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小说太太万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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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月子惊魂 (2)

还不等婆婆开口,晓玲赶紧把钥匙又交还给关一禾:“你没有车怎么上班啊,家里能有什么事儿,买菜就这几步路。况且,我拿了驾驶本之后就没摸过车,我哪敢开啊。”

“不敢开就练一练。”关一禾头也不回的走了。

谁都没看出来关一禾把车放家有什么不妥,刘淑敏觉得儿子是心疼孙子,怕孙子再有什么事儿,不过那么贵的车,扔家有点可惜了。庄惠芬觉得女婿拼命表现也是应该的,生孩子的时候没表现好,现在算补救吧。只有晓玲觉得关一禾有点怪,好模好样的就把车扔家了。

只有关一禾自己明白是怎么回事,这一天早晨,他从出租车里下来,碰见开着A4的张总终于没有再因为自己开着A6而感到不好意思。晓玲生孩子这段日子了,关一禾的生活构成了一本叫做《关一禾笑话全集》的书:关一禾一直不认为自己拓展河北业务失败了,虽然财务给他报销差旅时没少给他脸色看,但他依然认为这个项目只是暂时没有紧张而已,那些跟他喝过酒,酒桌上拜过把子的老板们,总有一天会被他精诚所致金石为开的精神打动。或者,至少,哪天他们有业务需求了,第一个想到的最会是自己。

但是,张总可不是这样想的,本来以为请关一禾是请来了关二爷,但谁知道只能当关咏荷用,出去做演员撑场面还行,保佑公司发大财简直就是做梦。钱没少花,业务一样没做成。更可气的是,关一禾开的车还比自己的好、在公司的人缘比自己好、前台看见关一禾跟看见上帝一样,看见自己跟没看见一样。每天来上班,他都觉得关一禾是故意跟自己示威。

张总觉得,自己应该做一点什么让“关总”拎拎清,知道一下谁手握王炸,谁手里只有三个2了。张总联系了一个前雨人的中层,希望他能到公司给大家做做培训。做培训这天早晨,张总神清气爽,看见关一禾从出租车上下来,他还特意关心了一下:“小关,没开车啊?”

“啊,没开,准备换车了。”关一禾下半句本来想说,“准备换个排量小点的。”

但张总呼啸着把车开过去了,没听见关一禾的后半句,只当时关一禾要从A6再升级,气更不打一处来了。但他又舍不得意气用事辞退关一禾,他只是仰望星空觉得非常恨,好像自己被关一禾绑架了。

关一禾并不知道自己得罪了张总,他只知道自己过了生不如死的一天。先是自己的之前拓展河北区业务失败的事,被当做段子在培训上讲,让他很没面子。接着是财务下了通知,要对公司内部员工薪水重新定级。而重新定级还能是针对谁呢?不就是针对最近毫无斩获的关一禾么?关一禾对着自己这个月的薪水单看了一眼,本来就少得可怜的工资,下个月估计要更少了。

这个时候,他收到了晓玲的短信:“我爸妈住的宾馆的房费该续了,你下班跑一趟吧,我带着果果走不开。”

关一禾打开钱包,本来想看看自己的钱够不够,结果发现晓玲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把她的工资卡放在关一禾的钱包里了。关一禾叹了口气,决定去找一下张总。

关一禾本想去找张总说一下重新定级的事儿,希望能争取给自己定高一级或者维持不变,结果一进张总办公室,张总就率先告诉关一禾:“河北的项目止损吧,公司实在不能在这个屋顶洞里再花钱了。”

无底洞?关一禾差点摔门离去,要知道自己为了河北的项目,住的是最破的招待所,除了请客人吃饭,自己都是随便吃点凑合。不该花的钱一分都没花,比别的项目不知省了多少钱,而张总居然说这是无底洞!

“张总,但是那边马上就有回报了,我们不能撤啊。”关一禾还想争取一下。

张总说出了那句准备已久的话:“老关,我们这庙小,没有那么多香火钱请大佛啊!”说着,就接起了电话。

关一禾颓了,从张总办公室出来,为了儿子很久没抽烟的他,跑到电梯口一根接一根的抽起了烟。

赵金子在门口已经听到了张总跟关一禾说的话,项目的事儿她虽然不太懂,但大致也知道关一禾因为河北的事儿损失惨重。她装模做样的从关一禾的烟盒里抽抽出一支烟:“我陪你抽吧。”

关一禾一手打掉她抽烟的手:“你跟着添什么乱。女孩子抽什么烟。”

“你这是性别歧视。”赵金子双手叉腰很生气,“手被你打残了,你要么晚上送我回家,要么赔偿医药费。”

关一禾没理她,直接给刘夏打了电话,让刘夏晚上送赵金子回家,然后,头也不回的摔门进屋了。留下赵金子一个人傻愣在那,她从没看过关一禾发这么大的脾气,她觉得自己委屈极了,她应该为这样不公平的待遇而痛哭流涕,但她没有,她嘀咕了一句:“好帅啊!”

赵金子一点没觉得自己挨了关一禾的撅,她踟蹰了半天,给自己久未联系的老爹打了个电话。赵福成劈头盖脸把赵金子一顿臭骂,让她三天之内滚回家来。赵金子只好骗赵福成,自己在北京的一家券商发展很好,现在已经是客户经理了——自封的,手头有好几个项目——瞎编的。希望能肥水不流外人田,跟自己爹合作一把,给生生果业再融资。赵福成虽然不太信赵金子的话,但他对生生果业再融资还是很感兴趣的。

打完这个电话,赵金子得意洋洋的敲了关一禾办公室的门:“有项目,你要不要?”

赵金子本来以为走投无路的关一禾会两眼放光,爽快的接受自己的帮助。

没想到,关一禾看了她一眼说:“出去。”

“嗯?”

“出去,别闹。”说完,关一禾就低头继续自己的工作了。

关一禾的态度,极大的打击了赵金子的自尊心,那天晚上,她拉着刘夏,让刘夏骑电动车带她兜风。刘夏更虎,提出骑电动车去密云看水库。结果还没出五环,刘夏的电动车就没电了,又没有出租车能拉电动车,赵金子就特别讲义气的陪着刘夏一步步推车往回走。

“你说,为什么关一禾那么难了,还不肯我帮他呢?”赵金子忍不住向刘夏讨教。

“如果是我肯定也不要啊,这不成了吃软饭的了么?”刘夏本意是借这个时机告诉赵金子,自己跟表哥一样是顶天立地的爷们儿。

但赵金子却因此找到了问题了症结,她知道,该怎么对付关一禾了。

“你总以为那就是人生的谷底,实际上,那不过是人生的平地,人生的谷底往往是你一不留神掉进一个大坑,摔个半残才发现,原来平地的生活多么好。”

因为打不到车,那天晚上关一禾下班很无奈的挤了地铁,他在地铁上,看着自己被踩成灰色的皮鞋,发了这样一条微博。那时,他以为自己已经在人生的天坑里身残志坚了,实际上,后来的事情让他发现,他不过是在人生的平地上踩到了一畦水洼。

关一禾回到家已经八点多了,晓玲赶紧跟关一禾热了饭,关一禾感到家里气氛有点不对,三个老人坐在沙发上看电视,但谁跟谁都不说话。他赶紧跟晓玲说晚上要留下来照顾小孩,让家里的几位女士能睡个好觉。

晓玲却说:“你今晚还是跟我爸去住宾馆吧。”

关一禾见晓玲坚持也没说什么,他自己的烂事儿已经一箩筐接都接不住了,家里的事儿他有心无力。

不过,关一禾的直觉是准确的,家里确实有事儿。白天的时候,庄惠芬去买菜,看见打折的尿不湿,就买了好几大包回来。刘淑敏因为晚上庄惠芬不让给小孩喂奶的事儿,一直耿耿于怀,就对庄惠芬买的尿不湿挑剔不已,什么号码不合适啦,什么小孩戴尿不湿就不容易养成自己拉尿的习惯啦,总之,就是不让果果戴庄惠芬买的尿不湿。

庄惠芬一向说一不二,刘淑敏这么弄她就生气了,抢过孩子就把刘淑敏刚给换上的尿戒子拆了,三下五除二换成了尿不湿,一边换还一边说:“果果换尿不湿,没有红屁股。”

刘淑敏生气了:“不知道加了什么才没有红屁股的,不然为啥打折啊,卖得出去为啥要打折!我的孙子,得听我的!”

庄惠芬气得高血压差点犯了,把刚给孩子围上的尿不湿又给拆下来就要往自己身上穿:“你什么意思啊?我还能害我外孙是不是?我给你实验实验行了吧!”

晓玲赶紧抱起吓得大哭的果果,死扒着自己老妈这才没让庄惠芬穿上尿不湿,两个老太太一个对着掉眼泪。晓玲抱着果果,来回劝,哄哄这个,哄哄那个,总算把俩老太太说得不哭了。但两个人都要求晓玲评理,分出大小王来,这下,晓玲为难了。正在这时,出去给孩子报户口的叶老师回来了。晓玲赶紧塞给叶老师五百块钱,让她带自己妈出去转转,买件衣服。

等自己爸妈出去了,晓玲抱着果果来到自己婆婆跟前:“妈,我妈她性格比较强势,您别跟她一般见识。”

刘淑敏认准了这样的妈也培养不出什么懂事的闺女,赌气不跟晓玲说话。

晓玲下定了决心:“我给他们定机票,让他们回西安。”

这下,刘淑敏高兴了,但她又不好表现得太明显:“不好吧,你妈亲外孙也是应该的,我不该跟她吵。”

晓玲笑了笑,把果果递到婆婆手里。她的打算远不止让自己老妈妈走那么简单,婆婆最好也不要再挤在这里,今天的局面看来,两个老太太再这么闹下去,对孩子一点好处也没有,还不如自己累点,自己带孩子。

结果,还没等晓玲考虑好怎么跟庄惠芬聊回家的事儿,当天晚上,就又出事儿了。

晚上,晓玲把果果抱到了自己房间,想让两个殚精竭虑的老太太睡个好觉。睡到半夜,晓玲忽然醒了,发现自己老娘躺在自己身边,开着透气的房门也被老娘锁上了。

晓玲想爬起来再把房门打开,被庄惠芬一把按住:“别出声,你婆婆要来了。”

果然,响起了轻微的敲门声,刘淑敏在外边低声说:“玲啊,给孩子喂奶没有?”

庄惠芬捂着女儿的嘴低声在女儿耳边说:“你别吭声,就当睡着了没听见,她不敢大声敲门,不然果果该哭了。”

晓玲低声说:“不好吧,我还是把门打开吧。”

庄惠芬眼睛一瞪:“我说不行就不行。”

庄惠芬光脚蹬蹬蹬走到门口,隔着门对刘淑敏说:“已经喂过了,孩子睡了。”

刘淑敏一听庄惠芬在里面,就是不给自己开门,那还得了:“你开开门,让我看看孩子。”

“看什么看,孩子都睡了。”

这时果果被吵醒了,大哭起来。

刘淑敏更找到了借口:“孩子哭呢,让我进去!”

庄惠芬就是不开门,刘淑敏开始在客厅翻箱倒柜的找钥匙。两个老太太僵持的时候,晓玲赶紧抱起大哭的果果,可无论怎么哄,都哄不好。

这时,刘淑敏已经打开了门,庄惠芬干脆堵在门上不让对方进来。孩子越哭越响。

晓玲大喊一声:“都别闹了!都给我回屋睡觉去!”

也许是两人都没见过晓玲这么发脾气,一时愣住了。晓玲抱着孩子,把自己的母亲一并推出了房间,锁上了房门,冷冷丢下一句:“果果困了,奶奶和姥姥也赶紧睡觉吧。”

庄惠芬和刘淑敏站在客厅里,才反应过来刚才闹得是有点为老不尊了,尴尬的互看一眼,一个回书房,一个回沙发睡觉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