烛火已灭,想来她已休息,若是硬闯,说出去也有违礼法。风赢沉吟半晌,终还是忍不住提足运气,偷偷潜入殿内。
兰陵殿的主子们虽然位份不高,但也个个荣宠一时。是以,兰陵殿也是锦宫中一座较大的宫殿,风赢转了许久,方才找到她的房间。
雪夜,虽无月光,但窗外映入的雪光倒也明亮,他并没有费力便看清了她的睡姿。许是被褥不够厚实,那件雪氅也铺盖在她身上。看到这样的情形,风赢心念一动,难道她会穿那件雪氅,只是因为没有御寒之物?
离得越近,风赢的心跳越快。熟睡中的她,有着宛若婴孩一般纯净的面孔,纤长的睫毛,在雪嫩的脸庞上,投下几许的暗影,却更添柔媚,她的脸美得让人移不开眼。
风赢的心越跳越快、越跳越急,似乎要跃出胸腔,那么激烈、那么狂热。他大口地喘着气,退后好几步方才定住身形。再望向她,他心中奇怪:后宫佳丽三千,他自问定力极佳,在她面前,怎会突然失去自制能力?
试着又靠近几步,却越发地觉得她的美让人惊心动魄,仿佛勾走了他的魂儿。
他不敢再上前,只远远地盯着她的脸,分明觉得她只不过比常人美上几分而已。只是,方才的感觉,又真切得让他不敢忽略。她究竟是怎么样的一个女人,为何会让人产生入魔般的感觉?
蓦地,他心中一惊,他为探她底细而来,却不想自己也为她所惑。他是怎么了?怎么会在这个时候迷失自己?不过一个女人,不过一个宫女而已,竟然会有如此能力,他不敢再细想下去,只是迅速地掠出她的房间。
立于殿外,风赢心乱如麻,却暗下决心:沙迷蝶,不管你是人是妖,我定让你露出本性,决不让你扰君清梦,为祸锦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