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6 章 第 16 章
夜玄忽然站了起来走向我,我下意识的想夺门而逃。
可晚了,夜玄已经迅速的伸手过来大力的关上了门。
“安嫂呢?”我心虚的问。
“她什么都听不到。”夜玄凑近了,看着我,眼里写满了捉弄的意味。
“连兄呢?”
“连兄?夏微眠,看来你对他印象不错。”
我心虚的缩在墙角,却仍旧咬着嘴唇抬头瞪着他一字一字的说着:“大少爷,此事都是因你而起,怎么你反而跑来要跟我算帐。没错,我的确没有抓伤任何人,可我却知道袭击我的人是谁!上午在南坡上我已退了一步,给她留了面子,并不是我就怕了她,或怕了你。若你那晚没到客房招惹我,我也没机会骗你,这便是一报还一报。”
“小东西,你睚眦必报。”夜玄歪着头看我,眼里说不清是恼还是笑。
“你才是小东西!我叫夏微眠!”我有些恼了,终于提高了声音:“我叫夏微眠,是绣师,我随时可以离开夜园。夜家的任何人都没权力叫我小东西!我虽不会睚眦必报,可也不是任人为所欲为之人。夜大少爷,你说你的二姨太是善良之人,单纯之人,可她不也会背着你去派人抓伤大少奶奶的丫环顺便嫁祸?还有推我入湖的主谋,没错,她是想吓我,所以挑有家仆巡夜的时候推我。可谁又敢保证我真的会没事?谁又敢保证我不会真的就溺死在那湖里?我现在没有把她揪出来就已经是给夜家天大的面子了,这点槿姨看得最清楚,大少爷你若有槿姨的三分明白自然也看得清!培庐是你夜家的产业,你当然可以自由进出,可这间屋子是给我住的,你……!”
“我如何?”夜玄似笑非笑的看着我,手指绕上我的头发:“嗯,夏微眠,好像你对我有成见。”
“成见谈不上,不过……”我把头发从他的手指上拉回:“我们其实可以毫无瓜葛的对不对?”
“不对,从你进夜园那天开始,我们就不可能毫无瓜葛了。”夜玄笑了起来,终于还是拍了拍我的额头:“好了,不逗你了。说实话,今天你的确是把我耍到了,我白白的当了回通风报信的傻瓜。”
我只皱了眉:“我哪里知道你会连大少奶奶都去通知了,还以为……”
“还以为我只会告诉畹华是吗?”夜玄拉开了门朝外走去,笑说着:“未月毕竟也是我的女人。”
“可是你却把你的女人抛在夜园五年。”我平静的说着。
夜玄后背一僵,沉默了片刻,冷冰冰的说着:“你并不知道什么,她的家族已经因为她的婚姻得到的够多。”
“所以她要感谢你吗?”
“夏微眠!”夜玄转过身来盯着我,眼神里有了一丝怒意:“别招惹我。”
“哈!”我笑了声:“大少爷,什么叫别招惹?在石桥上的时候,是我让二姨太吓到我和珍珠的吗?是我让你没一句道歉的话,就知道拿钱砸人的吗?是我让人推我下湖吗?是我让你半夜溜进客房给你的二个夫人打探消息吗?现在,又是我请你来的吗?为什么你做什么事都要别人迁就?否则就说是别人招惹!若说招惹,是你先!若让我忍着,你做梦!”
夜玄忽地逼近了,居高临下的看着我,紧绷的身子裹着即将暴发的山雨欲来的气息。
我却不再怕什么,昂起头和他对视着,忽如其来的愤怒支撑着我说完那些早想送给他的话,血液都跟着近乎沸腾起来。
“大少爷,有事吗?”连以南的声音忽然在楼梯处响起。
我下意识的看过去,是他,面上带着一如平常的从容。
夜玄没有回答,停了一下,转身离开了。
“夏姑娘,没事吧?”连以南走了过来看着我。
我不知道自己的脸色是不是很可怕,从连以南的眼神里我看到了惊讶之色。
“没事,没事,我没事。”我掩饰的笑了笑,轻施了礼,转身把门关上,锁上。
后背紧贴着冰冷的门板,我发现手心里竟已全部是汗水。
夜玄,这就是你的强盗逻辑,这就是你们夜氏的强盗逻辑。你们需要别人一忍再忍,稍做反抗便是招惹。好吧,看究竟是谁咎由自取。
傍晚,吃过了晚饭,我便拿着各式绣样去慧庐。园子里湖对面的草坪上,家仆们正在操练武术。夜玄也在其中,他打着赤膊在练火绳枪,正瞄准了远处的稻草人,夕阳似乎在他周身镶了道金边。
我没有停留,只低了头加快了脚步。
慧庐里一如平常,槿姨在一层厅里和丫环们交待着明天的餐单,见我过来了也有些奇怪。我便只说是给大少奶奶选绣样,她便不再多问,只招呼着让我上楼。
上了三楼,轻叩了大少奶奶的房门,不一会儿,七巧便伸了头出来瞧。一见是我倒吓了一跳,嗫嚅了半天方才唤了声夏姑娘。
“七巧,大少奶奶可在?”我微笑着问她。
“七巧,让夏姑娘进来。”上官未月的声音传出来,七巧如释重负的开了门让我进去。
这屋子和我第一次来的时候一样,仍旧是紧拉着帘子暗无天日。上官未月正站在铜镜前左顾右盼,床榻上摆满了各类绣裙。
“夏姑娘,快帮我瞧瞧,哪件最好?”上官未月泛黄的脸上少有的嫣红。
我走了过去,翻拣了会儿,挑出件稍艳些的递给她。
“这个好?穿上会不会像那个女人?”上官未月犹豫着,想了想便吩咐七巧:“你去和厨房说,给我炖些补气血的汤水。”
“是的大少奶奶。”七巧一副巴不得快离开的模样,忙不迭的出去了。
“如何?”七巧刚走,上官未月便扔了衣服,直视着我。
我苦笑了声:“大少奶奶,错的人好像是你才对。”
上官未月诡异的笑了起来:“我从没做错过什么。”
“你即然让七巧去推我下湖,就该做得更高明些,单拿了个面具就想陷害二姨太,未免太小看夜园的人。”我直视着她。
“你如何知道是七巧?”上官未月收了诡异的眼神,极淡漠的语气问着。
“简单的不能再简单,七巧的鞋子没有换,我是绣师,对见过之人的衣冠鞋帽是极注意的,她的绣鞋绣的是叶子。”我坦白的说。
上官未月拧了眉头:“那个笨蛋!”
说罢,又狐疑的看着我:“即然知道是七巧,怎么没和大家说出来。”
“无妨,这是我忍的最后一次,我随时可以揭穿你。大少奶奶,不要利用我去打击二姨太。我知道你推我下湖并不是因为吃我的醋,从今以后,我们井水不犯河水。”我冷冷的说着:“若要大少爷喜欢你,就先收收你的性子,没人会亲近一个可怕的妒妇。”
“大少爷对我是有感情的!否则他昨晚就不会来提醒我抓痕的事情了……”上官未月眼神恍惚的飘向门口:“我若不做点事,谁还知道我活着?没错,我不是吃你的醋,可我就是想做点事情!即使被他知道了是我做的也好,好过他当我是空气。其实他还是担心我对吧?虽然他也提醒了那个狐狸精,可他心里毕竟还是有我的……呵呵,今天在山坡上,你瞧那个狐狸精,她可气到了。说我妒,她也没好到哪去!她也派了人来抓伤我的七巧,呵呵,夏微眠,说起来我还要谢谢你哟……呵呵……”
我沉默的看着她,夜玄,这便是你做的好事。你娶了上官未月,却又扔下她在这夜园五年,还有那个人……现在你又在做什么?
出了慧庐,进了园子,远远的看到夜玄仍旧在那片草坪上,大概是练好了,披了衣服对着湖水在发呆。
隔着湖,我并不想和他说话,只是默默的走着,想着夜园的事,想着上官未月的话。
没错,我不能揭穿她,是因为我必须留在夜园。
夜园标榜着自己是厚德之家,夜老爷口口声声说要为我主持公道,找出袭击我的真凶。可一看到两个丫头手上有抓痕的时候便露了虚,顺着我给的台阶让此事不了了之而已。若我真的哭诉着真凶是大少奶奶,恐怕先走的人便是我。
经此一事,槿姨和夜老爷大概会认为我胆小怕事吧。而知道内情的人也没一个会把真相说出来,这就是夜园。
无妨,只要能留下,我不介意做胆小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