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音像店出来,我腆着肚子在大街上逛悠。一个人从对面走过来,手里提着一包菜,像拎着一个手雷,他跟我说话,我还以为是拦路抢劫的,刚想拔腿跑,但回头想想,这人好像认识,对了,是住在我对面叫王晨的那小子。
他问我,你吃饭了吗?
我抹抹嘴说吃了。
他说,要不来我这儿坐坐,我就在那儿。他用手指着不远出的一个理发店。
好像除了闲逛也没其他的事情可以做,我跟他走进理发店。
理发店就建在地下室出口的旁边,矮矮小小的,里面墙壁上贴满了女人的画片,个个光着膀子,妖艳无比。
你来北京多久了?王晨问我。
刚来,你呢?
我来三年了。你是干什么工作的?王晨一边问一边择菜。
还没找,北京好找工作吗?我问他。我是应该找份工作了,要不,真要喝西北风了。
现在刚过完年,很多地方都在招人,你想找什么样的工作?他好像挺关心我。
我说,不知道,还没想好。
其实这几天我一直在想这个问题,但找什么样的工作,应该去哪里找,找到以后怎么干,这些问题我好像一样也没想好。
王晨把择好的菜放在案板上,梆梆梆梆的切起来。
我抬起头,看见理发店的窗户上贴着一张字条,上面歪歪扭扭的写着:招洗头工一名。
心想洗头这活谁不会啊,我肯定也能干,就是不知道他要不要我。
这里招人吗?我问他。
是啊!
我行吗?
他想了几秒种说,行,你如果愿意就过来试试,不过工资不多。我说没事。他说那好吧,明天就可以过来,工资一个月四百,吃住可以跟他一块。
原来找工作这么简单,刚才还在为找工作的事愁的昏天黑地的,这下好了以后不用再为没钱吃饭发愁了。
我高兴的一夜没睡觉,第二天早早起床来到理发店,王晨正在给一女人头上抹泥巴一样的东西。
我坐在旁边正看的入神,一浑身白石灰粉的民工朝这边走过来,他没有进屋,站在门口往里面张望。
干吗的?我以为他是小偷。
这里剃头吧!他脸上画一个巨大的问号。
我心想这肯定是一傻子,理发店不剃头还干吗?
我只剃头不干别的。他怯怯的说,好像还是不放心。
操,他把这里当发廊了,他也不睁开开眼看看,我和王晨可都是货真价实的爷们,从娘胎里出来就没长女人的那套家伙,就是想卖也没人要啊!
我刚要开口,王晨在里面说,理发是不是,快里面坐!
我瞪着眼睛瞅他,他坐在椅子上很不自在,好象腚上被针扎了一样难受。
王晨让我给他洗头,我心里挺不舒服。心想,给他洗头?那我成什么了,岂不是连民工都不如。
民工脱了棉袄,把头伸过来,我抓住他的头发,使劲按进盆子里。民工的身体抖了一下,我闻到了一股子烫鸡毛的味儿。不过民工挺有忍耐力,从把头按进去到拖出来他吭都没吭一声。
理发店的生意并不是很好,来往的顾客也都是些普通老百姓,有钱人是不会到这种地方的。
没过两天王晨执意要我搬过去跟他一块住,说可以减少花费,彼此有个照应。
我搬过去的那天晚上王晨特意买了两斤排骨、一瓶二锅头。他的手艺还真不错,地道的四川麻辣火锅,谗得我肠子拧成一股绳。
王晨比我大五岁,也是农村的。他说他有个弟弟跟我一般大,正在读高中,成绩挺好是上大学的料。他越说越有劲,就好像他弟弟真的考上了大学光宗耀祖了一样。
一瓶二锅头被我们喝了个底朝天,我喝醉了,头昏脑涨的,王晨也喝醉了,脸是紫的,像茄子。
那晚我是怎么爬上床的已经忘记了,只记得半夜醒来时,身边多了个光溜溜的男人。他的手放在我下面,我有些麻木,应该是酒精起作用了,它麻痹了我的神经失去了知觉。王晨钻进被窝,把我含进嘴里,我没有反抗,我不知道应不应该反抗,我又想起家里那条老狗,龇着牙,嘴边流着长长的口水,转着弯儿的鬼叫着和母狗交配。他抱着我,从后面进入我的身体,我感到一阵撕心裂肺般的疼痛,当然还有些许的快感,脑子里一片空白……
连续好几天我都是叉着腿走路,王晨也一样,后面疼得要命。
一天,一个打扮得土里土气的女人来找王晨,王晨先是拉她在一旁嘀咕了一阵子,后来两人神神秘秘的结伴出去了,连招呼都没打。后来我才知道,这个女人是王晨未过门的媳妇,名叫桂花,她是千里迢迢从河北来北京找王晨回去结婚的。
王晨晚上没有回来,我打他的手机,关机。晚上一个人躺在床上竟觉得有些孤独,其实我一直都很孤独,尤其是夜深人静的时候。
我有点想王晨肩膀,宽阔的像无边无际的草原。自从那天晚上之后,我跟王晨没再交换过体液,我是个心理发育绝对正常的人,那晚的事只所以会发生,多半跟酒有关系,酒后乱性,很多男人都犯过这种错误。
第二天,王晨从外面回来,脸上写着一个愁字。
王晨说,我们出去玩吧!
当然好啦!来北京一个月了,还没出去玩过呢!我高兴的跳起来,差点把房顶撞出个窟窿。
我说去故宫吧,听说那里很是气派。
王晨说,故宫没劲儿,就几个破门楼子。
我又说那去长城?
他说,长城太冷,准把人冻死。
我问那去哪里?
他说,去朝阳公园吧,那里有很多好玩的地方。
他说的朝阳公园到底有多好玩,我想象不出来,不过看他眉飞色舞的表情,,我想那地方应该还不错。
坐在公共汽车上,王晨一句话也没说,脸色有点反常。
那天的天空蓝的就像一湾海水,这样的天气在北京可是不多见,没来北京之前就听人说了,北京春天风沙大,光吃土就饱了,我不知道这是不是真的,眼见春天已然跃上枝头,风沙应该也快来了。
两个男人出来玩挺没意思。
走到过山车前面时,王晨问我敢不敢坐。
靠,凭我堂堂七尺男儿,一破车有什么不敢坐的。我眼都没眨一下,大摇大摆的走上去。
刚开始感觉还挺乐的,但仅仅过了几十秒钟,我就感觉好像去阎王爷那里溜哒了一圈,我看见许多仙女在天空中飞来飞去,估计我的心脏已经从喉咙里飞出去了,身体冰凉冰凉的,像一块刚刚从冰箱拖出来的猪肉。王晨那件白色的羽绒服上也印上了花,我把胃里的东西全部吐到了上面。
我躺在草地上,翻着白眼。王晨说,怎么样,七尺男儿,要不要再来一次!
我拜拜手说,不玩了,不玩了,再玩就把命撂这儿了。
远处几个人正在放风筝,他们尽情的跑着跳着,爽朗的笑声传得很远。
小时候我也放过风筝,不过那应该是十多年前的事了,那时大概只有七八岁的样子,学着别人,找块塑料布,裁剪出老鹰、飞机的模样,再把准备好的竹棍穿进去,用细绳捆牢,很容易就做好了,不过这样做出来的风筝有一个弱点就是飞不高,并且怕大风,大风一来就七零八落了。
我看着天空中那些五颜六色的风筝,眼睛里跳出许多影子,天空中的风筝越聚越多,相互碰撞、缠绕,黑压压一片,像一群嘤嘤嗡嗡的黄蜂。
王晨过来拉我,我只觉得浑身软绵绵的像被抽光了骨头。王晨说,是不是吓破胆了,尿裤子没有?真没良心,就知道看我笑话。
我在地上又躺了半个小时,最后扶着王晨的胳膊才勉强站起来,脑袋一下重了好几斤,脖子几乎支撑不住了。
王晨把手放在我的额头上,惊叫起来,那么烫,是不是生病了!
王晨把羽绒服脱下来给我穿上,傍晚的风有些冷,他瑟瑟的抖着。他说,走,我带你去医院。
我想肯定是病了,吓病的。还记得小时候,爬到人家树上去摘梨,刚爬到半树腰儿就被主人发现了,他一声喊吓得我一头栽到地上,还好没摔伤,不过回家就开始发高烧,说胡话。娘说我的魂儿被吓跑了,她煮了一碗面放在桌子上,用一根竹根挑着我的衣服,嘴里念念有词:田生,回家吃饭啰!回家吃饭啰!娘说把魂儿叫回来,我的病就好了。我不信,如果这样也能治病,还要医生干什么,不过第二天我的病还真的好了,并且活蹦乱跳的跟几个哥们把那棵树上的梨摘了个精光。
我估计这次我的魂儿又被吓跑了,但娘不在,没人给我叫。
王晨扶着我穿过三条街,费了好大工夫才找到一家医院。
我坐在医院走廊的长凳上神色木然,王晨忙着排队挂号。
突然,几个头戴安全帽的人出现在走廊里,他们边走边喊医生,等走到跟前,我才发现几个人慌乱的用木板抬着一个浑身是血的人,那人躺在木板上痛苦的**着。
我只能看到那人半张脸,满是稚气,因为疼痛的折磨,他的脸已经扭曲变形。他躺在木板上一动不动,若不是他的阵阵**声,你根本不会知道那是个活物。
一医生走过来,看了看几个“安全帽”,说,你们把人放在这里算怎么回事,影响了其他人怎么办,走走走,到外面去!
一个年纪稍大一点的人满脸焦急大走上上前说,医生,你们快救救他吧,这孩子刚从钢架上摔下来,救晚了怕是来不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