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录八 偷天换日
曲州市靓马仕集团少东唐文佳遇害身亡!
这是今天松江省各大都市类报纸的头版头条。全国许多媒体都做了转载报道。
靓马仕集团,是国内奢侈品设计、制造的领军企业,产品占据国内相关产品市场的百分之十的份额,远销东南亚、中东、欧美,是唯一在海外奢侈品市场拥有一席之地的国产品牌。集团市值两百亿元人民币。
靓马仕集团的控股股东、董事长唐涛于一个月前突发心脏病去世,未留下任何遗嘱,两百亿元的金钱帝国成为众人觊觎的目标。
唐涛的妻子早已过世,唐文佳作为唐涛的独生子,自然是法定的第一继承人。但是唐涛在妻子过世前就养了一房外室,而且已经公之于众。这个外室名叫黎曼曼,也给唐涛生了一个儿子,今年十九岁,名叫唐杰辉。唐涛和黎曼曼虽没办理结婚手续,唐杰辉却依法享有遗产继承权。
唐文佳暴死,唐杰辉就成为唐氏企业的唯一合法继承人。也就是说,唐杰辉是这起凶杀案的最大受益人,也自然被纳入警方的侦查视线。
唐文佳死在他自己的迅驰车里。死状极惨,身上的刀伤达十余处,其中胸口、颈部、腹部的三处均为致命伤。从刀口形状分析,凶器为匕首状利刃,带有血槽,受害人在遇刺时鲜血大量流出,短时间内失去知觉,直至流血过多死亡。现场未发现凶器。
从尸体僵硬程度和尸斑判断,唐文佳死亡时间为十二小时内,即昨天晚上十点到十二点之间。车子泊在通往他的山顶别墅“紫阁院”的宁波路上,这条路只有短短几十米,连接市区主要街道市府大路和通往“紫阁院”的山路,也是交通黑点和监控盲点。车子停靠在路边,今天上午八时才被巡逻的交警发现。
车子外表毫发无损,里面却被鲜血喷溅得一塌糊涂。车子内的饰物凌乱不堪,有明显的挣扎痕迹。唐文佳死在驾驶位上,从现场情形推断,他是在驾驶时遭到突袭,瞬间失去抵抗力,接下来被凶手乱刀刺死。
李观澜检视着车内的情境,想象案发时的场景。唐文佳是豪门少东,时年二十一岁,未婚,性格谨慎,不会让陌生人上他的车。这样,调查范围就大幅缩减。在那么晚的时候在他车上的人,除去亲友,也不排除是他逢场作戏勾到的女人。
在豪门争产的关键时机,唐文佳遭遇横祸,唐杰辉无疑是第一嫌疑人。但是,他究竟有没有那么愚蠢?这样明目张胆地作案,无疑是把他自己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
当然,决不能排除这种可能性,罪犯的残忍、贪婪和侥幸心理,往往会促使他们不顾一切地铤而走险,这是李观澜在多年的刑侦生涯中得出的结论。
苏采萱在刑警队员们的帮助下,把唐文佳的尸体移出他的座车。她戴上鞋套和白手套,钻进车子里,手持放大镜,仔细地检视车子里的每一个角落。
除去血迹外,唐文佳的车子保持得非常干净,几乎找不到异物。苏采萱在一寸寸地排查了两遍后,才从车子后座和左手车门的夹缝里找到一根头发,两寸多长,细软,发黄,看外观是女人的头发。苏采萱把头发装进证物袋。又从座椅、地面和顶棚的血迹上分别取下样本,装进玻璃瓶。
这种道路抛尸案无法遮人耳目,刑警们在勘察现场时,警戒线外已经围满了人,报纸、电视台和网络记者有二三十人,长短镜头对着车辆和死者一通乱拍。
这起发生在敏感时机的豪门少东遇害案,几个小时内就在民间传得沸沸扬扬,演绎出诸多离奇的版本。
松江省委、曲州市委、省公安厅、市公安局党委分别下达文件,责令公安局刑警队在限期内破案,并严格限制警员与媒体单独接触,所有媒体采访此案,必须经过公安局党委宣传处和市委宣传部的许可。如有警员擅自向外界传播关于本案的任何细节,一律开除公职。如有传媒记者自行报道关于本案的动态,松江省内记者将被清除出新闻队伍,所在媒体领导也要承担相关责任。对未经许可报道本案的省外媒体则将诉诸法律。
唐家两百亿元的产业,委实举足轻重,一旦发生大事,让省委、市委都乱了阵脚。
李观澜承担的巨大压力可想而知。
侦破工作非常困难,和唐文佳来往的人非富即贵,等闲见上一面都不容易,更不要说上门调查。虽说每个公民都有配合公安进行调查的义务,但是总有些高高在上的公民,对区区刑警完全不放在眼里。
唐杰辉本人才十九岁,在松江大学里挂名读书一年,却已经拥有商业管理的学士学位,并且担任几家分公司的董事长,兼任市政协常委。刑警冯欣然带人登门调查取证时,屡次被拒之门外。即使难得见上一面,他不仅态度蛮横,而且拒不回答刑警提出的任何问题。把冯欣然等人轰走后,他又把电话打进市政法委书记孟子飞的办公室,美美地告了一状。孟子飞大为光火,向公安局施压,要求处分那几名“不注意工作方法、不识大局”的刑警。
冯欣然几人正常办案,不仅一无所获,还无缘无故地背了个处分,都有些愤愤不平,又苦于无从着手,办案也就懈怠起来。
案子在四十八小时内毫无进展。
这时,苏采萱在唐文佳车子里取到的物证有了化验结果。那根头发属于陈旧性脱发,在车子里的时间超过三个月,基本没有证物价值。但是血迹鉴定却有突破性进展。
在车子里提取的血液样本均为新鲜血痕,最重要的发现是血迹分属于两个人。其中有大量血迹的血型和生物特征与被害人唐文佳的血迹吻合。但其中有少量血迹不属于唐文佳,极有可能是犯罪嫌疑人留在现场的。只要找到与这些血迹的DNA相吻合的人,案子就等于告破了。
可是,在唐家强大的势力之下,连见上相关嫌疑人一面都十分困难,更不要说提取他们的血液或毛发以化验DNA。那真是老虎的胡须,谁敢斗胆捋一捋,无数虎牙、狼牙、狗牙就会气急败坏地扑过来对着你啃噬。
李观澜倒不害怕捋虎须,就担心打草惊蛇,让凶手有了心理戒备,案情的侦破将更加障碍重重。
在公开的案情分析会和汇报会上,李观澜不动声色,滴水不漏地叙述案情,强调困难,力争造成对破案没有信心、为自己铺垫退路的假象。李观澜很清楚,他所说的每一句话,都将在最短时间内传到嫌疑人耳朵里。他面对的,是一个无比强大的对手,除非铁证如山,否则,他的每一次努力,都将是泡影,甚至把他自己逼上绝路。
李观澜私下里召集来许晓尉、冯欣然、马文冲和吕鹏,叮嘱他们展开秘密调查。李观澜说:“就目前掌握的情况来说,这起案子本身并不复杂,困难的是死者和嫌疑人的背景过于强大。按照大家惯常的思维,唐氏企业的继承人唐文佳在这个节骨眼上被杀,极有可能是一起豪门争产案。唐文佳本人性格谨慎,能上他的车的人一定与他熟识,所以,唐涛的外室黎曼曼、私生子唐杰辉是这起案子的重要嫌疑人,而他们也是这起案件的最大受益人。当然,不能排除他们雇凶杀人的可能。无论怎样,我们目前调查的重点是黎曼曼、唐杰辉和与他们来往密切的人。”
马文冲说:“我有个提议,调查可以针对黎曼曼和唐杰辉同步进行。一是摸清楚他们当晚的行踪,以确认是否有作案时间;二是尽可能提取到他们的毛发或其他身体组织,以验证DNA。这样集中调查,我们这有限的人手还分配得过来。如果有结果最好,万一没有结果,还要排查他们雇凶杀人的可能,这个工作量太大,靠我们这几个人是远远不够的。”
李观澜说:“老马说的有道理,那我就分配一下工作,老马和老吕一组,负责调查黎曼曼,晓尉和欣然一组,调查唐杰辉。以不打草惊蛇为前提,尽量从外围人手,从他们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