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古言夜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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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章 第 59 章

第 59 章 第 59 章

“若是要罚夜玄,我担起一半自是应当的。”我柔声应了,却不是对着夜醉山,而是夜玄。

他仍旧跪在那里,并不让我觉得他卑微。只是依旧微笑了看我:“阿肥,你有这心便好,至于罚,我一个人受得起。”

“阿槿,拿家法过来。”夜醉山并不容我们再说下去,冷冷的对槿姨吩咐着。

槿姨犹自迟疑了下,却也明白这是最后的命令,便深叹了口气,慢吞吞的走到香案后侧,拿出一根粗大的藤条,恭敬的举至齐眉呈给夜醉山。

夜醉山扔掉拐杖,手持家法朝着我和夜玄缓步走了过来:“夜氏祖训第七条,妄顾家长之令,妄作胡为以致夜氏声名或利益受损者,决杖一十五下。夜玄,你可甘愿?”

“夜玄甘愿领罚。”

“夏氏,你可甘愿?”夜醉山转而问我。

我咬紧嘴唇,这一句甘愿却是无论如何开不了口,不是怕罚,而是不甘这家法背后的“夜氏”二字。

夜醉山并不意外,更加不再催问,手中藤条高高扬起,在我没来得及惊喊的瞬间,便带着“嗖”的破空之声重重挥在了夜玄的肩膀之上,夜玄咬牙忍着,可身子却轻颤了下,显然痛彻心扉。

“你不甘愿,这一十五杖自当由夜玄一人担着。”夜醉山颤着声音,一字一字的说着,圆睁了眼睛这第二杖便要落下。

“我甘愿!”不敢再犹豫,打在夜玄身上那一杖,我痛的必定不比他少,随即转身扑在夜玄的面前紧紧的抱住他,轻声耳语着:“夜玄,让我受着。”

夜玄摇了摇头刚想说什么,第二杖已破空落下,准确的扫在了我的后背上。我不知道家法原来是这么疼的,像被一条火龙撕裂了皮肤一般,忍不住轻呼了声,眼泪又流了下来,抬头看夜玄:“笨熊,这么疼的,好在有我受了一半。”

夜玄紧皱了眉,眼里泛着亮晶晶的光泽直瞧着我,唇角轻颤着,好像有话,可却一字未说。

“笨熊你要哭了?不会吧……”我破啼为笑。

藤条的第三次破空声终于传来,我下意识的紧闭了眼睛,却被夜玄用力的按在了地上,这一杖终究还是落在了他的后背上。

第四杖、第五杖……第十五杖……

我被夜玄死压在地上动弹不得,可却能感觉到他的身体承受杖责时的颤抖和疼痛,他死咬牙关一声不吭,眼睛却一直含笑看着我,那么近那么近,他的汗滴在我的脸上,灼热滚烫……

“老爷,够数了,够数了!”槿姨的声音里也带了哭腔,没有了杖责的声音,夜醉山总算停了下来。

夜玄这才轻呼了一声,颓然倒在我的身上。

之后发生的事情我竟恍惚了,似乎槿姨出去喊大夫,很多人进来抬起夜玄放在担架上,夜玄并没有昏迷,犹自紧握着我的手朝着我笑,周围嘈杂的声音我全然不能再听到,就只有他的耳语:“阿肥,受了夜家家法,你可再不能说不嫁了……”

出乎意料的,夜玄被安置在五楼我原来的房间里。夜醉山并没有跟过来,槿姨却和大夫在床边看了夜玄好一会儿才走。

大夫是夜园专用的,对夜玄的身体状况自然清楚已极。他以剪刀剪开夜玄后背已经破烂的衣服,我忍不住看过去,一片纵横交错的青紫,有几条渗了血色出来。虽心痛,却也有些放心了,看来夜醉山仍旧是手下留了情,并没让夜玄吃太大的苦头……

大夫让我帮忙上药裹伤,可我只手抖个不停,从来不知道自己竟是这么笨的,站在大夫旁边似乎全是帮了倒忙。

夜玄本是不吭声的,被我摆布的实在忍不住了:“阿肥……你现在是不是在报复我欺负你啊……”

我抹了把泪,药膏就有些进了眼睛,又沙又痛,惹得夜玄趴在床榻上又是一阵着急,想起身帮我洗眼睛却又哪里动弹得了。

槿姨实在看不过去,接过药把我推到一旁,吩咐丫头打水帮我洗了,她便默默的依照大夫的吩咐帮夜玄极麻利的上了药,真是让夜玄少受了些罪。

初见槿姨的时候,似乎她并不大喜欢夜玄,看来也倒是未必。

“槿姨,劳烦你帮小眠也擦点药,她也跟着挨了一杖的。”夜玄趴在床榻上说着。

我拼命的摇头:“不痛,那一杖很轻。”

槿姨瞧了我一眼,目光仍旧冷冷的,等到大夫和家仆们下了楼,方才走过来要掀我的衣摆。我下意识的看向夜玄,脸上涨得发烫。

夜玄古怪的挤出个笑,却也把头扭到另一侧,不再看我。

槿姨愣了愣,看了看我,又看了看夜玄,眉目间的不悦更甚。

我不再说什么,解了衣服只着亵衣坐着。由着槿姨冰凉的手指帮我涂着药。

“这药是特制的,你也不必担心,并不会留疤的。大少爷小时候顽皮,这样的责罚倒也不是第一次了,按老爷的脾气,算轻了……”槿姨悠悠然说着,像是说给我,又像是自言自语。

我只嗯了声,并不接话,方才只顾着夜玄,我竟忘记了自己也有伤,此刻药一抹上,又是一阵撕心裂肺的痛。

好在槿姨的动作果然是极麻利的,上完药,我便穿好衣服站起身来。槿姨从怀中摸出一把钥匙交给我,只说了句:“这里安静,记得楼梯要锁。晚上大少爷若有什么事情便找我,我就住四楼,大夫和丫头们都候着。”

我点点头,瞧着手中磨的锃亮的钥匙,心里明白这便是五楼那个铁链子用的。此时交给我,那便说明季樱桐她……

门声轻响,是丫头送药来。

“你服侍大少爷喝药吧,我们走了。”槿姨吩咐着丫头把两碗药搁在床边的小案几上:“一碗你的,一碗大少爷的,都要喝。”

说完,便转身离开。

我瞧了眼夜玄就跟着她们出门,送到楼梯处,按着季樱桐往日的样子刚要拉上铁门,槿姨忽地又站住了,扭身回头瞧着我,楼梯上并不大光明,只有丫头举着的一柄烛光而已。我瞧不清槿姨的神色,她也并不说话,像是叹了口气,终究还是没说什么。

我拿过铁链子,木然的锁紧了门,忽然意识到自己竟也做这样的事情了,心里一片茫然,也许是不大习惯,也许是别的什么……

回到房里,关好门,三步两步走到床边,握着夜玄的手。

夜玄扭头过来,额角湿湿的有汗渗出来,显然还在痛,却还强自扯了抹笑容对着我:“只听脚步就知道是你,轻轻的。”

“自然是我,这五楼哪还有旁人了。”我尽量保持轻松的语气,声音却是颤抖着的。

“痛不痛?”夜玄问我。

“这话该是我来说,夜玄,喝药,大夫说今晚你会发热。”我端过药碗送至夜玄唇边。

他并不耽搁,皱了眉一口气喝干见了底,却又撑着坐了起来,面对着我。

“怎么坐起来了,干嘛用力,一会儿伤口又裂开了!”我又急又恼,手臂习惯性的就想捶他的胸,却又生生的停住了。

“阿肥,这药很苦。”夜玄一脸的无辜,一脸的无奈。

我最怕他这幅样子,比哭还让我心疼:“我拿蜜饯给你。”

“不用。”夜玄扯住我的手臂,忽然现了抹坏笑,没等我做出反应便扯我进怀里,灼热的嘴唇贴了上来,带着浓浓的药味。

“这样便不苦了……”夜玄吻着我,喃喃的说着,舌尖挑逗似的抵开我的牙关,霸道的攻城占地。

我抵了他的胸,费力的说着话:“不要用力,伤口,伤口。”

“阿肥……”夜玄终于不再吻我,却紧紧的搂着我的腰,下巴紧贴了我的额头,慢慢说着:“你替我挨了一杖,我便值了。你放心,你的男人不会只能跪着认错,连以南的帐,我必要讨回来,夜白的帐,我也记得清清楚楚!”

“我应是多替你担几杖,你却不许。”

“我看看你的伤。”夜玄扶我转身,手搭上衣服带子。

我犹豫了下,按住他的手,却终于没有用力。他似乎犹豫了下,仍旧是慢慢的解开了带子,肩头一凉,后背便暴露在他的视线之下。

我咬紧了嘴唇,知道自己背上此刻必定是极难看的,只一杖,槿姨便帮我抹了药,也并不用拿白布裹伤,此时应该也是如夜玄般青紫着吧。

房里很安静,静的只有我自己的呼吸声。

我诧异的回头看向夜玄,他只愣愣的坐在那里,眉间眼角凝的全是刻意压制住的暴怒。

“无妨,我的伤不重啊,你怎么了?”我小声问着夜玄。

他竟不看我,重重的趴在床榻上把头埋在枕间,不肯再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