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少天……”见媳妇满心满肺记挂的都是少天,陈玉芬放下心来,见孙子在念锦怀中沉沉睡去,心里顿感安慰,她轻轻抚摸着孙子一头乌黑的发丝。
“没事,我会照看着他,他现在心情不太好,曾经的他是多么的优秀与娇傲,现在,连生活都不能自理,他心里很窝火,很挫败,很失落,念锦。”想起儿子前两天在国外拿着拐棍掀落荼几上的物品,玉芬就有些黯然神伤。
“放心吧!他会好起来的,只是,就苦了你了。”
“妈,只要少天能好起来,我苦点没关系的。”念锦说得是实话,想起前段时间,她去探望少天,连门儿都不让她进,她就知道少天心里有沮丧,那么意气风发,养尊处优的一个人,如今,连最起码的生活都不能自理,想到这个,她心里就象有一根细针在扎啊!超级难受。
“念锦,好好带着天赐。”语毕,她从包包里拿出一个海贝,上面吊着一根红头绳,海螺是淡紫色的,看起来十分耀眼漂亮。
“给天赐戴上吧!我去庙里求的,平安符。”
她希望孩子能够平平安安长大,希望少天能够重新振作,希望儿子媳妇夫妻能够团圆。
一家人和和美美,即便是她有朝一日闭上眼睛,她也会安安心心地离开。
念锦接过紫贝壳,为儿子戴上,然后,回头询问玉芬:“妈,你不住家里?”
问了这句,念锦才发现自己失言了,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她这样问,岂不是让婆婆难堪么?
但是,陈玉芬的面色并没有出现难看,她叹了一口气,凝望向窗户的眼光变得幽深与迷离。
视线落在了窗外的那一排整齐浓郁的桅子花树上,桅子花又开了,满树香花,芬芳扑鼻,那不是她亲手种下的槐树么,都这么高了,长得郁郁葱葱,把屋檐都给遮住了。
这座院子的一草一木,一砖一瓦,所有的家具全都是她一手操办的,事隔二十几年,这院子也没有太多的变化,说没有感情,那是违心之论。
“是的,我住在希尔顿大酒店,你有时间,可以带着天赐过来,我可能会呆一段时间才会回美国。”
“妈,你与爸的事……”本不想问,可是,还是问了出来。她忍不住,她不想柳湘芸一直都呆在这个家里,让她与天赐担惊受怕。
“刚才,你也看到了,你爸都愿意用命去护着她,念锦,我是一个失败的女人,少天没有怨我不能陪伴在他身边长大成人,这是唯一感到最兴慰的事情。”
“妈,这个家你付出那么多,难道你愿意就这样便宜了柳湘芸,让她在这个家作威作虎,她出手还害了少天啊!这个家一直都不太平,你是知道的。”
念锦这样说,无非是想与婆婆一起除去柳湘芸,然后,让她们真正的一这团聚,现在,她整颗都系在了少天身上,为他的喜而喜,悲而悲,如果柳湘芸不除,这个家永无宁日。
“我知道,如果会放过她,我也就不会回来,念锦,交给我吧!我与她二十几年的恩恩怨怨也该了了。”
陈玉芬语气幽深,城俯很深,念锦不知道她心里想着什么,总之,她能感觉婆婆这次归来,绝对会有许多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是呵!被人欺久了,病猫也会变成老虎,还有傅雪菲,你们都等着吧!
玉芬从念锦走出来时,在楼梯转角处遇到了一身休闲服,整个人干净清爽的秦煜湛,她的大儿子,他好象才刚刚洗完澡,一边扣着纽扣,一边抬腿往楼下走。
秦煜湛听闻身后的高跟鞋接触地面发出的咚咚声,回首,蓦然间,视野里就看到了一个女人的身影,是他母样的影子,母子见面,没有太多的激动,那怕整整过了二十几年。
“妈,你回来了。”没有惊奇,语调也十分淡然:“嗯!”陈玉芬瞟了儿子一眼,满脸的疏离与冷漠。
象看陌生人一般看着母亲,秦煜湛的唇边勾出一抹冷笑。他一点也不惊奇母亲会死而复生,就好象这所有的一切都在他掌握中一般。
他站在原地,扬着头,眸光闪烁,双手揣在了裤兜里,一副十分休闲的样子。
陈玉芬想漠视这个儿子,但是,这次回来,她不得不正眼看着这个自己一直都想不太喜欢的儿子。
“煜湛,东方集团还好吧!”面对儿子,陈玉芬始终做不到正视,连正眼看他一眼,都感觉是浊了自己的眼睛,这么多年了,她的心境改变了许多,但是,这一点仍然没变。
“很好啊!妈,即然二十五年前你策划了阴谋消失,今日,又何必回来了呢?所有的一切都没有改变,你以为自己回来能将柳湘芸赶出去么?”
从大儿子嘴里听到了柳湘芸的名字,为何陈玉芬感觉是这般酸涩呢?“煜湛,柳湘芸毕竟是一个外人,我可是你亲生的妈!”语调不咸不淡,但,绝对是让秦煜湛不敢忽视。
抬手,秦煜湛拂掉了垂落在眼角的一缕发丝,薄唇勾出的笑意扩深。“妈?”渐渐地,他大笑了起来,笑得比哭还难看。“对,我承认,我身体里流着你的血,我是你怀胎十月辛苦所生,但,除此之外,你给过我什么,只除了给了我生命以外,你之于我来说,还不如一个外人,妈,母猫下了猫仔都会倾力保护他,将他抚育成人,而你呢?”
她的这席话,让陈玉芬倒吸了一口冷气,原来,在煜湛心目中,他一直都恨自己,恨自己没有给他足够的母爱,恨她将所有的爱都给了少天。
煜湛在秦家,一直是一个乖巧的儿子,生了少天后,他就一直围着少天转,不与少天争吃的,穿的,所有的一切他都会让给少天,她以为他是心甘情愿地疼爱比自己小五岁的弟弟,然而,不是,她想错了,是呵!多年前,这个孩子从出生的那一天开始,她从未好好地看他一眼,一直都交给保姆来带。
见母亲一脸面无表情,丝毫没有被他的一番话触动,秦煜湛心中所剩下的唯一一丝希冀象肥皂泡一样破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