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童书昆虫记第2卷:树莓桩中的居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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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黑腹狼蛛

蜘蛛的名声不好,在很多人眼中,这种动物是可恨的坏家伙,大家见到它都急忙去踩死。对于这种简单的判决,观察者则常常拿出蜘蛛手艺高超、善于织网、巧于捕猎、爱情悲惨和一些其他很有意思的习性特点来作为反驳。是的,即使除去科学方面的因素,蜘蛛仍然很值得研究,不过,人们说它有毒,将这定为它的罪行,这就是让人们生厌的最重要的原因。有毒吗,如果所谓有毒指的是它身上的两个螯牙,小的猎物落到它的手里很快就会被弄死,那么我们可以说这种说法是正确的,可是伤害人类和捕捉飞虫,它们之间存在着很大的差别。无论它是怎样快速地就能把被致命的网困住的昆虫蜇死,蜘蛛的毒液对于人类来说依旧是没有一点危险的,它甚至还没有一只库蚊蜇得疼。至少对于我生活的这个区域的大多数蜘蛛来说,这一点是能够肯定的。

不过必须承认的是一些蜘蛛的确很可怕,其中排 在最前面的就是科西嘉农民十分害怕的红带蜘蛛。我曾见过它在田塍上安家,编织罗网,勇敢地扑向个头比自己还大的昆虫;我曾亲眼欣赏它那嵌着胭脂红点的黑绒外套;我听到过人们说起它时所用的不安辞令。在阿雅克修①和博尼法西奥郊区,人们都说被它咬了是要付出很大代价的,甚至会产生致命的危险。乡下人之间一直有这样的传言,而医生也不敢否定。收割的人说起丧门神暗色球蛛都很害怕,这种蜘蛛是杜福尔首次在卡塔洛涅山上发现的。他们说,被这种蜘蛛咬了要付出严重的后果。意大利人把狼蛛描述得很可怕,被它蜇了一下的人会浑身痉挛,胡乱跳舞。他们拍着胸脯保证,要治好被这种意大利蜘蛛蜇过所产生的狼蛛病,只能依靠音乐的力量,这是唯一可以治疗的药。我记下了一些具有治病效果的专门曲子,有医用舞谱和医用音乐。而我们,难道不也有或许是卡拉布尼亚农民治疗学遗留下来的,节奏强烈、蹦蹦跳跳的塔兰特拉舞吗?

对于这些奇怪的传言,是要认真对待还是付之一笑呢?我知道得还很少,不敢断言。不能说身体衰弱而且十分敏感的人,在受到狼蛛的蜇刺后不会被扰乱精神,而音乐则能减轻这种混乱;不能说因为舞蹈的节奏非常剧烈,大量地排汗不会使病情减轻从而让身体感觉更加舒适。我并没有一笑置之,我思考着而且当卡拉布尼亚农民跟我说到自己家乡的狼蛛时,当皮佐的收割者向我说到他家乡的暗色球蛛时,当科西嘉农夫向我介绍自己家乡的红带蜘蛛时,我做了进一步的了解。这些蜘蛛和其他几种蜘蛛,关于它们的可怕传言很可能是真实的,至少有一部分是符合事实的。

关于这个问题,我所居住的地区最大的蜘蛛是黑腹狼蛛,现在我将在它们身上取得值得深思的材料。我们所谈的根本不是医学问题,我关心的第一位是本能问题;但是由于有毒螯牙在捕猎过程中扮演着非常重要的角色,我在这儿就说说这些螯牙的作用。狼蛛的习性,它如何埋伏,它的诡计,它杀死猎物的方法,这些就是我们主要研究的。在此,我借杜福尔的一段叙述作为开场白,我曾经把阅读杜福尔的书籍,当做一种愉快的享受,并且在很大程度上促使我开始关注昆虫。朗德的这位学者向读者描述普通的狼蛛,书上记述了他在西班牙观察到的卡拉布尼亚狼蛛:

狼蛛喜欢生活在没有作物、干燥朝阳的开阔地上。通常,成年的狼蛛住在地下的沟槽里,住在它亲自挖的狭窄而肮脏的洞穴里。这些洞穴呈圆柱形,一般直径有1法寸左右,挖在地下1法尺深处;但不是垂直的。这证明这种狭长坑道的居住者,不但是巧妙的捕猎者,又是能力超强的工程师。

对于它来说,它所建造的深深的内堡,不仅要能够帮助自己避免敌人的追捕,而且还要能够设立观察所,用来方便自己侦察猎物的到来,并突然间凶猛地向猎物扑去。狼蛛预见到了一切,它的地下沟槽前面一部分的方向是垂直的,但是在5~6法寸深处折出一个钝角,形成一个横的曲肘,然后又恢复了垂直的状态。狼蛛就是在这个管道里像警惕的哨兵似的,认真地盯着住所的门口;就是在那儿,我捕捉它时看到它那钻石般的闪闪发光的眼睛,好像黑暗中的猫眼。

狼蛛洞穴的洞口上,通常会准备一根自己用各种材料建造的管子。这是一个真正的建筑物,从地面上看有大概1法寸高,直径有时达到2法寸,比洞穴本身还要宽。这样的结构看起来好像是蜘蛛精心的计算精巧成果,这样可以保证当它出去捕捉猎物时,手脚能够得以施展。这根管子的主要是用一点儿黏土把干燥的木屑黏在一起组成的,木屑是这样巧妙地一根叠着一根,最终成为直柱式的脚手架,内部形成一个空心的圆柱。这个管状建筑物,由于在管壁上有一特别的保护层,可以保证这个前沿棱堡十分牢固。保护层是铺散在内壁上的一种织物,它是狼蛛吐丝织成的,蔓延到整个洞穴的内部。我们不难想象这个砌造巧妙的保护层能起到多么大的用处,它们既可以防止坍塌,变形,又可以保持内部清洁,还可以作为狼蛛爬出碉堡的梯子。

我看到洞穴并不是都有这种棱堡;我还经常会遇到上面没有建筑物的狼蛛洞,也许是因为下雨把棱堡摧毁了,也许是因为狼蛛还没能找到建筑的材料,还可能是因为只是某些狼蛛的身体和智力已经发展到完善时期,处于巅峰状态时才拥有这种建筑才能。

毋庸置疑的是,我多次看到这种管子,狼蛛洞穴的这些前沿建筑;我觉得这些建筑有一些石蛾的鞘那么大。蜘蛛的这些建筑物有几种作用:

它可以保证住宅不被水淹,可以防止某些异物被风吹掉后堵住住宅口,这管子还可以作为一种陷阱,给它要捕食的苍蝇和其他昆虫提供一个凸出的落脚地。谁能预想到这种聪明而大胆的猎人所使用的各种诡计呢?

现在说一下狼蛛特别好玩的捕猎行为。5、6月份是最好的捕猎季节,那是我第一次发现这种蜘蛛的狭小住所并且发现蜘蛛就停在住宅的二楼上,也就是前面说过的拐弯处,所以可以肯定的是里面有居民。我以为要把它抓住,就必须要动武,费尽全力去追捕它。我用了几个小时的时间,用1法尺长,2法寸宽的刀子打开沟槽,可是里面却没有狼蛛。我找到其他的洞穴再一次这么做,依旧没有成功;我必须有一把锄头才能够抓到它们;可是我离人群居住区太远了。我不得不改变自己的进攻计划,必须智取才行。

正像人们说的那样,“需要产生办法”。

我想到的办法是找到一根上面有小穗的麦秆,在洞口上轻轻地摩擦、晃动,装作诱饵。这的确吸引了狼蛛。它受到这个诱饵的诱惑,小心地走向小穗。我抓住时机把小穗往洞外拉了一点儿,不让蜘蛛有思考的时间,于是大多数蜘蛛都是纵身一跃,跳出了洞穴,我赶快把洞口封住。这时狼蛛因为没有窝的保护而惊慌失措,在我的进逼之下显得非常笨拙,无路可逃,被迫进入我早已准备好的纸袋,然后我迅速地把纸袋封住。

有时狼蛛会去思考着到底是不是个圈套,也许是因为它还不太饿,所以会保持着非常谨慎的态度,在离家门不远处一动不动,大概认为不跨出家门是正确而又安全的。它的克制力让我感到不耐烦了。在这种情况下,我使用了这样的战术:在辨清小径的走向和狼蛛所处的位置后,我把刀刃斜插进洞穴,让狼蛛后部上翘,同时将洞穴一截为二,切断它的退路。这种办法几乎每次都能取得成功,特别是土里石头不多时效果显著。发生这种紧急情况时,狼蛛会非常恐惧,它也许会离开洞穴逃走,也许会始终紧贴着刀刃。这时我猛地一下让狼蛛翻了一个筋斗,把土和狼蛛都抛到很远的地方,然后再把狼蛛捉住。利用这种方法,有时只用1个小时,我便捉到了15只狼蛛。

有的时候狼 蛛识破了我设置的圈套,在我把小穗探入它窝里转动时,我惊奇地发现它轻蔑地玩弄着小穗,用脚踢走,而根本不打算回到洞底去。

巴格利维在报告中说到,普伊的农民也用燕麦秆模仿一种昆虫的嗡嗡声,在狼蛛洞口诱捕它们。

“当地的摩纳哥人要逮狼蛛时,便靠近狼蛛的洞穴,用细细的燕麦秆模仿蜂的嗡嗡叫声。凶恶的蜘蛛以为这是苍蝇或者其他什么昆虫的叫唤,便从洞里跳出来,中了农民的圈套。”

狼蛛乍看起来挺可怕的,尤其是当人们想到被它刺中后危险的情形,它表面上十分野蛮,而实际上是非常容易驯养的,我曾就此试验过几次。

1812年5月7日,我住在西班牙瓦伦西亚时,完好无损地抓住了一只身材非常完美的雄性狼蛛,把它关在一个玻璃瓶里,用纸做封口。我在纸的中心开了一个带护板的口,瓶底贴了一个纸袋作为它的日常起居室。我把瓶子放在卧室的一张桌子上,这样方便自己随时观察它。它很快适应了被驯养的生活,最后完全熟悉了,我用手抓住苍蝇喂给它吃,它会在我手指间把还活着的苍蝇抓走。它用螯肢上的螯牙给自己的猎物致命的一击,可是它不像大多数蜘蛛那样,只要吮吸猎物的头就会觉得满足,它会把猎物整个弄碎,再用触须取出一块块的肉送进嘴里;然后它扔掉猎物已经破碎的外皮,扫到离自己住所很远的地方。

它几乎每顿饭后都要梳洗一番,它先是用前足来刷螯肢,里里外外都仔细地刷干净;然后它又摆着一副庄重的样子动也不动一下。晚上和夜间是它散步的时间,在这时我经常会听到它扒抓纸袋的声音。这些习惯证实了我之前的看法:蜘蛛跟猫一样,有分辨白天和黑夜的能力。

6月28日,狼蛛开始了自己最后一次蜕皮,无论是它感觉身边事物的方式、外边的颜色,还是个头的大小,都没有发生变化。7月14日,我必须离开瓦伦西亚,到23日才能回来。在我离开的这段时间,狼蛛一直没有吃东西,但是我回来的时候却发现它依旧健康活泼。8月20日,我又要离开几天,而我的狼蛛在没有食物的生活中,依旧保持一副健康的体态。10月1日,我再次让狼蛛陷入饥饿之中。10月21日,我计划去瓦伦西亚的一些地方,于是让自己的一名仆人将狼蛛带来给我。然而,我却得到了一个让人感到遗憾的消息,在我准备的短颈广口瓶中已经不见了它的踪影,因为我之前没有给它准备好足够的粮食。

最后,我用少量的笔墨来说一下这些动物间的奇怪战斗,作为我对狼蛛观察的结束语。一天,我捉到了一些狩猎能力很强的狼蛛,在里面选了两只孔武有力的雄性狼蛛放到一个大瓶子里,想看到两个强者之间的殊死战斗。它们绕着决斗场走了好几圈想要逃走,然后,好像是突然间听到了作战信号一样,立即摆出了战斗的架势。我看到它们先是惊奇地拉开距离,然后支起后腿站得十分庄严,彼此都把胸部的盾牌亮给对方看。

它们这样面对面地对峙了2分钟,一定是在用目光进行挑衅,虽然我观察不到这一点;然后,我看到它们在同一时间采取了战斗,腿脚交缠在一起,顽强搏斗,想要用螯肢上的螯牙来进行攻击。也许是打得累了,也许是达成了协议,战斗及时中止了,休息了一会儿,决斗者都有意识地远离对方一些,然后又摆出挑衅的姿态。这种情况令我想起在猫的决斗中也有类似的停战。但是两只蜘蛛并没有休息多久,而且再次开始的战况更加激烈。当初旗鼓相当的两只狼蛛,最终有一只倒下,因为它的头部受到重击。

它成为胜利者的战利品,胜利者把它撕碎吃掉。经历了这场恶斗,我又驯养了胜利者好几个星期。

这位朗德学者为我们讲述了普通狼蛛的生活习惯,在我生活的地区找不到这种蜘蛛,不过有跟它旗鼓相当的黑腹狼蛛,卡拉布尼亚狼蛛的身材是黑腹狼蛛的1倍,肚子上长着黑绒,腹部有棕色人字形条纹,足部有灰色和白色的环节。它喜欢在干旱多石、被太阳炙烤的生长着百里香的地方生活。在我的荒石园里,有20多个这种狼蛛的窝。我每次从这些窝旁走过几乎都要朝窝底瞧一眼,在那窝底有四只大眼睛,隐居者的四个望远镜像金刚钻一样闪闪发光。另外,四只眼睛与之相比小了很多,隐藏在深洞之中。

如果我想找到更多的狼蛛,只要到离家几百步远的高原上去,那儿曾经是绿荫蔽日的森林,现在却成为一片荒凉的土地,毫无生机,只看得见蝗虫在觅食,白鹇在石头间飞来飞去。人们扩张的欲望,毁了这块地。当葡萄酒能得到很大收益的时候,人们就毁林种葡萄树;于是发生了葡萄根瘤蚜虫害,树根溃烂,曾经绿色的高原已是满目荒凉,在乱石间长着几簇茁壮的禾本科植物。这个佩特腊阿拉伯是狼蛛的乐园;在1个小时里,我就在很小的一块地方发现了100个窝。这些洞穴是深约1法尺的井,先是垂直于地面的,然后弯成曲肘,平均直径为1法寸。在洞口边有井栏守护,它们是用麦秆、各种小颗粒乃至于榛子那么大的石子建造出来的。所有这些都用丝固定着。通常,蜘蛛只是把旁边草地上的干枯的落叶扒过来,用自己吐出的丝把叶子捆住,而并不会把叶子从植物上摘下来;但相比木建筑,它还是更喜欢用小石子砌造的工程。井栏的材质取决于建筑工地狭窄范围内狼蛛能找到什么样的材料。没有什么好挑选的,只要是在附近,什么材料都可以。

建造防御性围墙所花的时间、高度,都取决于建筑材料,有些围墙是1法寸高的墙角塔,有些只是一个简陋的凸边。但是无论高度、材质如何,这些井栏的各部分都是用丝牢牢连在一起,而且保证井栏跟地道一般宽,是地道在地面上的延伸。地下庄园和前沿棱堡的直径几乎没有差别;没有像意大利狼蛛那样,为了便于手脚的伸展,在洞口的墙角塔上留出空间足够大的平台。一口井上面直接搭个井栏,黑腹狼蛛的巢穴就是这样的。

如果房子建在泥地上面,那么想要建成什么样子都可以,不会遇到什么障碍,这时狼蛛会建成一个圆柱形的管子作为住宅;但是如果房子建在石地上,那么房屋的形状要根据挖掘的要求而改变。在石头地面上,它们的窝常常只是一个粗糙的洞,歪七扭八,洞壁上有石块凸出来,这是因为挖掘时从石头旁边绕了过去。庄园不管是规则的圆形还是没有什么特定形状的,洞壁总是用丝的涂层粉刷一遍,这涂层可防止倒塌,还有利于狼蛛要出洞时快速地攀登。

巴格利维用蹩脚的拉丁文为我们讲述了他抓普通狼蛛的办法。“设下圈套的农民”在窝的入口处摇晃小穗,同时模仿出蜜蜂的嗡嗡叫声,来吸引狼蛛的注意,狼蛛从洞里扑出来,以为自己抓住了猎物。我采用的也是这种办法,但却失败了。没错,这的确会使狼蛛离开它隐蔽的地堡,往垂直的管子上攀爬几步,侦查一下洞口外是什么东西在叫;可这狡猾的昆虫很快就识破了我的计谋;它停在那儿不动;然后,只要再听见什么动静它就又回到地堡里看不见了。

我认为杜福尔的办法如果在我现在的条件下行得通,情况会更好些。当狼蛛被小穗吸引住停在最上面一层的时候,迅速把刀横穿过窝插进土里,让它没有退路可逃;如果这片土地适合这么做,这种方法一定可以取得成功。但非常不幸的是,我的情况不是这样,我效仿这种方法遇到的困难,就像要把刀刃插进凝灰岩一样。

必须想些别的什么办法。我采用下面这两种办法取得了成功,在这里我把这两种办法介绍给将来想要捕捉狼蛛的人。我把一根麦秆尽可能深地伸进它们的窝里,麦秆上的穗粒饱满,蜘蛛可以用自己的螯牙将它整个咬住。我晃动麦秆穗粒,让它不停地旋转。饱满的穗粒轻轻碰到蜘蛛,蜘蛛出于自卫便张口去咬。我的手指可以感觉到穗粒被咬住,这是狼蛛中了我的计谋,用螯牙咬住麦秆头而产生的颤动。我非常小心速度缓慢地把麦秆往外拉,狼蛛则用足部支撑着洞壁往下拉。一上一下,一上一下,当把蜘蛛拽到垂直的通道时我从洞口处闪开,如果它看到我,它就会扔掉诱饵逃到安全的地带。我就这样一点一点地把它一直拉到洞口。接下来就是最困难的时刻,如果我依旧以这种速度轻轻地拉,蜘蛛感知到自己被拖出了窝,就会立即返回它的家。用这样的方法把多疑的昆虫拉到洞外是不可能的。于是,当将狼蛛拉到了与地一般齐的时候,我猛地用力。面对雅纳克的这一记狼蛛被吓得来不及松嘴,它钩在小穗上,被甩到离窝几法寸远的地方。这样抓住它就简单多了。蜘蛛离开了窝,异常惊恐,像是被吓呆了,几乎不知道该怎么去逃命,于是,轻而易举地把它赶到纸袋里去。

要想把咬着作为诱饵的小穗的狼蛛拉到洞口上来,需要非常有耐性才行。下面说一种更快捷的办法。我准备了一些活的熊蜂,把一只熊蜂放到一个小细颈瓶里,这个瓶口的大小要以能够塞住洞口为准,然后将装着诱饵的瓶子倒扣过来卡在洞口上。这只健壮的膜翅目昆虫先是在它的玻璃牢房里不停地挣扎,然后看到一个好像自己的家一样的窝便立即钻了进去。它倒霉了,它下去时,狼蛛正往上爬,它们在垂直过道里相遇。我耳朵边响起了丧歌,这是熊蜂对狼蛛不友善的接待发出抗议,然后就是挣扎的悲鸣。丧歌唱了一会儿后,突然安静了下来。这时把细颈瓶拿走,找一个长柄镊子,伸到洞里。我把熊蜂拉出来,可它已经死了,一动不动,触角垂下来。刚才发生了多么可怕的事情啊。狼蛛追随着熊蜂的尸体爬上来,因为它不愿放弃这么丰盛的食物,猎物和捕猎者都被拉到洞口外。有的时候,狼蛛很谨慎,转身就回到窝里;但是只要把熊蜂搁在门槛边,甚至放在离门槛几法寸远的地方,狼蛛会重新爬出来。它走出自己的城堡,大胆地来重新咬住它的猎物。抓住这个时机,用手指或者一块石头堵住洞口,于是,正像巴格利维所描述的那样,狼蛛“被设下圈套的农民抓住了”。而我还想补充说明:“是在熊蜂的帮助下。”

采取这些捕猎办法的目的并不就是为了得到狼蛛;我根本不想驯养狼蛛。我想的是另一件事。我心想,这是个彪悍的捕猎者,它只靠自己的这一手段来谋生。它不为自己的后代储备粮食;它捕猎只是为自己提供食物。它不是一个麻醉师,因为麻醉师会用巧妙的手段给自己的猎物留下一线生命,而且保持它在之后几个星期里都是新鲜的;它是个杀手,它立即把新鲜的野味装进肚子。这个杀手不采取活体解剖法,它不会按照程序去消灭猎物的运动能力而保留着它的生命,而是尽可能快地让对手失去生命,保证自己不会受到猎物的反戈一击。

另外,它挑选的野味多是粗壮的,但粗壮的猎物并不都有温和的个性。给这个埋伏在墙角塔里的狼蛛吃的,应当是一种可以与它的力量相匹配的猎物。我经常会发现长着有力的大颚的肥胖的蝗虫、生性暴躁的胡蜂、蜜蜂、熊蜂和其他的带着有毒捕猎工具的昆虫中了埋伏。捕猎的过程中在武器方面几乎是势均力敌的。狼蛛挥动着有毒的螯牙,胡蜂舞动着有毒的蜇针。这两个同样凶猛的昆虫谁会取得胜利呢?双方殊死搏斗。狼蛛没有任何其他的防御手段,没有可以用来捆绑猎物的绳圈,没有可以用来捕捉猎物的捕兽器。圆网蛛的捕猎方法跟狼蛛不太一样,当看到虫子被它那垂直的大网缠住时,它就会跑过去,将自己的丝带抛向俘虏,导致对方根本无法进行任何抵抗。为了小心起见,用有毒的螯牙刺一下这个被牢牢捆绑住的猎物之后,便迅速地退回,等待猎物由垂死挣扎到逐渐平静,猎手才会再次回到猎物旁边来。在这样的条件下,是不会出现任何致命的危险的。对于狼蛛来说,它想要取得成功需要更多的好运气。由于它只有勇气和螯牙,它必须面对危险而又勇猛的猎物,灵巧地控制住对方,以自己天生快速杀手的能力,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击倒对方。

迅雷不及掩耳地击倒对方,用词真是恰当,我从那个可以致命的洞穴里拉出来的熊蜂就是很好的证明。当我称为丧歌的挣扎声结束时,我急忙把镊子伸进去,已经无法挽回了;我拉出来的虫子已经死去,下垂的触角,松软的足部,只有偶尔颤动几下的腿可以证明这是一具刚刚咽气的尸体。熊蜂瞬间丧生。每一次我从这可怕的屠宰场里拉出一只新的牺牲品时,面对它们一动不动的身体总是惊奇不已。

这两个对手的力气几乎是同样大,这个斗士是我在最大的长颊熊蜂中挑选出来的。它们所持的武器也差不多一样厉害,这种膜翅目昆虫的蜇针可与蜘蛛的螯牙决一胜负。我觉得,被熊蜂蜇刺比被蜘蛛咬着要承担更大的痛苦。可为什么狼蛛总是会取得成功,而且在一场瞬间结束的战斗后没有任何受伤的地方呢?它肯定有自己巧妙的战术。它毒汁的毒性再强,我也不能相信它向猎物身上随意一个部位注入毒汁就能在瞬间结束战斗。即使是名声吓人的响尾蛇,也不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杀死对手。它需要几个小时,可狼蛛所需的时间甚至不到1秒钟。由此可以推断,决定对方生命的是狼蛛击中的部位,而并非是那凶残的毒汁。

是什么部位呢?我之前用熊蜂所做的试验是无法观察到的,因为它进入洞穴,我们看不见这场厮杀的过程。而且,用放大镜在尸体上也找不到任何伤口,造成伤口的武器太小了。必须从近处观察这两个搏斗的对手。有好几次,我试着把一只狼蛛和一只熊蜂共同放在一个小瓶子里。可是它们互相逃避,它们对于自己被囚禁都感到惶恐。我让它们持续待在一起24小时,可它俩在这个过程中一直保持着距离。相比厮杀来说,它们更关心如何逃离这个地方,它们等待着时机,仿佛没有什么异常情况一样。试验一直没有成功。我用蜜蜂和胡蜂来试验虽然成功了,但它们的进攻是在深夜进行的,于是我还是一无所获。我在第二天发现这两只膜翅目昆虫已经成为狼蛛嘴里的碎块了。如果对手能力不是很强,蜘蛛会把这口美食留在夜里安静地享用;如果遇到的是攻击性和防御性很强的猎物,那就不要在被关起来之后主动采取进攻,囚犯因自己的处境而懊恼的时候,它也就没有什么心情去捕猎了。

用宽底瓶制成的决斗场有能力让每个竞技者都退到一旁,没有人来冒犯它,它也不会冒犯别人。现在我们换一个更小的竞技场,把围墙的高度也缩短,将熊蜂和狼蛛放在一个试管里,试管的底部只能容纳一只昆虫。一场激烈的混战爆发了,但并没有什么关于生死、胜负的结果。如果熊蜂在下面,它就仰躺着,用腿把狼蛛顶开,直到自己没有力气为止。我没有看到它亮出武器。而狼蛛则用自己修长的腿顶住试管的四周,让自己挂在光滑的表面上,与对手离得越远越好。它在那儿等待着结局,而这种安宁的场面很快就会被战斗力超强的熊蜂打乱。如果熊蜂在上面,狼蛛就会将自己的腿收拢用来挡住敌人,从而来保护自己。总之,除了两个斗士触碰了彼此的身体后会发生激烈混战外,没有发生其他任何有价值的东西。在开阔的宽底瓶的竞技场看不到殊死的搏斗,在狭窄的试管竞技场上也看不到。一旦离开自己的巢穴,狼蛛便失去了安全感,顽固地拒绝任何战斗;再傻的熊蜂也不敢贸然发起进攻。于是我放弃了这个试验。

狼蛛在自己牢固的城堡里骁勇善战,所以必须在那里试验,在狼蛛的家里进行观察。但是熊蜂一旦走进那窝里,决斗的过程就观察不到了,所以必须找另一个也许不会进入洞穴的对手来代替。这地区最大最粗壮的膜翅目昆虫,此时就在我的花园里,在一串红的花上,那就是紫色木蜂,它们身着黑绒外套,紫红翅膀如纱般缥缈,身材比熊蜂强壮,约有1法寸长。它的蜇针异常凶狠,只要被刺一下,皮肤马上就会肿起来,而且会疼很长时间。我对此记得很清楚,因为我亲身体会过。如果我能让狼蛛愿意跟它战斗,它们才是真正的势均力敌的对手。我找了一些瓶子,容积不大,但瓶颈足够宽,可以像用熊蜂做诱饵捕捉狼蛛那样把洞口塞住,我把木蜂放进这些瓶子,一个瓶子一个。

我要送上的猎物是会让对手慑服的,于是我选了个头最大、最勇敢、最饥饿的狼蛛。我把带着小穗的麦秆伸进了它的窝里。如果狼蛛马上跑来,如果它身材健硕,如果它勇敢地上来直至洞口,那么它才有资格参加比武;有一点欠缺就会惨遭淘汰。将用一只木蜂做诱饵的瓶子倒过来卡在一个狼蛛巢穴的门口。膜翅目昆虫在钟罩里发出大声的嗡叫声;猎手沿着洞穴上来了;它站到自己家的门槛边,不过是在里面。它观察着,等待着。我也等待着。一刻钟一刻钟过去了,半小时半小时过去了,没发生任何特别的事情。蜘蛛又回到自己的洞里去了,很可能它已经意识到了主动出击的危险性。我到第二个洞,第三个洞,第四个洞去,发现都失败了,猎手不愿在自己的巢穴外开战。

我在小心选好的隐蔽场所下,伴随着这个季节炎热的天气,耐心地等待着,幸运之神终于到来了。一只狼蛛突然跳出洞,大概是由于饿了太长时间忍不住了。在瓶子里上演的悲剧眨眼工夫就宣告终结:健壮的木蜂死了。凶手击中它的什么部位了呢?观察结果很明显。狼蛛没有放掉对手,它的螯牙插在对手颈后脖子的根部。杀手正像我猜想的那样,它们有自己的技巧;它瞄准生命的中心进攻,把带毒的螯牙戳入昆虫的脑神经节。总之,它咬的部位是会骤然致死的唯一的部位。凶手的屠杀知识令我佩服;我的皮肤被太阳烤焦了,可这个观察结果可以成为我的补偿。

一次不是常例,我刚才看到的是偶然的行为吗,这一技是因为长时间的观察事先考虑好的吗?这个我需要请教别的狼蛛。尽管我耐心地等待,很多狼蛛、太多的狼蛛都不愿意配合我,从自己的窝里跳出来向木蜂发动攻击的试验。这个野味个头很大,它们是不敢贸然进攻的。饥饿的狼会离开树林,难道饥饿的狼蛛不会离开洞穴吗?果然我遇到两只大概比其他的更饿的狼蛛,最终扑向木蜂,并在我眼皮底下重复了那典型的谋杀过程。仍然是咬住颈部,特意朝着颈部咬下去,猎物当场毙命。

在同样的条件下,我亲眼看到三次凶杀,这便是我两次早上8点起床,持续观察到中午12点,得到的试验的结果。

我已经看得很清楚了。快速的杀手刚才就像之前我们所说的麻醉师一样,告诉了我它这个行当的情况,它告诉我它充分掌握了潘帕斯①人杀牛的技术。狼蛛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刺颈师”。现在我还需要借助室内的试验来证实露天试验所得到的结果。于是我给这些响尾蛇布置了一个动物园,想要在这个环境中观察它们毒汁的毒性和螯牙咬在其他身体部位时会出现的情况。我用之前已经介绍过的办法捉来囚犯,把它们分别放在12个宽底瓶和试管里。看到狼蛛就会害怕得惊叫出来的人,看见我的书房里布满了这些可怕的狼蛛,一定会觉得待在那儿是很危险的。

如果说狼蛛对放在宽底瓶里跟它在一起的对手不敢或是不想发起进攻,要是把这对手放在它的螯牙下面,那么它一定会想也不想地咬下去。我用镊子夹着狼蛛的胸部,把想要让它刺的昆虫放在它的嘴边。假如狼蛛在经过多次试验后还没有感到疲劳,它就会立即打开螯牙刺到对手身上去。我先是在木蜂身上做试验。颈部一被刺中,木蜂马上死掉了。

这种猝死的情况,我之前在狼蛛窝门口已经看到了。如果被刺的部位不是后颈部而是腹部,在被刺之后再放到宽底瓶中给木蜂相对的自由,它刚开始似乎没什么严重问题,它飞着,它乱跑,它嗡嗡叫,但是半小时后还是死掉了。如果螯牙击中的部位是背部或者身体侧面,昆虫就没有能力再运动,只能伸伸腿,抽抽肚子,表明还有生命存在。这样的情况会一直持续到第二天,然后,一切都结束了,木蜂只是一具尸体了。

这种试验的意义值得注意。刺在脑部区域,强壮有力的膜翅目昆虫当场毙命;因此狼蛛不用担心一场稳赢的战斗中会出现什么危险。

刺在身体的其他部位,刺在腹部,昆虫还可以控制自己的蜇针,控制自己的大颚,控制自己的腿;而狼蛛如果被蜇到就要倒霉了。我曾看到有些狼蛛下口的部位离蜇针很近,最后害得自己的嘴巴被蜇了,过了24小时,它就死掉了。因此,对于这种危险的野味,必须采取破坏脑神经中枢导致其毙命的办法;否则猎手也会失去自己的性命,这种情况是可以经常见到的。

第二类接受手术的是直翅目昆虫:有一根手指那么长的蝗虫、肥头大脑的螽斯、距螽。如果是颈部被咬了,也会产生与之前一样的结果:猝然死亡;如果是其他部位被咬,尤其被攻击的是腹部,那么试验品可以忍受很长的时间。我曾观察到一只腹部被咬的距螽在作为牢房的笼子里生存了15个小时,在这段时间内,它一直牢牢地趴在光滑而垂直的罩壁上,最后终于掉下来死了。体质孱弱的膜翅目昆虫在半个小时内就会毙命,而个头健壮的反刍类昆虫则可以坚持整整24小时。如果不考虑这些由于机体抵抗能力不等而产生的差异,我们可以总结这么两点:如果选出一只个头最大的昆虫,颈部被狼蛛咬着了,就会当场毙命;其他地方被咬了,终究也会死去,不过要经过一段时间,时间的长短,根据昆虫不同的性质而有很大的差别。

试验者在狼蛛的洞口给它送上丰厚但危险的野味时,狼蛛为什么会考虑那么长的时间,让试验者心中焦急万分,原因已经非常清楚了。绝大多数狼蛛不会主动扑向木蜂,这是因为像这样的野味的确有充分的原因令人产生恐惧感。如果狩猎者乱咬一个随意选择的部位,这是与它自己性命攸关的事,只有伤害颈部才能致命;所以必须咬住对手的这个部位而不是别的什么部位。如果不能保证一招制胜,则会激怒对手,让它的攻击性更强。狼蛛明白这一点,所以它在自己的门槛上躲藏起来,而且如果遇到突发情况,就会迅速后退,窥伺着有利的时机。它等待那肥大的膜翅目昆虫正面出现在自己的面前,这样它就能很容易地抓住对手的颈部。如果它发现了这个必胜的条件,它便突然跳起来,开始手术。

相反,如果猎物不停地动,让它觉得很烦,就会选择回到窝里去。毋庸置疑,这便是我为什么两次分别花了4个小时的时间,只看到三个屠杀案例的原因。

我曾经受到膜翅目昆虫麻醉师的教导,也曾想要亲手在昆虫的胸部注入一小滴氨水来麻醉象虫、吉丁、金龟子这些昆虫,它们的神经系统集中于一点,进行这种生理学作业的时候比较方便。因为操作过程符合老师的教导,我曾经麻醉过一只吉丁和一只象虫,而且几乎像节腹泥蜂干得一样好。今天我为什么不模仿狼蛛这个职业杀手的屠杀行为呢?我用一根细钢针把很少的一滴氨水注入木蜂或者蝈蝈脑袋的底部,昆虫开始痉挛起来,但并没有出现别的动作,随即就死掉了。脑神经节受到刺激性液体的伤害,不能继续工作,导致死亡。但是这种死亡并不是猝死,它会经过一段痉挛的时间。如果在猝死这一角度试验的结果还不够理想是因为什么呢?是因为试验中使用的液体,氨水在致死方面根本没有狼蛛的毒汁那么强劲的效果。狼蛛的毒汁是相当可怕的,下面我们就来见识一下。

我让狼蛛咬一只羽毛已经丰满到可以离窝的麻雀。一滴血流下来,被咬的那个点四周起了红晕,接着成了紫色。麻雀几乎立即失去了抬腿的力量,那只腿松松地垂下来,爪趾弯曲;它只能用另一条腿一直跳着。

不过这个被动手术者好像并不在意自己的病痛,它的胃口还像以前一样的好。我的女儿们把苍蝇、蘸了蜜的面包、杏子肉喂给它吃,它会恢复健康的,它能够恢复力气的;这只因我对科学的好奇而受害的麻雀,最终会重获自由的。这是我们所有人的愿望,是我们计划中的事。12小时后,麻雀治愈的希望更加明显了;伤残者很能吃;如果拖延了喂食的时间,它还会主动要呢。可是那条腿依旧抬不起来。我以为这是暂时的麻醉,过不了多久就会消失的。第三天,麻雀拒绝进食,它什么也吃不下,羽毛蓬松,它在赌气,有的时候一动不动,有的时候又突然一下子跳起来。我的女儿们在掌心上呵气为它保暖。痉挛的现象更加频繁地出现。最后它微微张开嘴,好像在述说这一切都结束了,麻雀死了。

晚饭时,我们之间空气冷得有点儿凝固。我从家人的目光中看出,大家在指责我不该做这样的试验,我隐隐约约地感觉出有一种气氛笼罩在我的周围,大家谴责我行为残忍。这只可怜的麻雀的结局使全家的人难受。我自己也觉得良心不安,我觉得为了取得这小小的试验结果付出的代价太大了。那些为了一个很小的试验,就把狗拿来开膛破肚却一点也不犹豫的人,他们的心真不是肉长的。

不过我依旧有勇气重新开始,而这一次选择了一只鼹鼠来做试验。

当它正在糟蹋一畦莴笋时被我逮住了。我担心,如果不得不把它关几天,我的饥肠辘辘的囚犯会令人怀疑它的死因,可能不是因为被刺伤,而是被饿死的,如果我不能经常为它提供大量合适的食物的话,我可以把饿死视为毒汁的威力。于是,我首先要看看自己有没有能力去圈养鼹鼠,它被关在一个大的容器里,以各种昆虫为食,金龟子、蝈蝈,尤其是蝉,它津津有味地咀嚼着。用这些食物喂养了整整一天后,我深信鼹鼠可以接受这样的食品,证明它可以适应囚居生活。

我让狼蛛将它的嘴角咬伤,然后再次放回到笼子里,鼹鼠经常用它宽大的脚来擦脸,它的脸看起来正在经受灼痛、发痒。从此它吃得越来越少了;第二天晚上,它拒绝进食;在被蜇刺后大约36小时,鼹鼠死在了茫茫的黑夜中,可以确定的是,这并不是饥饿的后果,因为在圈养它的容器里还有6只活的蝉和几只金龟子。

由此可以确定,不但是昆虫,就连某些动物,如果被黑腹狼蛛咬伤也要付出惨痛的代价;它可以毒死麻雀,毒死鼹鼠,它还可以将什么动物置之死地呢?我不知道,我的研究没有进一步扩大范围。不过,根据我所观察到的情况,我认为人如果被狼蛛刺伤,那肯定也会发生重大的事故。这些就是我要告诉医学领域的。

对于昆虫哲学,我要说的是另外的事。我要明确地指出,杀手们的这种高深的技术是与麻醉师的技术不相上下。我把杀手写成复数,是因为狼蛛可能会让其他的很多蜘蛛,尤其是不借助网来捕猎的蜘蛛学习它的谋杀技术。这些昆虫杀手们以吃猎物为生,蜇刺猎物的脑神经节让对方瞬间死掉;想为幼虫保存新鲜食物的麻醉师昆虫则蜇刺位于猎物其他身体部位的神经节,让它们不能动弹。这两种昆虫都采用蜇刺神经节的方法对付猎物,但它们想要达到的目的不同,所以蜇刺的部位也有所不同。如果要猎物死,而且死得快速彻底,保证猎手不会受到攻击,便刺颈部;如果只是简单地麻醉,就舍弃颈部而刺在下面的体节,根据猎物身体情况的差异,所刺节段的数目也有很大的差别。

麻醉师自己完全了解脑神经节具有生命攸关的重要性,至少其中某些昆虫对此是了解的。我们曾经看到,为暂时麻醉猎物,毛刺砂泥蜂咬幼虫的脑袋,朗格多克飞蝗泥蜂咬距螽的脑袋,但是它们只是轻压而已,而且十分小心地控制自己的力量,保证不会把蜇针刺入这个为自己幼虫提供的食物中去;没有一个麻醉师打算这么做,因为这么做得到的是幼虫不吃的一具尸体。可狼蛛却把它的武器刺入颈部,而且只刺入颈部;如果刺到其他地方,猎物仅仅是受伤而已,也许猎物会因此被激怒,而更加强烈地反抗。它需要的是现杀现吃的野味,因此它粗暴地把螯牙插到其他昆虫避免触碰的这个部位里面去。

如果这些巧妙的昆虫,无论是杀手还是麻醉师,它们的本能不是动物与生俱来就拥有的,而是一种习惯,我怎么也想不明白这种习惯是怎么养成的。无论您打算给这些事实笼罩上怎样云遮雾障的理论,这些事实显然已经证明是属于一种天性,这是您永远也无法掩盖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