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傻了……
她也傻了……
黑暗中，是让人心悸的沉默……
她在沉默中越来越自卑，越来越想退缩，最终流着泪说，“对不起，我该早告诉你这件事，却拖来拖去拖延到结婚，不过也没关系，我们可以离婚的……”
她话还没说完，就遭到他的爆吼，“你在说什么？！这么重要的事你瞒着我不说，说完了就想一脚踢开我？！你当我是什么？！”
她只是流泪，她当然知道他不会放弃她，正是因为知道，所以才更加咬紧牙关不说，如果她和他最终分开，那么她永远也不会说出这个秘密来，会带着这个秘密默默离开，可是，怎么也没想到，会这么匪夷所思地结婚了，既然结婚了，再不告诉他对他不公平，他那么喜欢孩子……
她也知道他必然会发怒，他的脾气一向不好，在她面前姿态已经放到最低，她准备着，接受更猛烈的狂风暴雨，耳边回荡的是他入睡前抱着她说的话，“我想当爸爸了……”
可是，他再也不能当爸爸了……想到这里，她心痛如割，愈加哭得喘不过气来。
黑暗中，可看清她瘦小的轮廓，夜色笼罩下，愈显单薄，瘦削的肩膀随着哭泣的节奏微微抖动，整个人如黑夜中无助飘零的落叶……
他眼里渐渐漫上泪来，瑟瑟地痛，然后，猛地将她拉入怀里，手掌在她屁股上“啪啪啪”狠狠扇了三个巴掌，含了泪，痛心疾首地怒斥，“你个傻瓜！这三个巴掌是惩罚你的，惩罚你重大情报隐瞒不说！惩罚你一天之内说了好几遍离婚！如果再犯，定不轻饶！”
这三个巴掌还真是下了力道啊，打得她屁股麻麻的，可是这真的不重要，如果打一顿可以改变这个结果，打得她皮开肉绽都可以！
她趴在他怀里，眼泪如决堤的水，怎么也收不住。
他心中暗叹，不能再有孩子……这让他如何不痛？然，他更心痛的是她。原以为，五年的分离，她只是生活艰难，却不曾想到，这才是痛中之痛，这才是她一直逃避他的原因……
他后悔无比，为什么要在她面前说想当爸爸的蠢话，那不是在她心里狠狠扎一刀吗？
她所承受的，他不能代替，她最痛苦的时候，他不在她身边，说到底，真正该打的是他才是……
只是打过了，痛过了，依然要做的事，是疼他的宝……
“其实……这样也没什么不好……”他绞尽脑汁想安慰的词。
她听了一脸狐疑，仰起脸来，盯着他亮晶晶的眼睛，抽噎着问，“什么……没什么不好？”
“唔……”他慢悠悠的，“这样……不用避孕了……你知道我不喜欢用……”
嘎？她愣了愣，旋即更加愤怒，他怎么可以这么说？！不能当母亲是一个女人一生最大的痛苦，他怎么可以这么轻描淡写，然后还想到那件事上去？
“左辰安！你混蛋！”她一拳打在他肩头，悲愤交加，打完之后，马上又明白过来，他是在宽她的心，是在逗她笑，可是，她怎么笑得出来？所以立时又哭了，“辰安，对不起……怎么办？你那么想当爸爸……”
“你傻啊！该说对不起的人是我，是我没有照顾好你，小猪，我们谈谈？”他觉得有必要梳理清楚她的这个心结，没有孩子的家庭注定会被阴影所伴随，他不希望他和她今后生活在阴影里。
扶着她在床上坐好，扭亮灯，突然暴露在灯光下的她，似乎有些害怕，本能地缩了缩身体，他见了，忍住抱她的冲动，尽量让自己看起来平静一些，“小猪，首先我想问你，五年前你爱上我的时候，我是个瞎子，你嫌弃过我吗？”
她摇摇头，爱就爱了，何曾想过这些？
“好，那如果我当时明明爱你却不接受你的爱，一味的逃避，你会怎么做？”他盯着她问。
“我……”她有些迟疑。
“说心里话，小猪，既然我们现在已经结婚了，那就是祸福与共的整体，如果不坦诚相对，什么问题都解决不了，所以，我们今晚都摸着自己的心说话！告诉我，你会怎么做？”
“我……我肯定不会放过你……”她低着头，有些无法说出口。而事实上，确是如此，当年，是她强迫他在教堂前立誓，是她这当新娘的强吻了不情不愿的新郎，甚至，是她爬上他的床……
那时的她，年轻而勇敢，现在……
她的头埋得更低了……
他轻笑，手指怜爱地把她脸上沾着的发丝拈开，“为什么呢？为什么不放过我？”
“因为……因为我喜欢你……和你在一起觉得开心……觉得……幸福……”她吞吞吐吐地说完，表情一急，马上补充，“可那是从前，现在……”
他的指滑到她唇上，轻轻堵回了她要说的话，“我知道那是从前……傻瓜，从前的我就和现在的你一样，内心黑暗，自惭形秽，不想成为你幸福的累赘，你的心情我感同身受，可是，那样的我，并不影响你爱我不是吗？现在的你我也一样，无论你是什么样子，用你的话来说，我喜欢你，爱你，和你在一起觉得开心，和你在一起才会幸福，而你一味地逃避，就是在剥夺我的幸福，所以，小猪，用你当年爱我的心，来体会我此刻的心情，如果你真的爱我，就不要把我的幸福夺走，不要再想着离开我就是成全我之类的，那是世界上最愚蠢的事，那只会让我陷入永久的不幸，懂吗？”
看着她抽泣的声音越来越小，他知道她在听自己说话，继续道，“这是第一，第二，我们再来谈谈孩子。没错，我承认，我喜欢孩子，我们今天是开诚布公谈心里话的，所以我不想骗你哄你，但是，没有孩子，我仍然可以和你开开心心地牵手走过每一天，而如果没有了你，我的生命就没有了意义。所以，没有孩子的人生，只是多了一个遗憾，没什么大不了的，而没有你的人生，那不是活着，是行尸走肉。小猪，无论发生什么事我都不会放弃你，你有感觉吗？”
怎么会没感觉？如果没有感觉，她之前就不会这么苦苦挣扎了……
她点点头，很轻很轻……
不过，已经足够了，到了现在，他才搂她入怀，用最温柔的声音告诉她，“我知道，也许你会因为不能给我生孩子而感到愧疚，那是完全不必，你在我身边就是上天给我的最大恩赐，你是我最想宠爱的孩子和宝宝，而我，不也是你的宝宝吗？也许，我们这样的爱反而更丰满，不但是彼此的爱人亲人，还是对方的孩子，最珍贵的宝贝。所以，以我们这么深厚的爱，你一定明白，你开心，我才开心，你痛苦，我也痛苦，如果你爱我，那就在我身边开开心心陪着我，不受其它因素的影响，不要再为过去的事难过，让我看到你每天的笑容，是你能给我最好的爱，也是你回报我爱你最好的方式！”
她只是不语，趴在他胸口，听着他的心跳，和从前梦醒过来的黑暗里不同的事，有他在身边，真的不那么惊恐，不那么迷茫了……
“在听吗？”他捏了捏她的下巴，有意捏痛了她。
她点点头，下巴在他胸口蹭了蹭。
“说话！”继续捏。
“痛……”她轻轻地呻/吟一声。
他笑了，“好，听见了的话，就要答应我几件事，第一，永远不准再说离婚或者离开这些鬼话！”
她听着，没出声。
他再捏，“听见了就要回答！”
“嗯……”她答应得扭扭捏捏的，离婚？离开？她也要能离得掉啊……哪里是左三少的对手……
虽然只一个字的回答，而且还是在喉咙里打转，他也算满意了，微微一笑，“第二，不准再掉眼泪！你流泪就是在摧残我的心灵，所以，你每流一滴眼泪就要赔偿我十万块钱！”
她讶异地抬起头来看他，这是什么霸王条约？她流泪摧残的是他？还要她赔钱？一滴泪十万，她的眼泪也太值钱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