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影和你上次看到的一模一样。你现在可以确定，那就是一只老鼠。
矮油！
你逞英雄的时刻到来了。你说：“一只耗子，有啥的。”你咂咂嘴，想引耗子出来，一脚踩死它好证明你的勇气。你看到卫萌分明在颤抖。你摆摆手，“真没啥可怕的，看我给它弄（nèng）死。”
你从卫萌手中接过应急灯，向四周照去。很快你就发现了一个耗子洞，就在西边墙根下。你大喜过望，应急灯推到最大亮度，一束强光向洞口射去。耗子怕光，怕极了。你要好好地吓唬吓唬它们，叫它们不敢再偷鸡摸狗。
两只老鼠迎着强光向你蹿来。起初只是两只，一秒钟之后，就是六只。接下来有十五六只包围了你们。不到三十秒，在应急灯照亮的光圈内，聚集了上百只怒气冲冲的耗子。它们都有一个特征：
下巴碎的。
闹钟的音乐是《威廉.泰尔序曲》。
我睁开眼睛，看到老李在笑。这才几点啊？老李又胡乱改我手机闹铃的时间了。我一看，才夜里一点半。老李真他妈疯了！
老李很喜欢古典音乐，我就把手机的铃声都调成了他喜欢的曲目。他就不断折腾、折腾，把我的手机当玩具玩。虽然说没了信号手机也不定啥用，但也不能……
老李递给我一支烟。我活动了一下脖子说：“我不抽，说了多少次了。”
老李不高兴了：“哎呀小李同志啊，你这就不对了。抽烟是一种大众喜闻乐见的娱乐活动。你怎么能和群众脱节呢？和人民群众脱节，无异于自寻死路……”
我说：“行了行了，我抽还不成么。”
老李给我点烟。我看到他手上有个大疤。伤口看着不是很深，但疮面触目惊心。我说：“老李啊，你手上咋又弄成这样了。你腿上伤没事了吧？还疼不？”
我一边抽一边咳，说着就要看他的腿伤。老李非不让。我说不行。僵持了一会儿，老李这才把脚从离合上抬起，拉起裤脚给我看。什么嘛，伤口已经愈合了，刑警就是牛逼。害我白担心半天。我正要发作，车子突然发动，老李一打轮，撞翻一个戴眼镜的死人。
我说：“嘿，好家伙，值钱买卖，划算，真划算。”
老李没说话，等着死人从屋里出来。
我们停在这儿过夜，先前没注意这屋是干啥的。帕杰罗厚实得很，睡在里面可放心了，要不是老李给我折腾醒了，我能在这儿睡到后天早上。还是老李眼神好，死人刚出来一个，就给他撂倒了。真他娘过瘾。我和老李都杀红了眼，要给冀春丽报仇。那屋里一直有死人出来，大都戴着眼镜，高矮胖瘦不齐，看穿着不是机关干部就是搞什么科学研究的。领头的那死人趴在大马路上，成了一团糨糊。
我说：“老李啊，你听我小李一言：咱甭一个一个撞。咱等他走齐活了，一次撞死一片，那多过瘾。”
老李点点头，打开远光灯，让我给他点烟。我咳嗽半晌，掐灭自己这根，给他点上。雨刷在我面前唰唰作响，迅速擦掉了那眼镜儿死人喷出来的脓血。老李眯起眼，吐一口烟，竖起大拇指。还是冀春丽好！临死末了没忘了给咱爷俩儿留一条白狼。
死人越积越多。老李一按喇叭，聚在远光灯灯圈儿里死人就都朝这儿看。走你！车子嗖地向前射出，我和老李意气风发，狂笑起来。
事到临头你只说了一个字：“跑！”
废话。
怎么跑？
集结完毕的耗子围拢之后，其中一只试探性地向你蹿过来。你太大意了，没带斧头。你一脚踩过去，没中，它嘶叫一声，回头在你鞋上咬了一口。你这鞋是从二层的货架上寻觅来的，看着还蛮结实。耗子咬了半晌，没咬动，你一回脚就给丫踹飞了。
第二只耗子显得更加无畏，冲过来的时候被你一脚踩了个稀烂。
第三只、第四只就不那么讲文明了，一齐上。你捉襟见肘，应付不暇。单个儿耗子的攻击能力并不高，但两三只一起扑过来的时候，一只在前面吸引你的注意，第二只就要顺着你的裤子爬上来。
你发现耗子好像只袭击你一个人。
你把应急灯塞给卫萌：“你们快跑！快，上二层！”
卫萌拿着应急灯，带着百合就走。你又踢飞了一只耗子，发现其他耗子不再向你涌来了，反而是奔着卫萌她们而去。
你懂了。染病的耗子和丧尸一样，喜欢冲着光去。
“快，快把灯扔了！”你喊道，“它们喜欢光！”
百合尖叫一声，卫萌把应急灯顺手丢到一只手推车里。灯光一闪，照得屋里到处都是手推车投射而成的网状影子，显得阴森可怖。
你拽起卫萌和百合就向楼上跑。
没跑两步，突然眼前一暗。
应急灯亮度骤减。还没等你们反应过来，发出咔啪一声轻响，灭掉了。
夜里一点四十五，我学会抽烟了。老李很满意。
我说：“快没油了。老李啊，附近哪儿有加油站？”
老李默不作声。我闷闷不乐，打了几个响指。老李说：“我觉得吧，人活了这么大半辈子，有两件事，我没做到问心无愧。”
这次轮到我没吭声。老李接着说：“第一，我对不起冀春丽。”
我强忍着硬是不说话。老李等了我好久。我就是不评论。老李叹口气说：“第二，昨儿个从洒金路超市那儿过去的时候，我好像听着有人喊。既然有人喊，那就是人民群众……”
我说：“……我好像也听到了。老李你说，咱们这呼噜一声就开走，是不是太不地道。”
老李把手枪递给我：“你收好，我开车。”
我说：“下辈子想当刑警。”
“你就是。”老李挂档。
跑！拼命跑！
能做的只有这个，能想的只有这唯一。
在这个国家，你所能做的，就是不顾一切地求生。
电击做梦躲猫猫，大米奶粉俯卧撑。任何一个小小的失误，都会导致你的死亡。面对种种无形的大杀器，你已经练就了一双火眼金睛，百毒不侵，万鬼莫伤！
跑！
用力逃跑！
恐惧感压得你喘不过气。你没工夫管卫萌和赵百合的心情，就是拉着两个弱女子胡乱地跑！
从一层顺利逃到了二层，却在二层发现了更多的老鼠。
于是又从二层转移到了一层。
反反复复，这就是生活，这就是死亡。
你利用百合做诱饵，搞翻了几个货架，砸死了不知道几十只。沧海一粟，但也比坐以待毙强。你找到了消防斧，那玩意儿对耗子基本没用，你丢出去砸死一只丧鼠后就再也不想去捡了。
你们提前有准备，都穿了厚厚的棉衣棉裤。虽然一定程度上妨碍了行动，但这次鼠患证明了它还是有效果的。
纠正一下：有一点儿效果。
大概吧。
丧耗顺着大腿向上爬。丧尸化的老鼠的行动力不如活鼠那样敏捷，然而它们贪婪饥渴，不怕人。把老鼠一只一只往下拍的时候，你腿上一紧，伤口又开始疼。由于没有药品和卫生环境极差，伤口周围一直有炎症没消。
百合和卫萌在你身边尖叫。你们三人靠在一起，免得老鼠从你们的后背蹿上来。
苦苦支持只是假象，一时的胜利只是死亡的前奏曲。
你觉得今晚一定要葬身此地。
如果能和两个妹子死在一起，一个是百合妹子，一个是萌妹子，你觉得男人成功至此，已是九五之尊，死而无憾。
但你有很多事不明白，也许今天一过，你两眼一翻白，变成了丧尸，就永远不会明白了。
你不能容忍这个结局。
你害怕有遗憾。可是你却无力挽救。
生活的无力感像一个漩涡，吸引你到最黑暗的深处。你像一个嗑药的古代皇帝，面对后宫佳丽三千，无法****。
你丢出一只耗子，腾出手来拍拍百合，也拍拍卫萌。百合感激地看了你一眼，卫萌不住地发抖。你帮卫萌丢出了一只耗子，另一只狡诈的丧耗从你大腿侧面一路爬上来，这儿是你手臂的盲区。你一走神，耗子跳上了你的肩头，你尖叫一声，想把耗子甩掉，这时突然一阵分崩离析的巨响，一层外围厚厚的玻璃窗突然玉碎瓦解。
一辆帕杰罗吼叫着向你们冲过来，一路上碾死了不知多少可恶的老鼠。
你肩头上的丧耗呆了一下，被卫萌一把扇飞。你看了卫萌一眼，卫萌一脸平静。帕杰罗的驾驶员摇下车窗：“你们几个，快，上车！”
你们没头没脑地钻进SUV。
帕杰罗轰鸣一声，在你们赖以生存的这座城堡中转了一大圈，像是在进行告别仪式，沿原路冲上街道，又骤然停下。
超市中的丧耗作鸟兽散。
司机转过头来问你：“附近哪儿有加油站？”
你们各自一愣。
开车的是一个年轻的警察。一脸横肉，长得就像是戴金链子的中层混混，脸上坑坑洼洼的一点儿都不平坦。
他穿着便服，可你知道他是个警察。
当年就是他把你拷在暖气片上来着。
他露齿一笑：“哎哟！”你得承认，他笑的时候，看上去就不那么凶了。他是你的大救星啊，你感激死他了。
警察片刻之后突然沉下脸，粗声粗气说：“哈，是你小子！”
你讪笑道：“警察叔叔，当时躲僵尸，逼不得已。”
警察又笑：“是我错怪你了不成？”
警察突然又阴沉着脸，露出一副苦瓜表情。你觉得这表情你肯定在哪儿见过，肯定见过，但你就是想不起来。他伸出一只手指指着你，你看到他手上的伤挺严重，结了一大片痂。
他粗声粗气，向身边空空如也的副驾驶座瞥了一眼：“小李，别跟敌对分子扯淡。”说着又把视线转向你，掏出手枪在你面前晃晃：“咱们之间。没完。”
1月25日
Don’t suck sucker until sucker sucks you.
--Brown Lee
你得死。他得死。所有人全得死。得死得死。
你又做梦了，梦里有个女人在低语。之前你还梦见了那位拥有小别墅的人。那人很有钱，他的小别墅就在这座城市南郊的一片荒野中。距离省道还有一段距离，徒步过去要沾满鞋的泥。如果开车的话，十分钟就能来到他的家里。
他一直在等你的到来。起初你还只是花匠。后来他喜欢龙舌兰。你剪掉了舌头，他很高兴。很高兴很高兴。院子高高的围墙上竖着尖刺，通往地下室的小径易守难攻。你还有什么想要的呢？地下室储存了足够吃半年的食物，一口矿泉水井，水泵和发电机。
独立王国！可是，所有人都得死。得死得死。全部得死。
女人的低语声起初并不引起你的注意。你和李伯文对话，他热切地向你介绍他拥有的一切。他邀请你去他的家，那座别墅。你从未像现在这样接近李伯文。
直到后来，她的声音逐渐盖过了李伯文。那声音很轻、很轻，但在你听来，是如此的刺耳。得死……得死……
你猛地睁开眼睛，瞟见身边的卫萌。
卫萌把手捂在嘴上，低声说话。
姓李的年轻警察手抓着方向盘，斜靠着椅背呼呼大睡。你看了一眼副驾驶座，生怕那个“老李”突然出现。百合靠在卫萌的肩膀上，发出均匀的呼吸声。你还看到一根黑线，从你们中间穿过，插在方向盘侧里的什么位置上。你虽然不会开车，但大概知道，车里可以给手机之类的设备充电。
卫萌没发现你已经醒了。你努力调整呼吸，装出熟睡中舒缓的节奏，斜着眼睛打量卫萌。她究竟在干什么？她还在说话，语速越来越快。也许是由于紧张吧，你突然打了个嗝。
卫萌立即停止了低语。你连忙闭上眼睛，装出睡得正香的样子，吧唧吧唧嘴。卫萌又匆忙讲了几句，拔去了那根黑线。你心里噗通噗通地跳个不停，生怕她察觉到。你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害怕极了，胸口就像揣了一只狐狸，挠心抓肺。
你回想卫萌刚才说了些什么。可是一点儿都想不起来。或许是你压根儿没听懂。她的语速快极了，讲的是一种你并不熟悉的方言。你没问过卫萌是哪儿人，因为普通话非常标准，你猜她应该是北方人。你疑虑重重，想了又想，越想越混沌，不知不觉间，重又跌入梦乡。
李伯文在自家的别墅里等你。
傍晚，你被不友好的李姓警察拍醒了。
你们睡了多久？你觉得腹中空空如也，怀念起躲在超市的时光。那时候还有东西可吃，还有甜腻腻的水果罐头……
“起来起来，”警察粗着嗓子不耐烦对你们说，“咱们还得去加油站。都起来！”
百合不高兴地开始嘟嘟囔囔，警察没理她。卫萌用手掩住嘴，轻轻打了个呵欠，撩开长发。
警察浑身一震，眼光直勾勾地盯着卫萌看。
你拍拍卫萌，示意她把脸转过去。你伸长脖子，和警察对视：“看什么看？看什么看？公务员了不起啊？”
警察大笑：“哈哈哈哈，长得还真像。”
警察沉下脸：“春……春丽，你……没死？”
警察笑：“不可能啊老李。想什么呢？”
警察黑着脸：“这枪是我开的。我对不起你啊。”
这都哪跟哪儿！你伸手挡在两位女士之前：“你可不要乱来啊，我跟你不客气。”
警察讪笑：“老李啊，认错人啦！”
卫萌尖叫一声。一具丧尸不知道从哪儿游荡过来，趴在后排车窗朝里看。你现在已经差不多习惯这些丧尸了，能够做到从容镇定兔起鹘落。你拉拉卫萌的胳膊，想告诉她别害怕，还有你呢。最近几天来，你一有机会就和卫萌发生肢体接触，趁乱吃豆腐是你的拿手好戏。
啪。
你被电到了。
不是北方的冬季经常遇到的那种静电。电流……还是电压……你也不明白那是什么玩意儿，反正是更强烈。你明显感到指尖一麻，尽管只有短短的半秒钟，你全身抽搐，缩回手。你的目光和卫萌的对上了。卫萌面无表情，移开视线。
车窗上又出现了一张脸。两张丧尸的丑脸死死贴着窗玻璃，脸上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你转头一看，吓了一跳，你手边的窗玻璃上也贴着一张大脸，鼻子嘴巴都烂到一块儿去了。
“开车，老李！”警察说。
“春丽……”警察压低声音说，手在方向盘上抖个不停。
这警察疯了！你嗅到车内满是绝望的气息。你无数次地用爹娘亲生的肉眼确认过，副驾驶座根本没人！尽管后排你们三个人挤得要死，警察仍旧执意不让你坐在前排。他的理由是：没见前排有人啊？你要坐小李大腿上么？
他把你当非主流了。
你丫到底是老李还是小李？春你妹的丽，你******脑子有屎啊！
虽然非常想学着马景涛的样子冲着警察咆哮粗口喷他一脸唾沫丝儿，但警察口袋里鼓鼓囊囊地顶了两把枪，一想到冰冷的枪管儿你就吓得****抽搐。
丧尸逐渐围上来。
你们的车子停在一所偏僻的中学内，学校很小，只有一栋楼和一个不大的空场。空场里空空如也，没准儿丧尸都聚在三年二班自习。
昨晚，警察把车停在学校里，下车关上了学校的大铁门，上闩。这所学校的铁门塑成某种好像欧洲风情的式样，铁条上镶有黑色的鸢尾花。
“开车啊！”警察冲着自己大喊。
“……”警察又换了一种表情，黑着脸，透过后视镜观察卫萌。这家伙好像有两重人格，脑门儿顶上嵌了个看不见的开关，没事儿就按按开关，自个儿给自个儿切换。
丧尸群包围了你们，无节奏地拍打车身。他们的脸已经看不见了，青灰色的手上下挥动，拍击的时候，发出砰砰砰的响声，车身就跟着这样的节奏轻轻摇摆。
百合和卫萌都尖叫起来。警察铁了心，就是不开车。
你急中生智，对警察说：“同志！再不开车，春丽就要被吃掉啦！”
警察一哆嗦，转过头横着眼睛看你。你目光如水，一脸正气，平视前方。
警察说：“老李，你就开车吧。有啥话找个安全的地儿说。咱几个大活人，不能在这儿等死，你说对不？”
警察板着脸点点头，拧动车钥匙。
呜呜……沃沃……
呜呜……唔唔……沃沃……
警察慢腾腾地发动帕杰罗。你等得心里拔凉拔凉的。几只丧尸爬上了车前盖，像饶舌乐手一样垂着胳膊和脑袋在你们眼前晃。
唔唔……呜呜……沃沃……
警察第三次打火，没着。
警察焦急道：“老李，怎么搞的？”
警察变出一副苦瓜脸，手扶额头：“这是……排气管堵着了？”
你心想：操的咧，管子堵了就撸一把！
在这种关键时刻你还有心思开黄色玩笑，你都服了自己了。你对着后视镜白了自己一眼。丧尸把你们寄居的这辆三菱帕杰罗包成了个会动的粽子。
百合和卫萌都闭上眼睛不向外看。这时你百合伸手抓你的手，你把她的手推开，对警察说：“怎么办？还能发动吗？”
警察耸耸肩，忽然拧过头，看着卫萌，用嘶哑的嗓音说：“春丽，这次我在。”
卫萌茫然地摇摇头。警察掏出手枪，检查了一下弹夹，丢了一把手枪给你。你忙不迭双手接住。这是你第一次摸枪，入手比想象中沉。警察咔哒一声拉动套筒，你学着他的样子也拉了一下。
警察说：“春丽，我去了。”他对你挥挥手，“走。”
走？！你拿着枪，哆嗦个不停。往哪儿走啊？车外围满了丧尸！他是命令你一起送死吗？！
警察弯腰下去，从副驾驶座下面掏出一只书包，又慢条斯理从书包里摸出两挂盘成大圆形的鞭炮，一挂丢给你，一挂自己揣着。他点上烟，打火机扔在你怀里。你呆住了，不知如何是好。警察摇下一点车窗，一只丧尸从那缝隙里把腐烂见骨的手伸进来，百合吓得狂叫个不停。
警察把枪管伸出窗外，砰地开枪，脓血溅了整整一玻璃。枪的后坐力好大，你觉得整辆车都晃了一下。你看了卫萌一眼，卫萌拉着百合的手，另一只手握成拳头，按在腹部，低垂着脑袋。那是多漂亮的一双手啊！你后悔之前丢掉了消防斧。
说实话，这把枪你根本不会用。电影上是那么演的，拉动套筒，就可以射出子弹。但你真的很害怕，生怕它崩到你自己。
警察找出鞭炮的引线，用香烟点着，引线像毒蛇一样吐出丝丝声。他把那盘鞭炮一股脑儿全塞出窗口。几秒种后，鞭炮在你们耳边炸响，由于车厢内空气的共振，炮声使得你们胸腔花枝乱颤。
“还等啥？冲啊，”警察一屁股挪到副驾驶座。“小李你掩护。”
你环顾左右。小李？警察不会是叫你吧？
丧尸听到鞭炮的炸响，纷纷向车辆左侧驾驶座外集结。右侧的丧尸数量刚一减少，警察一把推开车门。丧尸的力量没有想象中的大，尤其是女性丧尸，她们挺爱瘦身，身上的肉一块一块往下掉。
警察推倒了几具丧尸，外围的几只行尸走肉似乎有些犹豫不决。鞭炮炸响，犹如天雷降世，它们似乎有些拿不准究竟是该去吃鞭炮还是去吃警察。警察向外连踹几脚，又干倒了几具丧尸，而更多的活死人正向他涌来。
“还等什么，小李？！”警察向你大吼，“带春丽出去！”
你心中一动，想到这也许是最后的机会了，只得学着警察的样子，猛地推开车门，向外乱踢几脚。一具瘦高的丧尸不知为什么没站住，向你倒来。你吓傻了，扣动扳机，手枪在你手中猛然一震，僵尸的脸被轰掉了半个，半蓝半绿的脑浆喷了你一脸。你胡乱在脸上抹了一把，三两脚踢开丧尸残肢向外冲去，卫萌和百合紧紧跟着你。
由于穿着厚厚的棉服，丧尸在你们身上抓挠了几次，没弄伤你们。它们的手指又粗又硬，捅在你们身上，就像被又粗又硬的擀面杖戳到。
外面寒风阵阵，你们哆哆嗦嗦在丧尸群中乱闯。警察砰砰砰连开了三枪，远远地不知道喊叫些什么。他和那挂鞭炮吸引了大多数丧尸，相较之下，前来追你们的丧尸就显得不足为惧了。你发现丧尸们其实都站不太稳，用力踢它们的腿，就能顺利撂倒。然而如果你****兮兮地正面踢它们的腿，得到的唯一结果只能是：它们扑在你身上，再也甩脱不掉。
你们三个一边跑一边胡乱叫喊，卫萌和百合躲在你背后，抓着你的衣服，你游来荡去，阻挡进攻的丧尸，就像在玩一场滑稽的老鹰捉小鸡游戏。
你尝试开了两枪，一枪打空，子弹呼啸着飞向夜空；另一枪正中丧尸人中，爆掉了一具戴眼镜丧尸的脑袋。手枪里还有多少发子弹你完全没有把握，于是不敢再开枪。
鞭炮声弱了下来。你担心再过片刻，丧尸又会向你们围拢过来，于是把枪塞给卫萌，掏出挂在棉服口袋里的那一挂鞭炮，用打火机点燃引线。
你小时候放鞭炮被炸伤过，对这玩意儿心存恐惧。你点了鞭炮，明明看到引线烧着了，连忙丢出去，末了却发现丫根本不响。你迟疑了一会，硬着头皮把鞭炮捡起来，再点。这次着了。
这挂鞭炮比上一挂要多个一千响，整卷儿炮仗老长了，盘起来就像一颗红色大地雷。炮响的时候警察终于从丧尸群中冲出来，跑到你面前，一把抓住你的棉袄前襟：
“****！让你放了吗？让你放了吗？”
你感到十分委屈，明明是你的炮声把他救出来的。警察不容你分说，一掌将你推到一边，走上前去，挥拳打倒一具丧尸，捡起那挂鞭炮。鞭炮在他背后拖着，就像老李--不，小李，变成了一只硕大无朋的年兽，拖着一串红红长长会爆炸的大尾巴。沿途的丧尸向他扑去，他无所畏惧，打空了手枪中的最后几发子弹。
丧尸围拢上去，你几乎看不到警察的身影了。
吵杂的炮声中你听到他在喊：“小李，还有子弹吗？朝油箱打……”
油……油箱……
你茫然看着卫萌。卫萌迟疑了一下，把手枪还给你。“油箱在这儿，”她指着一个方向说，“朝车屁股打。也许能着火。别指望太多。”
你默默念叨着老李小李实在对不起，透过移动的丧尸群，找到一个空隙，朝卫萌所指的地方开了一枪。你发现自己在枪械上的造诣还算不错，一发命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