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青春文学满朝凤华之保护皇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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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为我暖床

话还没说完,下巴就被郦天霄的大手拧着转过来,凌书南无法避开,只能直直地与他对视。

“凌护卫,作为东宫的特别护卫,除了需要保护本王的安危、照顾本王的起居,当本王有需要的时候,还得为本王暖床,解决一下欲望。”郦天霄大言不惭地说道。

“东宫特别护卫?”凌书南嘴角一抽,这算是哪门子的头衔?

郦天霄面不改色道:“不错,昨晚之后,你就算是东宫的特别护卫,你需随时待命,以备本王有暖床需要。”

这都是什么玩意儿?!凌书南顿觉荒唐,“太子爷还是把‘特别’两个字去掉吧,书南就做普通的好了。”

郦天霄从凌书南的眼中看到不屑的意味,那眼光刺痛了他,他的手不由多用了几分力,“凌书南,你昨晚上对我说什么了?你说像本王这样的男子,女人们都喜欢,你也喜欢,可现在,你这是什么意思?”他的口气有些严厉,他的目光变得深沉,“凌护卫,你昨天求着本王宠幸你的时候,可不是现在这副样子,该不会你是为了让本王帮你解毒,故意诓我的吧?你可知道骗我的下场?”

凌书南觉得郦天霄的模样有些瘆人,话语中要挟的意味她怎么会听不出来。是啊,他是什么样的人,又怎么甘心被人愚弄?她连忙改口道:“不,怎么会是骗你的,我当然喜欢太子爷,这不是因为你受伤所以担心你的伤口吗?”

她小心翼翼地赔着笑,在郦天霄再度低头时不再抗拒,可郦天霄还是从她那微微皱起的眉宇间看出了她的不情愿。他心里清楚,她当然是不情愿的,她之所以挑他解毒,正是因为她心里讨厌他、恨他,她害怕自己会变心,只有这样她才能守住自己的心,守住驻在她心里头的黄昏吧!

有时候,你做得再多,在她心里,也比不上那个人的昙花一现。可即便知道,郦天霄还是愿意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他从前做梦也想不到自己会如今日这般卑微,纵使心里头有多么不愿承认、有多么看不起自己,他还是没舍得把凌书南扔下床去。

“那就好。你最好安守本分,记住了,你既已承恩露,便算是我的女人,要是被我发现你有什么不三不四的行为,你知道后果的。”郦天霄恐吓着,明知道再如何恐吓都不能管住她的心,可除了恐吓,他也是无计可施了。

凌书南没有吭声,只回以沉默。他没有拆穿她,只是闭上眼吻上了她的唇,她有些不情愿,他却虎口用力,迫得她不得不张开嘴。他趁机攻城略地,使劲吮吸着她唇齿间的芳香,用力地揉着她柔软的身体,恨不能将她揉进自己的身体里去。

他迫不及待地去解她的衣裳,他只能用这种强权去索取,可是,他身下的凌书南却是剧烈地颤抖着,那晚过后,哪怕最后他与她水乳交融再契合不过,今日伊始,她的身体还是不可避免地排斥他。郦天霄如何感觉不到,可诚如她所说的,女人是感性的,一旦与男人有了鱼水之欢,感情多少都会变的,所以他哪怕继续被她鄙夷,哪怕费尽心思也只是得到她的身体,他也要这样做,因为他愿意自欺欺人地相信,终有一日,她的感情也会变的。

忽然,凌书南握住他的手,喘着气问道:“太子爷,你是喜欢我吗?用自己引开孙正香,好让我逃跑,假冒黄昏上船,却是为了找寻我的下落。是因为你喜欢我,所以才这么做的吗?”

她的话将他的心思如抽筋一般剥了出来,他本该是不可一世、高高在上的太子殿下,此时此刻他却觉得自己像是一个可怜的无处可遁的小丑。因为他喜欢她,所以明知道她在骗他,也只能假装不见,明知道她心里装着别人,却只能用这种方式占有她。

于是,郦天霄本能地否定道:“不是!我怎么可能喜欢你?我救你,是因为你还有利用价值,别把自己想得太美了。”他只有强撑着保留自己最后的一点自尊,只有这样,他才能够直视凌书南的目光。

凌书南见郦天霄终于停下来了,不禁松了一口气,于是说道:“那怎么公平?太子爷你要求我安守本分喜欢你,要求我拿出喜欢你的样子来,可你却不喜欢我,这一点都不公平。”

“嗯?”郦天霄一下子没明白过来凌书南的意思,却艰难地从她身上翻下来,狐疑地看着她,等着她的下文。

凌书南道:“本来嘛,太子爷付薪水给护卫,护卫守护太子、照顾太子起居,是用金钱买劳力,算是以物易物,十分公平。但是,太子爷的特别护卫,要求必须喜欢太子,太子要的是人的心,既然如此,是不是太子也该用心来交换,这才公平?”

郦天霄有一点哭笑不得,“哪里来的歪论?照你的意思,本王也该喜欢你了?”

凌书南点头道:“不错,太子爷要书南的心,也需要交出太子的心,否则,太子爷今日这样做,也只是得到书南的身体。太子爷是君,书南只是一介草民,太子爷想要我的身体,我不能不给,但如果太子爷想用强迫的方式要我的心,恐怕我做不到。”她不知是哪里来的勇气,直言道。

她一向怕死,在这个世界上还有未了的心愿,所以她不能死。她原本可以继续虚与委蛇,诓着郦天霄,却终于忍不住脑子一热,大胆地说出了心中的想法。

郦天霄有些蒙,但看着凌书南一张俏脸拧得通红,并不像之前那样觍着脸地假笑,他心中一动,说道:“好,本王可以试着喜欢你……一点点,但是,首先你必须先喜欢我,你必须比本王多迈出一步。”

还真是一点也不肯吃亏啊!凌书南嗤笑了一声,笑道:“我已经比太子爷先迈出一步了啊!”

郦天霄的脸重又拉了下来,冷冷地看着她,“凌书南,你要是再说之前的那些鬼话,本王也不跟你这般客气了!”

之前说的鬼话?凌书南有些茫然,郦天霄知道自己说喜欢他都是胡说八道的?那他怎么不戳穿自己?还帮她解毒?她微一失神,见郦天霄逼视着自己,连连摆手道:“当然不是鬼话!”她指了指床头的那件斗篷,“这不就是我先迈的一步吗?”

郦天霄的神色松了许多,看着那斗篷,眉宇间竟有了隐隐的笑意。

“那太子爷能不能也为我迈一步?”凌书南小心翼翼地看了他一眼,拢了拢自己的衣衫,“这个,能不能循序渐进,等步子迈得多了、水到渠成了,再兵戎相见?”

“都是些什么话!”郦天霄低声斥道,却也知道她的意思,隐含着笑意摆摆手,示意她可以下床了。见她迫不及待地爬起来躲在一旁,郦天霄收起微微的失落,转而说道,“这样吧,既然你帮本王缝了斗篷,那本王也迈一步,回你一件礼物,这样子,算是公平吧?”

凌书南原本没指望郦天霄送什么,听他这样一说,脱口就道:“那太子爷就把大喜大悲丸的解药都给我吧?”

“解药我早……”郦天霄还没说完,见凌书南满是殷切的目光,他却挪了挪身子,否定道,“不行,那不是一步,那是非常大的一步。换别的。”

凌书南的目光瞬间黯淡下去,就知道这家伙不可能把解药给自己,他那么精明的人,又怎么会轻易把钳制自己的砝码给扔掉。什么互相迈一步?无稽之谈。她于是懒洋洋道:“既然这样,那你也缝一件衣服给我好了。”

“让我做衣服?本王又不是裁缝!”郦天霄瞪圆了眼睛,但见凌书南半天没吭声,他想了想,还是咬咬牙说了声,“好。”

凌书南不过随口胡诌,听他居然答应下来,于是朝他摆摆手道:“成,那我就等着殿下的衣裳了。”

趁郦天霄还在纠结该怎么做衣服时,凌书南非常顺利地跑了出来。出来后,她才松了一口气,幸亏她机敏,躲过了郦天霄的进一步索取。她还没来得及庆幸,蓦地想起刚才自己与郦天霄的对话,不对啊,她为了脱离虎口都跟郦天霄那个家伙胡说八道些什么了?约定为彼此迈一步?怎么最后的结果变成了要与郦天霄互相喜欢对方了?!

凌书南懊恼地想要把自己的嘴巴撕了,抬起眼却瞥见黄昏的身影,她正要喊他,又怕把郦天霄那个家伙招惹出来,只好闭上,蹑手蹑脚地去追黄昏。

黄昏步履匆匆,却是直奔燕月生的房间,他轻轻地敲了燕月生的房门,房内才应一声,他便迫不及待地闪了进去,倒似怕被人瞧见似的。凌书南心中一动,总怀疑自己是不是看错了。黄昏一向光明磊落,为何会挑天未明的时候去见燕月生?此时会面,显然是不想让人知晓,若非她打了鸡血起得这样早,也不会正好遇上他。

她对黄昏的人品自是深信不疑,可他此番举动还是令她十分好奇,想了想,终于屏住呼吸摸到墙根边,只听黄昏问燕月生,“敢问国主,手上的珠环,可是茜妃玛瑙?”

燕月生并未直截了当地回答,而是打了个哈欠道:“先生一大早把我唤起来,就是为了问我这个?”

“是。在下有个不情之请,希望国主能借一颗茜妃玛瑙给我,三日后定当归还。”

“理由是什么?”燕月生看了他一眼,“你要给谁解毒?”原来燕月生一直戴着的茜妃玛瑙是解毒圣药。

“我有个朋友中了毒,我已想到解毒之法,需要取天山之雪,以曼珠沙华、金茶花等花粉为基底,将郁金香鱼入药,再以茜妃玛瑙为药引,药汁熬上三日,待药汁熬干,取煎药壶壁上的药泥和成团,便可解毒。原本我打算到了楚京,向楚皇借此宝物,却没想到,原来国主身上也有,如此,我又何必舍近求远。”

“郁金香鱼?因生于水,故名之为鱼,形似郁金香,故名曰郁金香鱼。”燕月生沉吟着,不禁动容,“我可听闻这郁金香鱼生长在极南端的海底,因对水质要求极高,常常上百年才有一次长成的机会,而每一次也不过数日。就算我愿意将茜妃玛瑙借给你,你又上哪里去找这些稀罕物?别的也就罢了,单说这郁金香鱼,恐怕……”

“其他的我都已经攒齐了。”黄昏缓缓道,“只要阁下愿意相借,若有什么差遣,黄昏定不推辞。”

没想到黄昏竟然将这些都攒齐了,他说得轻描淡写,可如何集齐这些原料,只怕每一步都十分不易。燕月生越发奇了,“什么朋友让你花这样大的代价去救?莫非是心上人?”声音里已有几分促狭的意味。

黄昏笑道:“寻常朋友罢了。不过是医者父母心,不能见死不救。”他说着,忽然沉默片刻,又道,“在下还有一事相求。”

燕月生打趣道:“我身上可没什么值钱东西了,你还想打什么主意?”

黄昏摆手道:“不是想向你再讨什么东西,只是,能否由你将解药交给她?你是一国之君,自然有许多珍贵之物,你只需对她说,此物能解百毒,诓她服下,她定会相信的。”

燕月生听黄昏说得轻描淡写,却总觉得有些蹊跷,“让我交给她?那她是谁?”

黄昏顿了顿,轻笑道:“凌姑娘。”

这三个字随风送至凌书南耳朵时,她整个身体都僵住了。虽然她早怀疑黄昏所说的中毒之人是自己,可真的从他口中得到证实时,还是令她的心脏剧烈地颤抖起来,她听见燕月生问他,“既然是凌姑娘,为什么你不自己交给她?”

她静静地等待着他的回答,她觉得自己的嗓子很干很干,整颗心仿佛要跳出来一般。她屏息等了好久,却听黄昏说道:“因为并没有什么分别。”

砰……凌书南按捺不住,直接推开门闯了进去。她径直奔到黄昏的面前,用颤抖的声音问他,“为什么不自己交给我?”

黄昏见到她,有些意外,但很快就温和一笑道:“刚才不是说过了吗?谁给你药,并不重要,我与其他人并无任何分别。”见凌书南一双眼死死地盯着自己,不问到答案誓不罢休的样子,他只好说道,“我这两日就要去楚京,没办法亲手交给你解药,所以委托……”

“那你为什么要他撒谎骗我?让他告诉我,这个药是你辛辛苦苦得来的,是你为我苦苦求来的,有什么不好吗?”凌书南有些撑不住了,“黄昏,你回答我啊,你倒是老老实实回答我!”她殷殷地看着他,只觉得胸口有一个答案呼之欲出,却又是那样令她震动和难以置信。

黄昏站起身,只是淡淡地看了凌书南一眼,“这两日你受惊太多,精神太紧张了,还是好好休息一下吧。”说着就要走。

凌书南哪里会让他这么轻易地离开,她死死地拽住他,“你不说,那我来告诉你。你怕我知道这些后会有心理负担,你怕我不能没心没肺地安心过我的日子,怕我会对你念念不忘,怕我会爱上你,对不对?”她的眼眶早已盈满了泪水,她紧紧地拉着他的手,却发现原来他的手是冰凉的,就像是屋檐下结的冰凌,待天一亮,就会化作水,“我就是那棵桑树,是不是?”她小心翼翼地问,都听不出自己的声音是从哪里发出的了。

黄昏的眉头微微皱了皱,她听到他的呼吸声有些沉重,眉宇间的忧愁却终究消散,他拨开凌书南的手,平静地说道:“不是,你想多了。”

“黄昏!”凌书南只觉得心中一空,不甘地喊住他,“出家人不打诳语!”

“我可不是什么出家人!”黄昏的声音有一点大,他这样温润的人一向波澜不惊,即便是在情势危急时,也不见他有任何慌乱,可是现在,他的语调却变得急促起来,在凌书南的眸子注视下,他那副永远都处变不惊的形象终于坍塌了,“我不是出家人,我也有七情六欲,也会渴望得到、害怕失去!人生在世,如白驹过隙,眨眼之间。我读了这么多年的佛经,原本早就该对红尘没什么留恋,什么都该放下了,可是,原来我做不到,我也是个俗人,会舍不得、放不下。直到如今我才知道,从前我的人生平淡如水、无欲无求,并不是我比别人领悟得多,而是因为我的生命里还没有出现那条鱼。”黄昏朝凌书南看了一眼,终于平静了下来,他的脸上带着笑,却是有些绝望的意味,“可惜,鱼儿出现得太晚,因为水就要枯竭,终究是迟了。”

“不,一点也不迟!”

早已经没了理智的凌书南忽然不顾一切地抱住他,踮起脚尖主动地吻上了他的唇。黄昏真是个傻子,他不知道,早在枫树林时,她的心就已经被他占据,这之后,也不过是越陷越深罢了。他以为找燕月生骗她,她就能心安理得地过自己的生活?就会不管不顾他的死活?他哪里知道,她留在这个世界坚持着的唯一信念,便是要让他好好活下去。从前她只是单恋着他,虽然向往,却不敢对他有任何的念想,唯恐这样会玷污了他。

何其幸,他的心思竟同她一样,好像深藏在心底的海市蜃楼一夕之间变成了现实。她紧紧地抱着他,却仍觉得恍若梦中。她轻轻地吻着他的唇瓣,他的唇是那样的冰凉,像是千年的寒冰没有一点生气。他有些迟疑,但终究没有抵抗如同火焰般炽烈的凌书南,任由自己也随之燃烧起来。

“喂,这好像是我的房间……”在一旁充当了半天空气的燕月生忍不住开腔道。

可是显然那两人压根没有理会他的存在,他深深地看了两个人一眼,两情相悦、水到渠成,他的心微微被刺痛了,于是默默退了出去合上门。清晨的寒风吹散了他心中的苦闷,他忍不住抬起头望了望太阳升起的方向,在心底又一遍轻唤了一声“小清秋”。

燕月生因身份隐秘,只能假扮郦天霄的随从,在驿馆里小范围地活动。正要去用早饭,却听见前边厢房里传来一声哀嚎,那厢房里住着的都是郦天霄的暗卫和随从,他心下一凛,按住玉箫,便往那边赶去。

他一抬脚,破门而入,待看到眼前情景时却是愣住了。只见郦天霄正按着衣衫不整的君由绛,紧贴着他的身体,而那声惨叫便是由君由绛发出来的。

“好像我进来得不是时候。”燕月生回过神来,掩着脸就要出去。

君由绛却像看到救世主一般,大声道:“你别走啊,你赶紧看看殿下吧,该请大夫还是道士,你得参详参详啊!”

燕月生不明所以地看向君由绛。

原来君由绛正睡得香,郦天霄忽然踹开他的房门,一下子坐到他的床前道:“你说衣服要怎么裁?”

“啊?”君由绛睁着一双惺忪的眼,惊魂未定地看着主子,哪知郦天霄一见君由绛盖的锦被却是眼前一亮,一抬手便要将他的被子扯开,君由绛吓得慌忙拉住被单,结结巴巴的,声音都变了,“你……你要做什么?!卑职……卑职习惯裸睡……”他一张脸吓得惨白,一颗心扑腾扑腾地乱跳起来。

然而郦天霄并没有他想象的那般,揭开被子后,不是扑向他,而是将锦被的被面扯了下来,一双眼压根没瞧他。君由绛慌忙披上汗衣,刚刚下床,脚都没站稳,郦天霄就扯着他,将那块湖蓝色的丝绸被面披在了他身上,也不知从哪里找到针与线,就在君由绛的身上缝了起来。只是郦天霄虽然飞刀使得好,绣花针却实在不拿手,再加上君由绛不安地动来动去,也不知道被郦天霄扎了多少个洞。

燕月生也十分不解地看着郦天霄,不知他要做些什么。

忙乎了大半天的郦天霄抹了抹额头的汗,忍不住放弃了,见两人或惊恐或奇怪地看着自己,他颓然地把针与被面一丢,“看来女人也不是那么好当的。”

“啊?!”君由绛试探地看向郦天霄,莫非连日来的男扮女装,竟让他的殿下在心理上有了别的倾向?

他正担忧着,郦天霄已向他下令,“这样吧,你去外头找间成衣店,买件上好的女装来。”

他心里盘算着,那女人要自己缝一件衣裳给她,又没说是从一块布缝起,还是从一件成衣缝起,只要他动了手,在那成衣上用了针线就算缝了,这可算不得犯规。

他正暗自得意,君由绛听得却是面色一变,“女……女装?”

“是。还不快去?”郦天霄说着,又不禁改了口,“不对,一件不够,还是多买几件好了。”他终究对自己的缝纫技术没什么信心,为防失败,还是多买几件衣裳以备练习。

君由绛在一旁纠结了好久,终于忍不住道:“殿下,恕卑职多嘴,其实,虽然殿下穿女装很好看,但是,现在他们都知晓殿下身份,好像用不着再扮了……”

郦天霄无语地看了君由绛一眼,这家伙真的是除了昨晚上,就没一次说对话过。明明燕国国主在场,这样的浑话他都说得出来。郦天霄隐忍着怒意,“谁说本王要扮女人了?你的驴脑袋到底在不在脖子上?还杵在这做什么,还不快去?”

君由绛只得悻悻地退下。

郦天霄有些尴尬地向燕月生赔罪道:“蠢货奴才,让你笑话了。”

“哪里,你的这个侍卫倒是有些意思,只是不知道他主子的心思罢了。”燕月生轻笑了一声,颇有深意地看了郦天霄一眼。郦天霄这两日做了些什么,作为旁观者,燕月生却是看得清楚。

“哈哈,尊驾是过来人,自然知晓。”郦天霄也毫不示弱地回道。燕月生非要入楚京做些什么,自是尽人皆知。

两个人一番交锋,自是相视一笑。

郦天霄见着燕月生便想起昨天晚上黄昏的话,只想趁着气氛较好的当口,好好探听一番,于是说道:“我瞧后院有个亭子,闲来无事,何不去那儿下盘棋?”

燕月生想到要去后院就得经过自己的房间,于是懒洋洋地随便拣了个地方坐下了,“我还是少露面的好。”

“也好。”郦天霄笑着坐定,趁机试探地问他,“黄昏先生可有去找过你?”

燕月生一怔,“为何这样问?”

郦天霄虽觉得燕月生的回答方式有些奇怪,却也没有太在意,“不是,只是想起一桩陈年旧事,想问问尊驾罢了。”他对燕月生颇有好感,想着开门见山许是最好的方式,“二十多年前,旧吴有位亲王名唤孙合塞,突然失踪了,不知阁下可知晓他的下落?”

燕月生看了他一眼,“你和黄昏要问我的是这桩事?”

“是啊,尊驾觉得有什么不妥吗?”郦天霄总觉得今天的燕月生有一点不对劲、有一点心不在焉。

见郦天霄露出了狐疑的眼光,燕月生于是回以一笑道:“不是。只不过方才过来时,见角落里有一只鸟儿,偏巧一只大狸猫与黄鼠狼同时瞧见了,不知道那鸟儿最后会归谁,觉得这情景挺有意思,所以才想得出神了。”

“是吗?尊驾倒是颇有闲情。”

凌书南被黄昏拥着,阳光从窗棂洒落进来,她忍不住转过身来,附在他耳边呢喃道:“这是我来到这里后,最美好的一个清晨了。”

黄昏轻轻地吻了吻她的眉心,由衷地说道:“我也是。”

已被她蛊惑温暖的唇渐行渐下,此时的黄昏不像刚才,已化作主动。那热烘烘的气息仿若春风拂面,唇齿间的香甜就像是最浓郁滑腻的巧克力,哪怕只是一小口一小口地浅尝着,也甘之如饴,当带着满足的感觉抽离时,只觉满口余香、回味无穷。

两个人凝视着对方,从彼此的眸子里看着自己,凌书南忽然扑哧一声笑出来。黄昏不解地看着她,眼中有着一丝好笑的埋怨似的——居然这个时候都不专心。

凌书南忙解释道:“就是突然间想起从前刚进厨房的时候,有个小弟怎么都记不住煎牛排的步骤,于是那大厨就对他说,煎牛排的步骤和接吻一样,首先用酱汁腌牛肉,就像是用舌头舔对方的嘴唇,然后用刀轻拍牛肉,就像是用牙齿轻咬对方的唇,对了,煎的时候要记得翻面,就像是舔完了上唇得换下唇……”

“……”眼见凌书南讲得眉飞色舞,黄昏不禁有些哭笑不得了,“又胡说了,谁府上竟有这样的厨子说这种话?”

“那个大厨就是这样……”凌书南刚说完,便意识到自己所处的时代,再一看黄昏的表情,想着自己居然在黄昏面前大谈特谈接吻步骤,顿时感到尴尬了。黄昏可不像郦天霄,和那个人渣说得再直接,也没什么不自在的,可是黄昏不一样,她居然在白纸似的他面前,大言不惭地说了这么多,搞得自己跟个老色女似的。

凌书南顿时有些不好意思地揉了揉额头,黄昏却用手指弹了弹她的额头,“怕是你自己编派的吧?居然把亲吻比作煎牛肉,也就你想得出来!”

凌书南赧然地干笑了两声,黄昏却微笑着拢了拢她耳边的碎发,“你这女人当真是特别,真不知你究竟是从哪里来的?”不过很显然,他并没打算要凌书南的回答,不等凌书南想好答案,他已将头一低,又寻着那两瓣还湿润着的红唇凑了上去……

这一次越发炽烈,凌书南的大脑像是被电击了一般,早被焚烧得一片空白。可就在他的手触碰到她的衣扣时,凌书南却脑袋一激灵,下意识地捉住了他的手。那一刻,她的大脑里竟然响起了郦天霄的声音,他说,你现在也算是我的女人,要是被他发现什么不三不四的行为,后果自负。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想起郦天霄那个人渣,居然还有种心虚的感觉,八成是被他恐吓多了,有点神经衰弱了吧?

可就是这片刻的迟疑,黄昏也敏锐地感觉到了,他蜻蜓点水般吻了吻她的眼与脸颊,在她的耳边轻声说道:“别害怕,我没那个意思。”

他的声音很轻很单薄,凌书南抬起头看他,一汪水的眼里满是柔情与怜惜,但她还是从中瞧出一丝惋惜来。凌书南的心底顿时生出痛来,是啊,他当然没那个意思,他之所以不肯承认喜欢自己,甚至不想让自己记着他的好,无非是因为他的病。他不想与自己有牵连,他不想连累自己,如今这样已是极限,又如何肯与自己再有进一步的关系?一个是嘴上说自己是他的女人,却继续用性命要挟自己好为他卖命的自私鬼,另一个却是一心为她着想,待她如珍宝般的谦谦君子,面对这样的两个人,她的心难道还需要犹豫?凌书南为自己方才片刻的迟疑而懊悔,她真是脑袋抽筋了吧?

她一把握住他的手,“可我有这个意思!”

“可……”黄昏眼帘一动,凌书南却用手指按住他的唇,决然笑道,“我愿和有情人做快乐事,只管今天,不问明日。”

和有情人做快乐事?是劫还是缘?似被这句话打动了,黄昏捧起凌书南的脸,终于重重地在她的眉心吻了下去。凌书南正要闭眼,他已牵起她的手,往外边奔去。

因只是郦天霄的属下,驿馆的人对于他们的出入并没有太在意,两个人于是牵了匹马,往码头奔去。冬季并非捕捞的时节,码头的湾里泊了好些渔船无人看守,黄昏拽着凌书南偷取了一条小船,趁着天刚亮,将船往湾里的芦苇深处划去。

眼见黄昏在后边卖力地划船,凌书南在前边已是忍俊不禁,“谁会想到,大名鼎鼎的黄昏竟然也会干这种偷鸡摸狗的事。”

许是被凌书南感染了,黄昏不由回嘴道:“偷鸡摸狗可算不得什么。”

“哦?口气还真不小,偷鸡摸狗不算什么,那你还要做什么?”

黄昏促狭地一笑,“你很快就会知道了。”

凌书南的脸刷地一红,一抬手,折下一把芦苇秆就往黄昏身上砸去。黄昏初时一怔,旋即明白过来凌书南话中的意思,不由放声爽朗大笑,终于扔下手里的木桨钻进了乌篷。

黄昏从初时的青涩和紧张,到后来凌书南连声向他讨饶仍不罢休,凌书南则累得在船上迷迷糊糊、断断续续地睡了好几觉。每次醒来,就瞧见黄昏撑着脑袋静静地看着自己,也不知是不是因为离水面太近,她总觉得不踏实,眼前的一切都像是海市蜃楼。可还没等她彻底醒过来,就又迎来了他的又一次进攻。每当这个时候,凌书南就有些无耻地想,可见一个人被压抑的欲望一旦破功,比山洪还要猛烈啊!从一开始的磕磕绊绊、处处碰壁,到后来的水乳交融、越来越默契,两个人也渐渐放开自我,将这份爱慕尽情地用最原始的方式表达出来。

他们就这样在船上厮混了一整天,直到太阳落山,直到凌书南的肚子已经叫得比锣鼓还响了,两人才不得不恋恋不舍地收拾好,打道回府。

最后一次,两个人忘情地放纵后,黄昏搂着她的肩头,在她耳畔轻声道:“真想和你永远待在一起,只可惜,我明日就要先走了。”

凌书南好不容易才梦想成真,正是难舍难分间,却听黄昏说要先走,立马流露出不情愿的神色来,“为何你要先走?”

“是太子殿下的要求,想来他以曾国太子的身份在楚地,行动多有不便,他想让我先去楚京,可以暗中做些功课。”

凌书南有些不甘,“才见面就又要分开吗?”好像郦天霄特别喜欢把他们俩分开似的。

“不如你跟我一起去吧?”尚未从沉醉间抽身而出的黄昏情不自禁道。

“就我们俩吗?”凌书南顿时露出憧憬之色。

黄昏轻轻点了点头,将凌书南拥入怀,轻靠在她肩后道:“我这就去跟殿下说明我们的关系,相信他会让你跟我走的。”

凌书南心下一凛,方才差点脑袋一晕答应了,可一想到郦天霄,她便脱口而出道:“不要!”

黄昏是郦天霄捧在手心里的人,黄昏极力要求,郦天霄确实可能同意把自己这个女护卫“赏”给黄昏,但是一想到郦天霄对自己说过的话,想到郦天霄今天早上的反应,她身上却微微有了寒意。直觉告诉她,即使放手,郦天霄也绝对不会是心甘情愿的。当然,她不认为郦天霄会真心喜欢自己,哪怕他对自己有那么一丁点的好感,但他好歹也是一国储君,作为未来的皇帝,还是个心胸狭窄的皇帝,最不能容忍的就是背叛。

他本就是过河拆桥的人,现在虽答应会把龙珠交给黄昏,不过是因为他需要仰仗黄昏,难保日后不会反悔。倘若让他知道自己与黄昏暗结同心,如何会不怀恨在心?本来他就有可能鸟尽弓藏,到时候想要问他要龙珠,只怕比登天还难!想着郦天霄的手段,凌书南心中只剩下一个念头,那就是不能贸然让他知道,更不能在没拿到龙珠之前与黄昏双宿双飞。

黄昏的眼中微微有些失落,“你是否舍不得他?”

凌书南心里暗笑,谁会舍不得那个人渣啊?!但听他这语气,只觉得甜蜜非凡,恨不能现在就告诉他自己对郦天霄的真实感觉。可终究还是忍住了,只是紧紧地拥着他道:“不是的,我想自己亲口告诉他,所以在我没想好怎么开口之前,你能答应我,什么也别对太子说吗?”

黄昏轻轻地吻了吻她的头发,“好,我答应你,不论你让我等多久,我都愿意。”

两情浓时便是这样吧?凌书南何尝不想与他长相厮守,可为了更长远的相守,她必须留在郦天霄的身边,帮黄昏集齐龙珠,更得防着郦天霄中途变卦。

她回吻着他,“不会很久的,但这期间,你一定要好好的,不能有事!”

黄昏郑重地应诺着,却是艰难地把凌书南推开了些,见凌书南投来探寻的目光,他哭笑不得道:“你再这样惹我,只怕晚上也回不去了!”

“……”他真的是那个不食人间烟火的黄昏吗?

黄昏细致地替她穿好衣裳,系好每一粒布扣,又拉着她坐在船头,小心翼翼地梳拢着她的长发替她绾起。凌书南仰着头,一面享受着他带给她的温情,一面欣赏着水面倒映的金灿灿的波光,与那绯红的晚霞相接,无限明媚,她一时意乱情迷,忍不住叹道:“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因为有黄昏,夕阳才美好,可再美好,到底一日将尽,已是日落时分。

身后的黄昏也被她的情绪感染,忽然道:“我能不能给你起个名字?起一个只有我们两人知道的名字。”

凌书南怎么会不乐意,大叫:“好啊!”

黄昏于是不假思索地说道:“紫薇,我叫你紫薇吧!”

船头的凌书南差点一头栽下去,面前顿时浮现那位大鼻孔的尔康同学的身影,她几乎有些颤抖地问他,“怎么会想到这个名字?”

“白居易的诗里有一句‘独坐黄昏谁是伴?紫薇花对紫微郎’,觉得这诗意境刚好。你不喜欢?”

凌书南尴尬道:“不是不喜欢,只是我认识一个人就叫紫薇呢,我不想同她重名。”心里的潜台词其实是,我实在不想让你同大鼻孔尔康有任何瓜葛……她于是想了想,最终咬牙说道,“要不你叫我的乳名吧,这个名字我从来没对别人说过哦,我叫一休。”

“一休?”黄昏一顿,“佛云‘从广修而达明修,欲从色界达空界,需要修行,也需要暂休’,真是个好名字!”

“嘿嘿。”凌书南干笑一声,已是捏了把汗。什么好名字啊,根本是她老娘在怀胎的时候天天看动画片《聪明的一休哥》,迷得神魂颠倒的,可不巧她偏偏晚出来了半个多小时,于是稍微正常点的“小叶子”被她姐姐捡去了,而她就只剩下“一休”这个名字……

“一休,那我以后私下里就叫你一休。”

见黄昏十分喜欢,凌书南也觉得高兴,于是拉着他道:“那你呢,你的乳名是什么?”

“我不知道我的乳名是什么。”黄昏说着,凌书南猛地想起他说起的小时候,连饭都吃不上,只怕他的父母早就……她有些懊悔不该提起他的伤心往事,黄昏却忽然说道,“不过你可以叫我璟。”

“璟?”

“这是我的俗名,也从未对人说过。”黄昏说完,便弓着身穿过乌篷,到船尾去摇橹了。

凌书南扭头看他,璟?意为美玉的光彩,倒是人如其名。想来他小时候定是生得如玉一般,深得父母喜爱,视如珍宝。只是,这个原本该十分幸福的家庭,最终遭遇了怎样的不幸呢?她的心里蒙了淡淡的一层伤感,只是默默地对自己说,无论如何都要好好守护他。

两人回到驿馆时,天色已暗,驿馆门外重兵把守,和出来时的情景迥然不同。凌书南心下一凛,还没有想清楚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已有兵士围上来,礼貌却又十分强硬地请两人立即进驿馆。

凌书南忧心地看了黄昏一眼,对方却回以她一个微笑,倒是让她顿时安心不少。只是一进驿馆,便瞧见郦天霄沉着脸站在院中,见到两个人一同进来,眼中更是闪过一道厉色。

凌书南顿时有点心虚,哪知他却什么也没有说,目光从凌书南的身上掠过,对黄昏道:“先生请房里说话。”便转身进屋了。

凌书南虽然没有收到指令,仍尾随黄昏进了郦天霄的房间。只见燕月生也在上座,见到两人一同进来,像是察觉到什么,目光中悄然带了一丝玩味的意味。他下意识地瞥向身旁的座位,只见那上面搭着一抹桃红色,也不知是什么东西。凌书南正要定睛细看,郦天霄却一把将那东西揣入袖筒中。

见君由绛把房门合上,即便如此,还是能感受到院中随处都是士兵所带来的压抑气氛,黄昏不禁问道:“可是发生什么事了?”郦天霄好歹也是曾国太子,楚国驿馆派兵驻守,守护他的安全是必须的,却不像如今这般,与其说是保护,不如说是监控。

郦天霄深吸了一口气,说道:“孙正香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