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 章 第 7 章
二姨太并没有再难为我,我也不想这么早就和她有什么瓜葛,尽量快的量了身,终于轮到了夜玄。
夜玄懒洋洋的站起身,慢条斯理的朝我走了过来。二姨太这会儿倒安静了,在一旁仔细的和珍珠挑着样料,颇感兴趣的样子。
我只低了头,软尺绕上夜玄的手臂:“平日里穿的,大少爷选什么颜色?”
“你决定!”夜玄低沉的声音。
“样式呢?”
“还能有什么款式,一样的麻烦就对了。”
我不语,走到他的背后,量他的肩,他的肩很宽:“麻烦也只这一回。”
“嗯?为什么?”夜玄冷不妨的扭过头问我,我本就贴近了他右肩,专心看软尺上的标志,没料到他竟这个时候回头。
似乎有个温软的东西擦过我的额头,也有可能是我的错觉。我忙退了半步,愕然抬头看着。
夜玄微笑着,半眯了眼睛。我又下意识的看了看二姨太,她正与珍珠热烈的讨论着哪块料子更合适些,似乎没注意到我这边发生的“突发状况”。
“我在问你,为什么?”夜玄再问。
我心里只是觉得恼了,真的恼了,却也只能冷冷的说了句:“以大少爷的‘芳龄’,想必不会再发育了,自然量一次便行了。”
说完便再不肯抬头,也不想再说话,感觉到夜玄的身体像是在刻意压制笑的起伏,心里便更觉闷了。
快快的量完了所有的尺寸,便招呼着珍珠同走。
“夏姑娘,两天后,你要的东西自会送到培庐。”夜玄忽然说着。
“两天后,微眠自会欣赏到大少爷跳湖捞箱的身姿。”我站定了,回身笑答,并毫不意外的从二姨太的脸上看到惊讶……
下了楼,槿姨还在,见我过来了便递给我一张纸,上面有毛笔写着的字。
“这是?”我粗略了看了眼,似是谁的量身尺寸。
“这是二夫人的尺寸,不必再量,按这个做便好。”槿姨回答。
“二夫人?”我有些费解的神色,夜园的主人家实在是太多。
槿姨简单的说了:“老爷的第二房夫人。”
我了解的点点头:“也好,不过二夫人要什么样式和质料,要绣什么花色?”
“二夫人只要白色丝绸就行,做得略宽松些,她常年要在菩萨面前打座,习惯了松身的衣服。至少绣样……越简单越好,点缀下便可。”
“好。”我应了,这个二夫人还真是神秘。
忽然想起来,王叔也交待过的,夜醉山的第二房夫人季樱桐一心向佛,从不过问夜园的事情。别说过问了,她连房门都很少出,这一忙活,我倒是差点忘记了夜园还有这么一号人物。
又和槿姨说了会儿话,确认了各房所需的东西,我便告了辞回培庐去,刚走到园子,珍珠便赶了上来,说是和我一路,她要给那个连以南连公子送点东西。
每次提到连公子,珍珠的脸都会泛红,我便有了几分好奇,这个连公子究竟是何许人物,让我们可爱的珍珠显是动了些小心思的。
“珍珠,为什么二夫人不自己量身?她住哪层?”我边走边问着。
珍珠利落的回答:“二夫人穿的简单,吃的也简单,连我们都很少看见她。她住顶层,五楼。”
“哦……”我点点头,想了想又问:“我从前听说夜园有两个少爷的,现在大少爷夜玄是回来了,那二少爷呢?”
珍珠脸色变了变,有几分犹豫:“二少爷他……他在外游学。”
“在哪里游学?”
“呃……这我倒不大知道了。”
我点了点头不再多问,富贵人家的禁忌是颇多的,珍珠未必会说些什么。
“连公子!”珍珠忽然脆声声的喊了声,眉梢眼角带了笑意。
我诧异的顺着她的眼神看过去,正有个年轻男人朝我们这边走过来。等走近了,看清楚了,我也明白了珍珠为什么会如此含羞带俏了。
他年纪应尚轻,长身玉立,一身淡灰色的衣服清清爽爽。神态举止带了股子云淡风清的洒脱淡定。这样的形貌,的确是会让许多妙龄少女芳心暗动了。
“珍珠。”连以南走近了,微笑着和珍珠打着招呼,又看向我:“这位想必是夏姑娘。”
他的声音很好听,给人安定的感觉。
“微眠见过连公子。”我还了礼。
“连公子你去哪?”珍珠好奇的问。
“去慧庐,老爷有事找我。”
“哦……那您快去吧。”珍珠嘴里让他快去,眼神却透了三分不舍。
连以南便只点点头,又对着我说:“连某听闻夏姑娘一手华绣的绝技,有时间的话也想讨教一二。”
“不敢当,只不过雕虫小技而已,连先生对绣也有兴趣?”我客气着。
“华绣的特点是画样,而不是描样,想必夏姑娘画技也了得。”
“和连公子的那幅夜园比起来,微眠岂敢自夸了。”我摇了摇头,诚心的赞着。
连以南倒有几分惊讶:“夏姑娘这么快看到那画。”
“嗯,不止是看,还要绣,所以需要讨教的是小女才对。”
“夏姑娘客气了,咱们培庐再叙。”说罢,连以南便颔首告辞。
“珍珠,人走远了。”我笑着打趣珍珠。
珍珠脸更红了,微嗔似的:“眠姐姐笑话我。”
我摇了摇头,笑语:“方才你不是说有东西要给连公子,东西呢?”
“呃……”珍珠害羞的吱唔了半天,竟跺了跺脚捂脸跑走了。
留我在后面禁不住哈哈笑了起来……
就这样,我在夜园的生活开始了。
和王叔说的一样,也和我想像的一样。
夜园的戒备状似松懈,实则紧密。男仆、丫环、厨师、园丁、护院、车夫等等加在一起近了百人,如此多的人手,要伺候的只是慧庐里的那几个主子而已。平日里没事便罢,若有危险,夜园的家丁几乎人人会射火绳枪。夜醉山想得很周到,每日都会安排固定的时间操练护院。除此之外,夜醉山还在夜园的外围也招募了人马,配了些长短兵器,若有海匪来犯,听号令后也可集结起来,助夜园里的人突围。不过,外围的那些人马都是极秘密的,名单恐怕只有槿姨才掌握着了。
无论如何,我算是暂时安定下来了,只在夜半无人的时候会想起爹,会梦到爹。
一整晚,我拿着槿姨送来的那幅“夜园”画,反复的揣摩着……
第二天,我起了个大早。可吃早饭的仍旧只有我一个,安嫂说连公子吃过了,去慧庐陪老爷下棋。
我有些诧异,如此早的起身,是夜园所有人的习惯吗?
我的时间也不多,是该做事了。
吩咐安嫂在培庐的一楼厅里放置了张画桌。文房四宝也请珍珠从慧庐拿来了。我便把连以南的画轴挂在窗前,执笔静心又看了好一会儿。心稳了,方蘸了墨,画下了第一笔。
若是自己构图、自己构思恐怕还简单一些。要临摹反而更加上十二万分的小心了,多一笔少一笔就会有很大的不同,更何况连以南所用的画技讲究的就是神韵,笔墨稍重些就会成了败笔。
好在多年练绣,心总是很快静得忘我,如老僧入定。
时辰过得很快,我站在画桌前反复的勾勒着,勾勒出一幅又一幅的轮廓,然后揉成一团,扔掉。再勾、再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