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把蝴蝶当做稻草人
盒子里的夜光蝶一直在用翅膀拍打着盒子的边缘,像是不想在这狭小的空间里,永远的禁锢下去。
她埋下头,手却不自觉地一抖,盒子被摔落到地上。
夜光蝶好像变得格外兴奋起来,身上幽幽的光照亮了地面上一团黑乎乎、却又已干泽的液体。
桑原从她的身旁走出,用极快的速度拿走了盒子。夜光蝶的光照的她的脸格外苍白。
攸匿淡淡的扫了桑原一眼,从自己的口袋中、拿出手机,想进一步照清楚那是什么。
在重复确认了三四遍后,攸匿却不自主地将手捂在嘴上。她艰难地咽了一口唾液,从未觉得嘴有此时干涩过。
那是……血……?那个男人的血?
她漂亮的眸子不做声息的凝视着这一切,血腥味淡淡的在她的口中弥漫开来。
她咬破了自己的舌头,却感觉不到一丝的疼。
呐,桑原,你为什么要带我来这个地方,让我又想起自己一直不想面对的一切?
她棕色的瞳孔定定的看着桑原,在心中一遍又一遍的询问着。
“对不起……”桑原说的声音很小,耳边垂落的碎发将她的脸庞紧紧地裹着,显得她此刻更加小巧。
攸匿的嘴唇动了动,却说不出自己心中想问的问题。
对啊,桑原她也不过是个孩子而已,也不过比自己小了一岁。
桑原,而为什么我们这么小就要试着去承担一切、去掩饰自己的情绪,去看着别人的脸色过日子?同龄人的纯真在我们的身上却过早地逝世?
桑原,原来我们都是缺爱的孩子。可是我有哥哥,对你而言,你什么都没有。连自己喜欢的人都是再三的利用你。
“小姐。”桑原把脸轻轻别开,可攸匿分别看到了在她眼睛里,有晶莹的东西在闪烁。
那是、泪吗?
“天尧少爷让我调查过这里,也把地上的血迹和天尧少爷做了DNA,发现并不符合。”桑原的声音里,是强压不住的颤抖。
“不符合……?”这个晚上带给攸匿的震惊实在是太多了,以至于她的嗓音已习以为常到冷清的地步了。
不符合的情况有两个:天尧不是她的哥哥;这个男人不是她的爸爸。
会是哪个呢?
她挑着眉,示意桑原再说下去。
“经过我们深度调查后,发现当时和久岛妃莺在一起的,并不是你的父亲。而是……”桑原停顿了一下,征求说下去的意见一样看着她。
攸匿深思了一秒后,随即坚定地点头。
“而是,迹部家把一个男子整容成你父亲后的样子……”
攸匿愣住了,显然没有想到结果会是这样。像是有一枚炸弹在她的脑海中爆炸,炸得她的世界一片混乱,让她无处藏身。
“为什么……为什么会是这样……”她的身子倚在墙上,慢慢下滑,直至下蹲。将头低下,额前的刘海遮住了她好看的眼。
迹部……哥哥,为什么要让我找到我恨你们家人的理由?
她的头埋在膝间,看不见她脸上的表情。
屋子里静寂一片。
一滴清泪滑过桑原的脸庞,倔强的又用手背将它抹去。
哭的悄然无声……
她们俩,还真的是很像呢攸匿只清楚自己的裤子湿了一大片,不断地有温热的液体从眼中争前恐后的涌出来。那种感觉真的好难受……
“小姐,”桑原唤道,把自己的手递给她。
攸匿抬起凌乱的脸,紫灰色的头发粘在脸上。即使在这种情况下,还是呈现一种很颓废的美,美得让人心疼。
她抹了抹脸上的痕迹,顺着桑原递给她的手站起来。“也就是说,爸爸并没有死,对吧?”她扯出一抹浅笑,万分灿烂。
桑原微微一怔,随即释然一笑:“嗯!”可那笑容,来得迅速,走得也快。
“小姐,”桑原的皓齿咬了咬下嘴唇,终是下定决心般郑重说道,“少爷在后门口等着你。”
桑原的这句话一出口,攸匿就立即明了了有时候,背叛也是对朋友的一种保护。
“对不起……”桑原的深蓝色眸子里写满自责。
攸匿却笑着摇了摇头,“亦雪,我们、还是朋友对不对?”
她目送着攸匿离开的浅影,在黑暗中勾出柔和的轮廓,深沉的脸上第一次露出稚气未脱的笑容:“是!我们永远都是朋友!”
送别了攸匿,她来到前院,对迹部家的司机吩咐道:“二小姐说。今晚她要在附近的同学家过夜,不回去了。麻烦你们通报少爷和由奈小姐一声。”
“是。”
汽车红色的尾灯消失在转角处。桑原从包中拿出一支蜡烛和打火机,点燃摇曳的烛芯,拿着蜡烛朝远处走去。
她棕色的头发在风中飘荡,不知何时换上的黑色和服、宽袖也在飘扬着,上面绣满了耀眼的花朵。
这注定是一个不眠之夜了。
攸匿,我们一直会是朋友,不论身在哪里。
翌日。
天气不怎么好,天空呈现出莹亮的灰色,如同对人不信任的眸子,布上了一层灰。
龙马手托着下巴坐在座位上,眼睛却总是有意无意的瞥向窗外。
身边的那个位置从早上早读课开始,就一直空着。
她呢?怎么到现在都没有来?她不是一向守时吗?难道出什么事情了?
一只身布白纹的蝴蝶舞过窗外,如同撕破天空的一把寒刀。
龙马的眸子猛地紧了一下。身布白纹,犹似人身上的肋骨一般的白色。
那是……黑死蝶……?
传闻中遇见就会带来死亡的蝴蝶?
难道,她真的出事了?
他的眉宇不自觉的蹙起来,定身从座位上站起来。
“龙马同学,这里是课堂,请你上课不要随便站起来。”早川老师推着眼镜提醒道。
他又往窗外看了一眼,那只蝴蝶已经消失了。“抱歉。”他缓缓的坐下身。
坐在前面的由奈见此情景,冰银蓝色的眸子不禁深邃了几分。
很快就下课了。
由奈快步走到龙马面前,大声质问道:“她没和你在一起?”
“啊……?”语气有点波澜,“你是指谁?”
由奈压低声音道:“就是攸匿啊!她放学难道没有和你一起走?她晚上没有在你家……?”
琥珀色的眸子里有抹焦急:“你不知道她去了哪里?”
他们俩的惊讶浑天而成,没有一丝做作。
然后一起恍然大悟:“糟了!”
管家放下电话转脸对迹部说道:“少爷,小姐的学校刚才打电话来说,小姐今天没有去学校,问有没有出什么事情、需要请假。”
迹部修长的手指挑了挑额上的碎发,“啊嗯?告诉本大爷,攸匿怎么没有去学校?……”
管家的脸埋的很低:“少爷,对不起。昨晚小姐身边的贴身女佣桑原亦雪说,小姐会在同学家过夜,不会来。而我看您昨晚上事务很忙,就没有通报……”
迹部的脸上闪过一丝不悦:“那攸匿的贴身女佣呢?她到哪去了?”
“桑原也一夜未归……”
“什么!”拍桌子的一声声响,把放在桌子上的咖啡震得晃起来。随即又是强压怒气的声音,“对学校说,攸匿生病了。她失踪的这件事情,不要让任何人知道!”
管家的头垂得更低了,只剩回答的义不容辞:“是!”
她会去哪里呢?
迹部的手指扣着桌面,敲出颇有节奏的声响,可他的心中却乱成一团。
而现在谁也不知道,攸匿就在天尧家。天尧今天,也没有上课。
凉意从窗外挤进来,攸匿坐在沙发上,微微的打了个寒战,没有加糖的咖啡从手中掉落在地,散成一地的瓷花。
天已凉,悲未滞。
依田家训练有素的女佣很快就撤走了蔓延的咖色,又重新奉上一杯咖啡,送到她的面前。
印花的白色咖啡杯里,正盈盈的照着攸匿那张精致的脸。
她小口的抿了一口还温热的咖啡,右手中的金属勺在杯中漾出一道道的涟漪。
“天尧,你让桑原去干了什么?”这是她今天第五次开口问这个问题了。
对面的天尧不语,起身打开窗户,窗外舞进一只黑色的蝴蝶,身上的白纹如人身上的肋骨般醒目。
它收起扑打的翅膀,纤细的足停留在天尧伸出的手指上。
攸匿不为所动的将咖啡杯放回茶几,半抬眸懒洋洋地开了口:“又是这只蝴蝶么?”
天尧将蝴蝶关进一只透明的盒子,和桑原拿着的盒子是一样的。“你知道什么了?”
“我知道,黑死蝶就是夜光蝶。虽然这种蝴蝶在白天和夜晚给人的感觉毫不相同,他们却有相同的习性肉食,嗅到尸体腐烂的气息会很快的赶过去。在日本,夜光蝶、纹白蝶是它的通称,而黑死蝶这个名字,只是俗称而已。”她的侧颜露出一抹讥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