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赏他们些踝子吧,年下也图个喜庆!”
长安挥了挥手,紫雨便笑着走了出去,招来几个小孩,一人分了两个银踝子,又指了指窗户里的长安,几个小孩立马便跪下磕了头,口中道着谢,这才笑嘻嘻地牵着走了。
这过年本就准备了许多个装了银踝子的荷包,难得过年,打赏是必不可少的,这时长安才感叹怎么没将紫云给带了来,若是有这丫头在,装用的荷包定是不会少的,眼下也只得到绣坊里去买,因为赶得仓促,手工精致不了,这布料也差了许多,但用来打赏下人也算是勉强得宜了。
紫鸳转了进来,对着长安一福身,“小姐,厨房里准备的东西都妥当了。”
今儿个请宴是聘了澜州“广悦楼”的主厨来打理,再配合着原本侯府厨娘的菜色,再有紫鸳做个几个京城时兴的小点,长公主已经过目了菜单,很是满意,长安也就照着这般做了。
“辛苦你了。”
长安笑着点了点头,起身道:“如此就回屋里换身衣服吧,眼见着客人便要来了。”
长公主是不可能出面迎客的,这任务自然就落在了长安身上,接下来怕是有得忙了。
未至申时,客人便陆续到了,前院里有白墨宸率队相迎,女眷们直接坐了小轿到二门,再由丫环领了来,长安便在正厅里等着,一一混了个脸熟,便让人领着这些贵妇小姐们去看戏。
戏台是昨日便搭好了的,就在正房的后花园里,花园旁有个精致的圆湖,湖上搭了两层的凉亭,设了桌席茶点酒水,再用夹棉的蓝布帷将三面给围了挡风,角落点了暖炉烤着,倒不觉得有寒意。
坐在亭子里看戏,遥遥望去,戏台上的青衣唱功俱佳,声情并茂地演着一出《二进宫》,戏台旁,梅花开了一丛又一丛,清雅的香气缭绕不散,这样的美景闲情,任谁都要道一声好。
长安只不过陪着一众贵妇坐着看了一会戏,听得又有丫环来报,知是哪位女眷的车架到了,她便起身迎了出去。
自然,能得长安亲迎的除了澜州府辖下的几个知县女眷,再有便是这里的世勋之家,统共也就一个远山伯,一个录阳侯,这两家的爵位这一代也是到头了,听说家道已经开始末落,只维持着表面的风光罢了。
余下的豪门仕绅虽然没发帖子,但却是自发地来拜见长公主与武安侯,长安也没闭门谢客,让丫环领来见见也就罢了。
但眼下来的这一位,她却定是要去亲迎的。
“这位苍卢县令夫人的家世你可打探清楚了?”
长安一边走一边问,这是她前两日交待紫雨的事,今日便要好生会上一会了。
苍卢县令池毅是内鬼一事,长安已经告诉了沈平,只是眼下年节,沈平考虑着也不好多生事端,只派人盯紧了池毅一家,就近日来看,却是没什么异常,他们便更不能轻举妄动了,以免打草惊蛇。
长安也是想着,怕这池毅还没有摸准长公主的脾性,眼下缓一缓也是有可能的,正好借着这次的年宴让自己的妻子打个先头阵。
大家都知道这明面上做官的是武安侯,但最后决策者铁定是长公主,这便是皇室的权威。
“打探清楚了。”
紫雨点了点头,遂附在长安耳边低声说了一通。
原来这池夫人也不是无名小卒,听说她从小便是澜州排得上名号的才女,只是父亲因渎职而致官职被撤,全家人流落他乡下落不明,再回澜州时便嫁给了池毅,成为了县令夫人。
“渎职?”
长安脚步顿住,眉头微微一皱,“可知池夫人的父亲从事何官职,因何被撤?”
“好似是茂良县县丞,具体犯了什么事奴婢也不是很清楚……”
紫雨挠了挠脑袋,颇有些歉然地说道,这事她是尽力去打听了的,虽能知大概边框,但要深究却不易。
“我知你尽力了就好,不用多想。”
长安扫了紫雨一眼,兀自深思,这里面怕是要牵扯些旁枝末节,紫雨查不到,那就换个内部的人去查,她倒有个上好的人选。
“茂良县么……”
长安眉头微微一皱,澜州府算是大府,辖下有五大县三小县,在州府中也算得上是地域广阔人口众多,而这茂良县便是其中五大县之一。
从前犯事的官员之女再重回故地,竟然还能嫁给苍卢县令当正妻,这池夫人莫不是有什么了不起的手段,便是有个过硬的后台了。
长安抿唇一笑,眉头缓缓舒展,或许她已经找到这件事情的切入点了。
长安携着紫雨赶到时,那池夫人已经落轿多时,静静地等在那里,她着一件栗色点金遍地花的灰鼠皮毛袄子,足蹬一双棕红鹿皮的短靴,只那背影便觉得有几分婀娜。
“池夫人。”
长安走近,站定,轻轻地唤了一声。
池夫人转过身来,却是一张年轻的芙蓉粉面,只是面容有些清冷孤傲,眉目间更有一丝显而易见的疏离及淡漠,见着长安,微微曲膝,不急不缓地行了一礼,“沈娘子有礼了。”
即使长安无诰命傍身,那她也是国公府正经的嫡出小姐,武国公的女儿,比起县令夫人,那身份是只高不低的。
“池夫人快请起!”
长安上前两步虚扶一把,池夫人自然便是顺势而起,两双明眸相对,一双含着兴味,一双带着疏离,看起来倒甚是有些怪异。
据长安所知,这池毅也有四五十来岁,前妻生下的嫡子都比如今的池夫人大上几岁,这老夫少妻的组合虽然也是平常,但她总觉得眼前的女子骨子里就有种傲气,若说是她与盗匪合谋,怎么看怎么都不像。
“一见池夫人便觉着有些面善,夫人可莫怪我唐突了。”
长安笑着说道,作势要挽池夫人的手臂,却被她不着痕迹地侧身躲开了,只听她道:“今日应邀而来已是惶恐,小妇不敢高攀。”
虽然说着恭敬的话语,但池夫人那挺直的背脊却带着几分不屈,显然是言不由衷的,长安也只作不知,便让紫雨前面带路,向戏台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