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吴:(选好一种款式)大婶,你看这样式如何?嫂子她们穿上一定好看!
营业员:小吴好眼力!这是刚到的货,今年流行的样式,质量好,价格也适中。
田淑珍:行!
小吴:大婶,一样花色一件,咋样?
田淑珍:行,来三件!
小吴:咋三件了?
田淑珍:这你别管!
营业员取了三件衣服,包好,递给田淑珍,田淑珍付了钱。
她们又为小梅买了一件衣服后,走了出来。
供销社门口,田淑珍忽然掏出一件衣服,塞到小吴怀里。
小吴:大婶,这是咋了?
田淑珍:你听我说,这是我们给你买的!你为我们家发展青麻,操够了心,我庄稼人办事讲天理良心。
小吴:那咋行,大婶!我不能收!
田淑珍:(生气地)今儿不答应大婶,就是不给我这张老脸面子,我也不好给文义他爸交代!
她把衣服重新塞到小吴怀里,转身就走。
小吴站在那里,看着田淑珍逐渐远去的身影,半晌,她忽然转身走回商场。
营业员:小吴,咋回来了?
小吴:刚才那位大婶说这件衣服不合适,她想换一件,行不行?
营业员:小吴你是谁呀?你来还能不给换?换啥都行!
小吴:(看着一件适合老人穿的毛衣)我换这件,行不?
营业员:行!
她取下毛衣交给小吴,小吴将衣服还给她。
小吴:补钱不?
营业员:补也不多,刚好十元。
小吴将十元钱递过去,叠好毛衣,装进塑料袋里,提着走了出去。
16乡政府后院日
陈民政家。
陈民政:(将两杯茶水端到中明老汉和文忠面前)还多亏老婆子提醒呢!
陈大娘用盐袋反复熨着膝盖。
文忠:大娘是咋的了?
陈民政:老毛病!
陈大娘:大哥别说二哥,两个麻子一样多!
余中明:(不解地)咋回事?
陈民政:我有胃病,她有关节炎,我俩呀,一个有秤杆,一个有秤砣,相配得很!犯了病啊,两个人谁也照顾不了谁。
余中明:(同情地)也真难为你们了!(突然一眼看见大石缸)哎,老陈兄弟,咋准备这样大一口石缸装粮食?
陈民政:装啥粮食!我有时下乡,几天不回家,她这双病腿又担不动水,我就找人打了这口大石缸,我要下乡,就把水挑满,省得她在家没水喝!
余中明:(感动地走过去,看了看缸里,对文忠)文忠,给陈大伯挑几挑水!
文忠应着,急忙去取水桶。
陈民政:坐下坐下,我自己去!(拉住文忠)
余中明:(拉过陈民政)让他去吧,我没啥报答你,出点粗力还不行?
文忠担着水桶走了。
陈民政:(退回坐下,感慨地)老余大哥,我这些年当干部,悟出一个道理。只要我们这些干部,不图虚名,不摆架子,老老实实给老百姓办点事,老百姓就从心眼里拥护我们!其实,中国老百姓的要求并不高呀!
余中明:(又一次拉住陈民政的手)老陈兄弟,你这话,说到我们的心坎里去了!
17乡场上日
小吴提着装有毛衣的塑料袋,四处张望着。
她看见了人群中正和一位年纪相仿的老大娘说着话的田淑珍。
小吴:(走了过去)大婶,你来,我和你说个话。
田淑珍:啥话?
她向身边的大娘歉意地点了点头,随小吴走到一边。
小吴:大婶,你给我买的衣服,我收下了。我穿着看了看,很漂亮的!
田淑珍:(高兴地)我就知道,你穿着一定好看!
小吴:大婶,我这里有件毛衣……
田淑珍:(将小吴递过来的毛衣挡回去)姑娘,你这是干啥?
小吴:大婶,你听我说,这是我去年买的。你看这样式,穿出去别人都笑呢!
田淑珍:(仍推辞)那不行,姑娘,我不成了……
小吴:大婶,我总不能放到老吧,啊!你要不接毛衣,我也不要那件衣服了!
田淑珍:(犹豫地)这,这叫我回去怎么向老头子交代?
小吴:(一把将毛衣塞进田淑珍手里)礼尚往来嘛,大婶,我走了,回头见!
她急忙离开了田淑珍。
田淑珍:(抱着毛衣,泪光盈盈地自言自语)真是好闺女呀!
18乡政府后院日
陈民政家,文忠已挑了满满一缸水。
陈民政:(向文忠递过一条毛巾)擦擦汗,中午,你们爷儿俩,就在这儿吃饭!
余中明:那不成,我们得走了!
说着,父子俩都向门外走去。陈民政急忙去抱桌上的东西,可中明老汉和文忠已走远了。
陈民政:(追出来)老余大哥!
余中明:(回头)哎,老陈兄弟,回头见!
陈民政:(望着他们的背影,半晌)哎,老余大哥,好好管理二茬麻,啊!
余中明:知道了,老陈兄弟!
19中明老汉家日
中明老汉、田淑珍和文忠喜气洋洋地走进屋子。
田淑珍:(把包袱放在桌上)桂芳、玉秀,快来看看你们的衣服!
桂芳和玉秀都从房里跑了出来。
玉秀:妈,叫你别买嘛!
田淑珍:咋不买?给你买不起……吊在耳朵上的叫啥?
卢桂芳:妈,叫金耳环!
田淑珍:对,金耳环!我买不起金耳环,还不能买一件衣服?
卢桂芳抓起一件衣服就在身上比试起来。
田淑珍:一样花色一件,你们喜欢啥花色,就拿哪件。是小吴帮着买的,差不了!
卢桂芳把身上这件看看,眼光又落在玉秀那件上。
玉秀看在了眼里。
玉秀:大嫂,你要是喜欢,都拿去穿吧!
田淑珍:那咋行?
玉秀:妈,让大嫂穿吧,我有衣服!大嫂成天操持这个家,辛苦了!(她拿起自己那件衣服,塞到卢桂芳手上)大嫂,你拿去吧!
卢桂芳:(半推半就)那咋行,是给你买的呢!
玉秀:算我送给你的还不行?
文富:大嫂,你就收下吧!
卢桂芳:那好,我就谢谢你们了!
说完,她抱起衣服就往自己房里跑。
余中明:(盯着卢桂芳背影)就爱小便宜!(对文富)把纸笔拿来!
文富:爸,干啥?
余中明:干啥,给文义写信呀!
文富:(明白过来)是,爸!
他跑进屋拿出纸笔。
文富:爸,写些啥?
余中明:写些啥还不明白!告诉他,我们青麻卖了好价钱,日子有盼头了!
田淑珍:叫他好好对待他媳妇!
玉秀:妈,还不能叫媳妇,叫朋友,女朋友!
田淑珍:啥新词儿,我不懂,就是媳妇,叫他不要欺负媳妇!
文富:(也禁不住笑了)是,妈,别欺负媳妇!
他伏在桌上写了起来。
20康平市乡镇食品厂日
淑蓉握着一封信,走到文义宿舍门前。
淑蓉:文义,信!
文义急忙跑过去,接过信,打开,急不可待地看起来。
看着,他的眉头不断颤动。
文义:(欢呼地)对喽!这太好了!
淑蓉:啥事乐成这样?
文义没答,他拉起淑蓉就往外跑去。
21草地上日
文义和淑蓉并肩坐着。
文义:家里的日子抬头了!
淑蓉:看你乐的,像三岁小孩了!
文义:(突然)淑蓉,我想回家!
淑蓉:回家?现在?
文义:对!家里日子有希望了,我想回去实现自己的理想!
淑蓉:我知道这块塘里养不下你这条鱼!
文义:对,淑蓉,不想当元帅的士兵,不是好士兵嘛!
淑蓉:(把头靠在文义肩上)那我怎么办?我和你一块走!
文义:(片刻)不行,淑蓉!万事开头难,等我办厂的事有眉目了,你再来。你在这儿多干一天,就多挣一份钱呢!
淑蓉:那,你可别忘了我!
文义:(紧紧拥抱着淑蓉)不会的!
两朵野花在枝头上怒放着。
淑蓉一眼看见了它们,急忙跑过去,把它们摘了下来。
淑蓉:你知道这是啥花?
文义:像是杜鹃花!
淑蓉:不!在我们那儿,叫它有情花!它们每个枝头,都只开两朵,紧紧靠在一起,并且在同一个时辰开放,也在同一个时辰凋谢。
文义:(接过来细细看着)有情花!有情花……
他忽然从衣兜里掏出一个小本子,把花朵夹在了里面。
22火车站日
列车上,文义从窗口伸出手,和站台上的淑蓉依依惜别。淑蓉手里举着一束火红的有情花,对文义挥舞着。
列车开动了,淑蓉顺着列车跑了一段,直到看不见文义了,才停下。
23县城日
法院大门口。文富刹住自行车,玉秀从自行车后座上跳了下来。
玉秀:(理了理头发)我去了。
文富:去吧,别怕!
玉秀:嗯!
她朝文富点了点头,走进大门。
文富:(突然)玉秀!
玉秀:(回头)还有啥?
文富:没啥,我等着你!
玉秀:(又点点头)嗯!
文富:(也点点头)去吧!
他目送着玉秀朝里走去,直到玉秀上楼了,文富才回转身,靠着自行车蹲下。
24县城日
大街上,人群熙攘。
孙学礼老汉戴一顶草帽,将两只空竹篓重在一起用扁担撬着,扛在肩上。刘泽荣挽一个包袱,在熙来攘去的人群中走着。
街边,一个体布摊老板高声招揽生意。
摊主:忍痛大削价,跳楼大削价,各种优质腈纶、涤纶布,对半大甩卖!
孙学礼和刘泽荣在布摊前停下。
摊主:老大爷、老大娘,买啥布?价廉物美,做西式、中式上装、下装都行,耐穿得很!
孙学礼:(指着一种蓝色布料)这种布,咋卖?
摊主:(拿起布和尺)好说好说,老大爷买多少?
刘泽荣:(忽然惊诧地扯了扯丈夫)哎,她爹,你看——
孙学礼:(急忙回头)啥?
刘泽荣:那,好像是石太刚!
孙学礼顺刘泽荣手指看去,顿时愣住了。
前面不远的十字街口,石太刚挽着那个年轻、妖艳的女人,往前走去。
孙学礼呆呆地愣了半晌,忽然将肩上的扁担和竹篓往刘泽荣手中一扔,追过去了。
刘泽荣:她爹,你咋了?
孙学礼:哼,不要脸的东西,我倒要看个明白。
摊主:哎,老大爷,你不要布了?
孙学礼像没有听见。
25县城,法院日
玉秀坐在民事庭的椅子上。
一个头缠绷带的男子从屋里走了出去,玉秀朝前挪了挪身子。
黄庆:又干啥?
玉秀:离婚!
黄庆:咋还要离?
玉秀:没法一起过了,我已回娘家住了半年。
黄庆:这样说,你们真不能和好了?
玉秀:是的!
黄庆:(想了想)好吧,写申诉书没有?
玉秀忙将写好的申诉书递过去。
黄庆:(翻着申诉书)这样吧,你能不能去律师事务所,请个律师帮你打这个官司?
玉秀:律师?
黄庆:对,我老实告诉你,石太刚这人很不好对付,关系网很多,没个很好的律师帮你,恐怕不行!
玉秀:(坚定而高兴地)行,请律师!谢谢你!
她朝黄庆庭长鞠了一个躬。
26县城,一餐馆日
石太刚挽着他的情妇,走了进去。
半晌,孙学礼老汉也跟了过去。
一服务员:(走过来)哎,老大爷,你干啥?
孙学礼:(片刻)干啥?吃饭!
服务员:老大爷,这里不卖普通的饭。
孙学礼:我今天就是来开洋荤,吃山珍海味的!
服务员:(愣了愣)好吧,老大爷,你请进!
孙学礼像是和服务员过不去一样,气冲冲地走了进去。
27县城,律师事务所日
文富推着自行车,和玉秀走了过来。
他和玉秀在门口站住了。
文富:去吧,只要别人愿意帮你,花多少钱都行!
玉秀:那我去了。
文富:我等你!
玉秀走进律师事务所。
28县城,餐厅里日
孙学礼老汉走进去,他四处看看,见只有这样一间单独的餐厅,便走到屏风旁边的桌子上坐下。
服务小姐:(拿着菜单走过来)老大爷,要点啥?
孙学礼:忙啥?我喘喘气再说!
服务小姐:行!(走开了)
孙学礼老汉移到屏风旁坐下,他将草帽拉下来,盖住外面的脸,另半张脸,透过屏风的一道缝向里看去。
屏风里面,石太刚和他的情妇坐在一条凳上,周围聚着包括卡车司机在内的一伙朋友。
卡车司机:来呀,干杯,啊!
众:(举着杯)干!干!
众人干了,卡车司机单独给石太刚和妇人斟上酒。
石太刚:你这是干啥?
卡车司机:哎,我让大哥你们先喝交杯酒呀!
众:对!对!石大哥,喝!
石太刚:(将衣服脱在座位上)他妈的,喝就喝,来!
他和妇人端起酒杯,挽着手果真喝了。
众:好!好!再亲一个!
石太刚:这就免了,啊!
卡车司机:哎,石大哥,新人的味道怎么样?
一人:(学电视广告)味道好极了!
众大笑。
孙学礼忽地扯下草帽,狠狠地朝地上唾了一口,站起身就往外走。
服务员:哎,老大爷——
孙学礼头也不回,急匆匆走去。
服务员:神经病!
29氮肥厂夜
风尘仆仆的文义背着行囊,向人打听着文英。
一青年工人向文义指了指文英的宿舍。
文义走到文英的宿舍前,文英宿舍的门关着。文义敲了敲门,没有动静。
文义:文英!文英!
文义又接着敲门。
隔壁的门打开,一女工伸出头来。
女工:找文英呀?
文义:嗯!
女工:他们都不在家,卖夜宵小吃去了!
文义:卖小吃?
女工:可难等了,不到下半夜,不会回来的!
她说着关上了门。
文义愣了一会,转身离开了。
30县城,小吃一条街上夜
文义背着行囊,沿着一个个摊位搜寻过去,他看见了前面忙碌的文英和朱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