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阳光一样寂寞
文/木楠
1
我在樱庭镇的十八年里总有那么些故事无法让人遗忘,而那些人至今已不知身在何方。也许我可以将他们写下来,纪念那些已经失去的岁月,那些萌动的青春与激情。
我的高中在樱庭中学,一个不算大的示范中学。它对外号称“创省重点的樱庭中学”,进来后我才知道,那个“创”字代表这所学校正处于并将长期处于“争取成为省重点”的状态。我知道的时候已经没有后悔的余地了,所以只能安心地在这所学校混下去。说“混”也不太准确,我没有像个混混一样闲来无事吸烟旷课打架,我只是不务正业——对于理科生来说,看课外书和写小说绝对是不务正业,况且,我的大部分时间都花在这些事上面。所谓课外书,也并非女生热衷的言情或其他男生喜欢的玄幻,而是很正常的文学作品。当然,对于这所学校,这是很不正常的。所以我的处境异常艰难,在这个教辅、垃圾小说盛行的地方难以找到同盟者。
我唯一的同盟者就是阿寂。我们在高一的第一次期末考试认识。考试当天,我正为一篇难产的小说苦恼,所以胡乱地做了考卷,然后提前交卷。
出考场之后我依然苦恼,便决定出校采风,却又看到门卫异常凶猛的眼神,只好决定退而求其次去学校天台吹风。天台很安静,只有两个人,一个在练街舞,状似抽风,另一个趴在围栏上向外看。我看着外面的世界,想着未完的故事。
有人拍了下我的肩膀,我转过身,看到一个陌生人。他一边说这什么鬼题啊这么难,一边随着校外车子移动的方向转动脑袋,然后说,这车也敢开这路,他不怕把底盘磨没了啊。这于我很突兀,如果可以的话,我想把百度搜索软件安装在大脑里来想起此人,避免现在的尴尬。他也注意到了,挠挠头,尴尬地说,你好像还不认识我,我叫袁寂,叫我阿寂就行了。我看着这个“圆寂”的小子,以及那个频频往地上撞的家伙,突然很想笑。
2
上课的老师们总爱说,你们是高中生了,学习要靠自觉,自习课要知道自己该干什么。于是我在自习课上奋发图强,争取一年内从鲁迅看到余秋雨。后来知道那是不可能的。中国的文人多,抛开没名气的,著名作家就有几火车;中国人又好以辈分来排次序,要做著名作家,就得写到老,因此作品无数,而真正好的作品却不多。问题在于:书的好坏要一本本看过去。结果是,之前的任务就成了大海捞针。
我捞了一学期,自我感觉颇丰,就开始写稿子,然后投稿。稿子大部分都是泥牛入海。后来我知道阿寂是个诗人,这让我惊诧无比。他说,其实也没啥,就是看那特别美的散文,然后自行仿造,再把仿造品拆散了随机组合就行了。我说,这样都行啊?他说,那当然,很多人说我的诗好。我说,那倒也是,这说明你找到了诗的真谛。
有一次我看杂志居然看到阿寂的诗,内容就不转述了,免得负文责。诗的后面有他的一段话:我觉得写诗就是要认真,要把自己真正融进诗里,让诗成为自己更真实的一面,至于那些不懂诗的人,就让他们不懂好了,好的诗是不需要人懂的。
我觉得“是不需要人懂的”太写实了,因为如果有人看懂了,那这个诗人就混不下去了。所幸没有人能看得懂,包括诗人自己。那些吵着好诗好诗的人估计就是因为没看明白才叫好,如果明白了,就像知道大名鼎鼎的芦荟或龙舌兰就是油葱一样,没有美感了。
为这个事我没少嘲笑他,不过他说,就是闹着玩玩而已,好歹我也进行了深加工啊,比那些直接搬别人的书说是自己作品的人强多了吧。我说,那也是,不过还有更次的,就是自己写了东西,说是名家的,拿到书市去混水摸鱼,具体情况你逛一下书店就可以了。
3
高一下学期开始的时候天出奇地冷。我搬出了寝室,和阿寂一起租了房子。除了他写诗这事外,他是个挺不错的人,尤其是需要掏钱的时候比较豪放。至于他写的那些诗,我没资格说他,我毕竟只是个发表过一些豆腐块的,俗称“豆腐干文人”,他好歹还是个小有名气的,虽然手法比较低劣。倘若我看不起他,就有些像五十步笑百步,不过话说回来,这中间还差着五十步,那是我的底线。写诗可以投机取巧,是因为写诗的人大多数都在投机取巧,但写文章不行,太容易暴露了。
当初想着住校没什么,后来发现这是个极不明智的决定。所以当阿寂提出合租房子时,我毫不犹豫地答应了。嗯,另一个让我毫不犹豫的原因是,他提出承担三分之二的房租。
搬东西的当天,我发现自己上了这小子的当。他出三分之二的房租是没错,可其中一半的钱是另一个租客出的。在我和那人沟通后,我知道阿寂对他也是这么说的。我暗自感叹这家伙真是不简单,城府估计都扎根马里亚那海沟了。另一个租客暂且叫他“学者”吧,他的名字太大众了,我怕引起公愤。
基本上我们能看到他的时间里他都在看书,那是相当正规的教科书。他架了一副高度数的眼镜。阿寂曾经试图通过亲自实践来搞清楚具体度数,没成功的原因是他刚戴上就莫名其妙地从床上滚下去了。学者震惊我们的另一大特点是他的呼噜声。他的呼噜能与海浪比分贝,搞得我感觉住在海边。而且他不睡则已,只要倒在床上,立马打呼噜,这很讨厌。以前我总是在梦里看草原,后来就只能梦到大海了。看海的心情和在大海上漂泊的心情是截然不同的。
我想反正也就那么回事,也没怎么计较。其实这和住寝室差别没多大。阿寂搞了个电饭煲,下晚自习后就在锅里煮大杂烩,什么玩意儿他都敢往里扔,让人意外的是煮出来的东西味道都还不错。这导致我和学者经常趁他离开上厕所或抽烟的空当把锅里的东西扫荡干净。他发现后气得跳脚,然后又往锅里扔东西。我们怀疑他是东北人,因为听说东北人擅长这个。
此外,我搞了些瓶瓶罐罐和花草种子,一个多月后把房子搞出了生气或者说妖气。学者从家里拿了吉他来,我们以为这家伙是高手,经他的手在弦上一点拨,我们就明白了,他和吉他生生世世都没可能的。然后我们禁止他碰吉他。不过,我们常常会趁他不在的时候拿来弄一会儿,收获是周围邻居的伴奏:“谁家在装修啊?小声点也不会死吧!”
4
高一下学期的第一次月考后我突然很想转去文科,没有什么正式的理由,属于脑子一时烧了,第二天就烧进了文科班。晚上回租房,阿寂看到我,说,你小子脑子有毛病是吧?学得好好地怎么说溜就溜,溜也不打个招呼,好歹我还能给你参谋参谋吧?
我说,你就当我有病吧,我自己也不清楚。
我躺下后竟然没有听到熟悉的海浪声,一时不习惯,折腾着爬起来。我问阿寂,怎么没看到学者,他去哪儿了?阿寂说,参加个什么竞赛了,说是拿了奖就能保送个什么大学,具体的我也不清楚。我说,那我怎么办啊,没有他的呼噜我还真睡不着,恨当初没有给他录下来以备不时之需。阿寂转身提起了吉他,我一看他这架势立马冲过去把吉他抢了下来,跟他说,你想死也别拉我陪葬,白天弹都像挖了别人祖坟似的,这半夜三更的你不怕别人扔俩手雷啊?
转到文科班后的生活依旧无聊,投出去的稿子像扔在沙漠上的种子,天知道地球发生多大的变化才有机会萌芽。阿寂的诗倒是持续不断地发表,我每次看到他的诗就会猜原材料是谁的文章,竟能够猜得八九不离十。这让我更加相信现在的文学只是表面的景气。
有一天阿寂说,你可以把诗又整回散文嘛,这叫回归自然。我说,算了吧,那不是自投罗网吗?况且我现在还没混出名,这么早把名声毁了多不划算。
然后阿寂说,我以前也挺热爱文学的,后来我知道文学不爱我,这没办法,我只好爱稿费。热爱文学的人要么移情别恋要么悲壮徇情,真正幸运的没几个。
我不置可否。其实我不是热爱文学,只是有倾诉欲望而已,无奈编辑们大多不喜欢听我喋喋不休。我很无奈,我觉得写作是个人的事,可编辑们回信说你应该写写光明面歌颂一下嘛。我只好说,不好意思我另投高明吧。可我至今没有投到高明。
5
日子过得像流水。这是阿寂说的。我说日子过得像流水账。我在文科班混得很勉强,估计勉强上个二本,所以我决定继续读下去,毕竟现在也没事干。阿寂说他毕业后绝对不写诗了,受不了文友们的酸话。最没疑问的是学者,他已经拿到了保送名额,现在在学校装个样子,时间一到就去南方某个温暖的城市。
我开始为以后的路担心。人就是这样,在时间充裕的时候不会担心以后,能居安思危的只是极少数。高中的前两年大家都肆意挥霍时间,想反正以后时间还长,可这高三冷不丁就要结束了,不得不想条退路。我想如果考个二本就去读,再混个三四年,然后混个工作再去混日子;考不上就去打工。总能有条路吧。
阿寂说我没有追求,怎么就没想过当个作家,写字养活自己。我说,你以为我不想啊,可那是天路不是退路,更何况我现在只是个路人甲,只在一些杂志上跑过龙套。不过就算有一天成了作家,还是小有名气的,我也不能把写作当作职业,我怕把激情耗空,再也写不出像样的东西。
高考前两个月,阿寂在杂志上写了绝笔——不,封笔之作,据他说这首诗真是自己原创的,算是报答文学的,兼和稿费分手。阿寂分手后勤奋了不少,后来那本杂志还专门给他做了期告别专题,还说“我们不会将你遗忘,你永远在我们心里”,看得我快要含笑九泉。
考试前几天,我和阿寂约定一起去云南旅游,算是对青春的告别。这个时候学者已经消失了,不知道是不是已经去参观他的大学了。他走的时候把吉他留下了,说想我了就拨弄两下。
考试的时候我所在的考场晕倒了一个,另外没什么可说的。以前总是听别人说高考有多恐怖,考完后我发现真正恐怖的是不知道考完后还能做什么,好像这辈子就剩个高考似的。
考完后我在学校发了很久的呆,回到租房,阿寂的行李已经搬走了。他留了张字条:本来想等你回来跟你告别的,现在没时间了。小子你要给我活得好好的啊,要是哪天再碰到你一定试试你的抗击打能力。我也不知道要去哪里,先胡乱走走吧。还有,那把吉他留给你独享了,要是真不想活了就拉着玩玩儿。
我自言自语,阿寂你个笨蛋,吉他是拉的吗?
6
我去云南旅游了一趟,一个人。行李之类的被我留在了租房里,房东说九月份之前必须搬出去。路上我想了很多,其实青春就这么样,有的人能活得光芒万丈,有的人始终是灰灰暗暗的。但这些其实也不是很重要了,以后的路长得无法估计,谁知道能不能一路开心地走下去。反正拥有过就好了,起码已经够本了。
这一趟我走了很多不是旅游区的地方,一个人背着背包,走在别人的大街小巷。在一个不知道是哪儿的街头,我碰到一个弹吉他的年轻人。他弹得很起劲,然后弦断了,他停下来叹口气,收拾东西准备离开。我拦住了他,递给他纸和笔,让他把地址写下来。他疑惑着写了。
第二天我走到了玉龙雪山下,准备了些东西,然后往上爬。由于上山时已是傍晚,就在半山的旅馆住了一夜。半夜睡不着,又爬起来翻书。凌晨时我退了房,背上东西借着微光继续走,走了一会儿停下来准备看日出。
山上空气还不算稀薄,可是冷,尤其周围很远都看不到人的时候。一会儿,太阳慢慢从地平线上扎出来,有些刺眼。我掏出手机打算告诉谁我现在在玉龙雪山看日出。手机显示没有信号。
从云南回来,打开租房的瞬间,我错觉自己打开了被封闭很久的时间,就想这房间里的时间一直停留在我离开的时刻。这种感觉令人莫名其妙的感觉有些悲伤。我把学者的吉他寄给了在云南碰见的那个乐手。那些已经快枯死的花花草草被我一一搬到了外面,任其自生自灭。
现在我在北方的一所大学,写着无法出口只好内销的小说。有些事情早已结束,可另外一些才刚刚开始,一如每日清晨升起的寒冷的寂日。
过往碎碎念
文/简唯
楔子
那面镜子,随着“哐”的一声,下坠落地。
记得一个同学得了高分的作文里曾经写到过:历史是一面被打破的镜子,满地留下的都是细碎的美丽。
是的,那些碎片,在灯光下,晶亮亮的。
尽管如此,它们还是被倒进了垃圾桶。遭人遗忘,甚至鄙弃。就像……那些过往。
(一)承上启下的夹缝
12月31日,一个肩负着重大使命的日子。它要封存上一年的过往,也要打开新一年的伊始。
这个世界上总有一些东西是处在夹缝中寻求一些极限的。
过渡,它要过渡。
顺着那些碎片铺成的小路,我沿着这一条属于新年的过道,回到曾经的时空,回到过往。
(二)那些纠结与忧伤
蔚蓝的天空、高大的杨树、宏伟的大门,还有那些即将与我三年相伴,即将成为同学的陌生人们。
高中宽阔的教室,一张张无比陌生的面孔,徒生了太多迷茫与无措。
三年前,我也是这样,坐在初中的教室里,同样迷茫。
三年前,当我以同样害怕又期待的心情等待着军训时,我未曾想到,终有一天我还要面对它。
视野,被迷彩服的绿色包围住。
我的高中生活,就要这样开始了吗?
我以后的三年生活,就要从这里开始书写了吗?
可是我还没做好准备啊!可是他们都还那么陌生啊!可是……
没有可是。无论我同意与否,我都要开始学着去承受,去舔尝,前方未知路途的旖旎与苍凉。
(三)怀念,曾经我不可能在乎的声音
“曾经大笑着他们的眼泪,却在拐弯处的回头,涕泗横流。”同学的日记如是写道。
那些时光,已然逝去。
做梦也没想到,曾经被我盼着吵着闹着想要快点结束的生活,此刻竟是那么的让我去怀念。
在抱怨中度过的,总是你最该珍惜的时光。
蓦地在眼前上演幻觉:
初中那个年事已高生锈了的大门前,挂着厚厚一本同学们的优秀文集;
质量不咋地的广播上,还残留着带着许多指纹印的粉笔灰;
讲台上是一枚枚散落在地上的一毛钱硬币,散乱着姓名处空空如也的作业本;
那些曾经不是幻觉,现在却成了睫毛氤氲间的风景。
过往,都是太真实的画面。
如今,都只能在梦境重现。
挚友彤那时也矫情地念到过:“忘记一些人事,有时要用一辈子的时间。”
那时我不屑地嗤之以鼻。可是,当回忆如洪水般决堤泛滥你的脑海之时,又岂是心中那道小小的闸门可以阻挡得住?
那些飞扬而不败的青春,曾带给我太多奢侈的欢愉,修饰着人生的平凡与落寞。
我一直渴望阳光,总觉得自己生活在黑暗里。
其实,生命中的每一寸韶华,都被阳光无一遗漏地亲吻过。只是我们不小心将眼睛丢在了黑暗里。
所以,我们总感觉到燥热,却忘记了光明。
体育中考快休克时许多人加油的呐喊;
中招前夕班里满是白热化空气,却仍存的笑声;
雨天运动会共挤一把伞下的笑话;
郊游同睡一张床铺里令人尖叫一晚的灵异故事;
那些模糊又清晰,忘了却又忘不了的声音;
曾经,我可以在乎,可我不在乎。
如今,我不可以在乎,却再也不可能去在乎。
岁月荏苒,无法倒流。
(四)本也单纯的梦想
在高大的教学楼五层的某个太过显眼的角落里,坐落着一个几乎无人不知的班级。每天都被一群高智能生物装满。它叫保送班。
每天,这群人的瞳孔一天三次分别与太阳、月亮和星星的光芒拥抱。每天懒散地消磨着对我们而言分秒必争的时光。
这群人拥有着我们红着眼睛流着口水却羡慕不来的以天文数字来计数坎德拉也无法描述其强度光明的前途。
他们的名字是我们这所重点中学的金字招牌,大大的横幅,千篇一律的表扬,大约都是某某某同学在省级或国家级或国际大赛的某某某学科上荣获某某某奖项云云。
曾经我也如此羡慕,在仰望着那群人的光环时,我在心里暗暗地对自己说,总有一天,总有一天我也要和这群人一样,成为这个学校的焦点。让这条街上的每一个路过的人,都知道我光辉的名字。
那天我搂着好友苒苒的肩膀,在心底暗暗发誓。
新概念作文大赛就这么闯入我的生命里,那遥远天际里的一场繁花盛宴。
等着瞧吧,有一天当我拿着新概念一等奖的奖杯回来的时候,到时候,我要让你们所有人都不再鄙视我!
我要用我的文字,为自己赢得尊重。
我写着写着,每一笔都是我最最珍视的珍宝。源头是心间,自笔尖流淌出来。
我要为自己搭造一个个坚实的台阶,去采摘梦想的果实。
我不知道那是不是一个咒语,让我在那么久以后无意中揭开了这个残忍的现实。
苒苒对我说,她参加新概念的目的只有一个,就是要为她自己赢一点加分,赢一个去名牌大学自主招生的机会。
那些现实,像刀子般地,在我睁开眼睛的瞬间,飞进我的眼中,割绊我的瞳仁。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谁能告诉我?为什么,那么单纯的梦想里,要满含着那么多的功利?
可我能怪苒苒吗?我没权利。因为,我的心也没有那般纯净。
苒苒对我说,昨天晚上她做了一个梦,梦见一个神站在一个可以俯视全世界的巅峰上,大叫着一句话——顺我者昌,逆我者亡!
神的手里,攥着许许多多数不清的人的命运。
神的名字,叫应试教育。
前面那些我提到过的人,都该是顺它者昌吧?
可我们无力反抗。这不是某个时代的无奈,而将长久地成为社会的无奈。
因为,它捏进了我们的命运。
于是,我们不得不屈服。生在这个社会,我们必须要学会适应应试教育。这样,我们才能成为强者。
这就是再残忍不过的真理!
所以,那些梦想,也存在。只是变质了。
(画外音:
妈妈:“你在干什么呢?”
我:“我在写文章。”
妈妈:“新概念的事情怎么样了?”
我:“还没有消息。”
妈妈:“我就希望你能拿个一等奖,然后立马被北大保送了。那样你就轻松了。”
我:“我参加比赛又不是为了这个……”
妈妈:“瞎说!没这些优厚的条件,这比赛谁去啊?”)
现实,污染得它纯净不再。它不再是一块钠,渴望投入水中,只为刹那的绚丽与灿烂。
它在空气里被慢慢地反应掉,变得早已不再是最初的自己。
那些被堆砌满华丽词藻的文字,被赋予了看似厚重的虚情假意。它们为我带来了高分,带来了荣誉,也带来了心中无可比拟的疼痛。
我自己都恶心自己这双写矫揉造作文字时的手!
流沙河的诗里曾写过,理想若给你带来荣誉,那不过只是它的副产品。
我为什么那么在乎这些副产品?我爱的是文字的本身而不是它带给我的荣耀与利益!
那些梦想,我把它埋藏在粉妆玉砌的寒冷里,等待着下一个草长莺飞的季节去复苏。
(五)两种极限
我的生活,俨然变成了数学中的一个正比例函数。
成绩是自变量,快乐是y值。随着X的增大和升高,减小而降低。
每天,在这样的升降起伏中继续着我的高中生涯。
我依旧会常常写我的文字。为那个已经蒙上厚厚功利灰尘的梦想,为渴望倾斜的情感,也为了……微薄却对我很有吸引力的稿费……
我被两种声音包围着,我夹杂在两种极限的罅隙之中,像抛物线一样,在最高点和最低点间,被褒奖和贬损。
我不会忘记语文老师是怎样不屑地将稿子还给我,对我说投稿也是白投,只不过是浪费报名表的话语;
我不会忘记同桌那句“就你这破文章,还不胜那些天天不写作文的人胡编的呢”的打击;
我不会忘记那个被我如此看重的小学同学“就你这文章,太没意思了。还让我看呢,都不如我的一百分之一,你让我怎么给你改啊”的轻蔑;
我不会忘记那个曾经我如此尊重的长辈是怎么在拿到我给他的发表有我文字的报纸在我转身的瞬间拿去包饭盒的姿态。
还有,我更不会忘记:
苒苒是怎么对我说“你写得真是太强了”的惊讶;
慧慧把我拿去送给她当做废纸演草的稿子认认真真地叠好,并工工整整地写满了批注与评价的字迹;
一个陌生的阿姨把那份写有我文章的报纸,好好地保存了起来;
还有叶子那句“你会在新概念一鸣惊人”的祝福。
我不能要求任何人都像我自己一样去珍视我自己拙劣的文字,可是我感谢他们,感谢他们不经意的温暖。
我不会放弃,只要我还在写,我就绝不会放弃。
(六)尾声
(画外音:
叶子:“你在写什么呢?”
我:“文章啊。”
叶子:“我知道是文章,你这不废话吗?!我倒希望你和苒苒你们俩都能进复赛,到时候一个拿一等奖,另一个还拿一等奖回来!”
我:“那行啊!到时候我们俩一起用奖杯打你,一个打前面,一个打后面。”
叶子:“你说什么?!”
我:“叶姐我错了……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那一切的一切,都是过往了。
回到现实都还只是如初。
那些碎片,会在我记忆的角落里。我不会忘记,一定尽力不会忘记。
那些曾经被我称之为痛苦的美丽过往。一切皆释然,从前,也那么幸福。
下一个4小时零37分过去,又是一年新春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