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沈傲晨一头雾水。
“没什么。”涟漪苦笑着摇了摇头。“大哥,带涟漪四处走走吧,我还不想回宫。”
“可是……”在外耽搁的时间越久,便多一分被抓包的危险。沈傲晨为难的挑了下剑眉,但还是不忍拒绝涟漪的请求。“好吧,我们去护城河边坐坐,然后就回宫,好吗?”
“恩。”涟漪淡淡的点头应允。她自然明白沈傲晨的顾虑,而她要的恰恰就是被发现。
荆州城外的护城河有个很好听的名字叫做沧海,是冥海的一个分支,取意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去巫山不是云之意。沧海的两岸是繁花似锦的烟花柳巷,夜夜笙歌,黑夜繁华胜似白昼。
沈傲晨带着涟漪坐在豪华的游船之上,沿河所经之处,都是青楼歌姬的漫歌娇笑之声,裸露的衣裙,艳丽的妆扮,如群群彩蝶周旋在万花丛中。涟漪坐在窗边,慢条斯理的喝着手中的上好碧螺春,淡漠的凝视着窗外的风景。
与他们临窗而坐的是几位番邦女子,各个腰间佩剑,看得出都是练家子。而被她们护在中央的是一美艳少妇,一袭素色锦衣,端坐在桌旁,怀中抱着古色琵琶。美妇人十指勾动,琵琶声铮铮而起,真真是大弦嘈嘈如急雨,小弦切切如私语。嘈嘈切切错杂弹,大珠小珠落玉盘。
这是这音律虽美,却不难听出丝丝哀怨的味道,是乎是怀了极大的等待与期盼。在看那妇人,虽是轻纱覆面,却绣眉拧做一团。周身那几位侍女,虽极为恭敬,也是极度的疏离。这女子只怕是又一名闺中怨妇吧了。
此时,那唯美之音刚刚过半,却见其中一侍女从外而入,在美妇人耳边嘀咕了几句,曲音戛然而止。
“冰泉冷涩弦凝绝,凝绝不通声暂歇。别有幽愁暗恨生,此时无声胜有声。”涟漪放下手中茶杯,淡淡的吟着,眸光有意无意的瞟向对面的美妇人。不用多想,也知那侍女带来的必然不是什么好消息,只怕这美妇人的期盼是再次落空了。
“门前冷落鞍马稀,无奈嫁作商人妇。商人重利轻别离,前月浮梁买茶去。去来江口守空船,绕船月明江水寒。夜深忽梦少年事,梦啼妆泪红阑干。”出乎涟漪意料,那美妇人竟然叹声回应。
涟漪优雅一笑,迎上那夫人直视而来的目光,那目光中是得遇知己时的雀跃。“我闻琵琶已叹息,又闻此语重唧唧。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涟漪无奈的感慨,在对的时间遇见不对的人只能痛苦一生,亦如她与纳兰烬。而在不对的时间遇见对的人,却只能擦肩而过,亦如纳兰夜染与她。
半响那美妇人没有再回应,只是对身边的侍女低声吩咐了句。不出片刻,只见一异族女子来到涟漪的窗前,俯身恭敬开口。“我家夫人久居番疆,虽不懂中原文化,却也听说过伯牙子其的故事,所谓知己难求,夫人想将随身的琵琶赠与姑娘,以作留念。”
涟漪对乐器是行家,随便瞟上一眼便知那琵琶价值连城。“我与夫人萍水相逢,怎好收夫人如此重礼,还是请夫人拿回吧。”
“相逢即是有缘,小小心意,还请姑娘不要拒绝才是。”美妇人望着涟漪的方向微笑着开口道,那眼中是不容拒绝的诚恳。
盛情难却,涟漪只能无奈的接过琵琶,对美妇人微微施礼。“小女子沈涟漪,若是有缘,我与夫人定会再见。”
拜别了江边的夫人,沈傲晨便驾车送涟漪回宫。只是还未走入鸾凤宫,远远的便见到宫内通明的灯火。涟漪不在宫内,宫人们又怎敢点灯引人非议呢。涟漪冷冷一笑,只怕又是哪个有心之人禀报了德妃娘娘。
“有大哥在,涟漪不必怕。”沈傲晨下意识的握紧涟漪的手。涟漪对他回以安慰的一笑,任由他牵着走入鸾凤宫内。哥哥的手永远是那么温暖而贴心。
正殿中,德妃坐在主位上,想来是等候良久,脸上尽显倦怠之色。她的身侧分别坐着和孝公主,依云侧妃以及她的姐姐悠然侧妃。她鸾凤宫真是风水宝地,这后宫的女人居然都到齐了来看热闹,涟漪不屑冷笑。
“沈涟漪,你真是胆大包天,竟然敢深夜出宫厮混。”德妃尚未开口,和孝倒是出声训斥。
“你放肆!”涟漪理直气壮的还口,骄傲的迎向和孝挑衅的目光。“我朔日皇朝讲究的是尊卑有别,长幼有序。德妃娘娘在此,就算涟漪有错,也该有娘娘训斥。公主如此喧宾夺主,难道是想取而代之吗?”
“娘娘明鉴,儿臣绝没有此意。”和孝被涟漪指责,忐忑的跪倒在地。
这些年,和孝也确是娇纵了些。德妃无奈的摇了摇头。“太子妃说的倒也有几分道理,和孝,以后要懂规矩些,起来吧。”
“是,儿臣遵命。”和孝颤抖的坐回位置上,还不忘狠狠的瞪了涟漪一眼。
“太子妃既然这么懂得宫规,可否该向本宫解释一下今夜出宫之事?”德妃一脸严肃的开口。
“此事与太子妃无关,是臣……”沈傲晨抢先一步上前说道,预揽下所有罪责。
“沈将军,本宫似乎该提醒你一句,这后宫是宫妃们的居所,你虽是太子妃的哥哥,却也不太方便就留,不如先退下吧。”德妃出声打断他的话,厉声吩咐。
“是,微臣遵旨。”沈傲晨无奈的看了眼涟漪,一副爱莫能助的模样。然后俯身告退。
“太子妃,本宫在等你解释?”沈傲晨走后,德妃再次开口。
涟漪并未做声,而是从怀中取出一叠纸笺呈给德妃。德妃接过涟漪手中的纸笺,脸色越来越难看。
“林嬷嬷,此事你作何解释。”德妃大怒着将一叠纸笺全数扔在林嬷嬷脸上。
林嬷嬷自然识得地上的那些纸笺,那是小全子曾打给她的欠条。林嬷嬷双腿一软,慌张的跪倒在地上。“娘娘饶命,老奴是一时糊涂。”
“林嬷嬷,你是宫中的老人了,难道不知道奴婢不能私自放贷吗?”德妃厉声道。
“是老奴的错,老奴以后再也不敢了。”林嬷嬷跪在地上,不住的磕头求饶。
“娘娘,您一向是慈悲心肠的,这林嬷嬷也是一把年纪,不如将其重新发落吧。”和孝出声恳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