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这里,宝玉讽刺的一笑,道:“太太,说什么成亲,两家可没有放定下聘呀,说什么从一而终,一切都是那么的名不正言不顺,娘娘的谕令本身就不合规矩。不过是太太想要薛家的财产,大姐姐想要绝了宝姐姐进宫之心吧。好呀,这样也好,干干净净的姐弟之情,我的心也能安稳些。我也不再亏欠宝姐姐什么,原本想着现在我努力学习了,到时候也挣个功名回来,让老太太开心一些高兴一些,到时候或许能够做些自己愿意做的事情,可是现在……”
宝玉看向王夫人道:“老太太,太太,宝姐姐的婚事已经是不存在了,娘娘现在已经成了宫奴,那赐婚的旨意也就什么都不是了,这话昨日在御花园不都说过了吗?这还是三妹妹学给我的。不要说没有了赐婚旨意,就是有,现在这个时候也不能将宝姐姐再牵扯进来。我已经对不起林妹妹了,再不能对不起宝姐姐了。我也不过就几个知己,现在也风流云散了。而且若是我所料不差,宝姐姐和姨太太一家人,现在恐怕都出了城了……”
宝玉的话只有迎春和凤姐点点头,那李纨想了想也点头道:“倒是像宝姑娘做的事情。”探春道:“哼,不论她走多远,都是二哥哥的二房,这可是改变不了的。”宝玉冷冷地道:“这话说的没道理,我又不是什么金枝玉叶,我也不是什么有能为的人,为什么一定要嫁给我。不要说一个二房,就是通房丫头,我都觉得委屈了她。宝姐姐走了最好……”说到这里,宝玉又看向探春,道:“三妹妹,不要再管别人的事情了,现在先要管好你自己吧。听老太太的意思,你在家也是住不了几天的,赵姨娘现在已经病势沉重,就想着见你一面,不管怎样,不管她是什么人,总是你的亲娘呀。天下无不是的父母呀。”
探春一惊,很快的又恢复到原来的神色,道:“赵姨娘病危和我有什么关系,你还巴巴的来告诉我。谁不知道我是姨娘养的,总是有事没事的来说一通,到底什么意思呢?”宝玉眼中尽是失望,半晌才说了一句,而且嘴里也改了称呼,道:“三姑娘,不要忘了,今日的赵姨娘就是明日的你……”说完这句话,领着紫鹃扬走了出去。
看宝玉这样,大家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最后还是凤姐提醒道:“老太太,太太,我们是不是该准备一下了?”贾母这才反应过来,道:“嗯,好的,你们都下去准备吧。除了银两,将一些不用的器物什么的都拿了来,堆放在一边,那银两一定是不够的,用些物件折算一下也许是可以的。别的不说,还是先将国库的银子还清吧。”大家点头,一个个的都退了了下去。
贾府立时忙乱起来。邢夫人凤姐因为那银两都是贾赦借的,所以倍加用心,凤姐也知道拿不出多少银两,索性的就将自己的嫁妆都搬了出来,对贾琏道:“二爷,不管怎么说,现在朝廷的大窟窿堵住才是。”贾琏道:“怎能拿起的嫁妆呢?”凤姐苦笑道:“我的还不是你的,总要过去这一关吧,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难道这个道理我也不懂吗?”
听了这话,贾琏很是感动,道:“凤儿,再想不到帮你是这样的大度,你放心,即使以后还不上你的银两,我这颗心却永远都是你的了。”凤姐含泪点点头。邢夫人也拿出自己的体己银子来,所有这些东西都堆放在贾赦的面前。贾赦的老脸一红,道:“这些总算够了,大不了将这些姬妾都卖了……”看重贾赦不舍的样子,邢夫人王熙凤都觉得好笑。
相比于贾赦邢夫人的忙乱和破釜沉舟,王夫人却是清闲得很。她回到自己的屋子,跪在那里实在是累了,就强忍着疼痛坐了一会,却是满头的冷汗,只得让彩霞玉钏将椅子铺的厚厚的软软的,自己在跪在上面。疼痛倒是轻了不少。
王夫人看看跟在自己身边的周瑞家的,道:“周瑞家的,你去姨太太那里看看,现在天也大亮了,你去将姨太太请了来,就说我有主要的事情要说。”周瑞家的答应一声走了出去。王夫人又让玉钏彩霞将自己抬到炕上,然后将她们打发了出去,拿出贴身的钥匙,打开自己的柜子。柜子里面瑞气千条,都是些珠宝首饰,还有各式各样的摆设。
王夫人看了一遍,又拿出一个二尺见方的小匣子,用另一把钥匙打开来,里面是一叠叠票据。王夫人一点一点的查看着。有银票,有房屋地契,还有一些高利贷的债券。想了想,王夫人将那些高利贷债券拿了出来。厚厚的一摞,到底是狠不下心来,没舍得烧毁,将那些债券放到匣子的夹层中。又将匣子藏到箱子的最隐秘处,这才放心。
就在王夫人松了一口气的时候,只见周瑞家的慌慌张张的跑了进来,倒吓了王夫人一跳,不由变脸道:“你这是做什么?慌慌张张的成什么体统?”周瑞家的一下子跪倒地上,顾不得膝盖的疼痛,道:“太……太……太太……”看周瑞家的慌张的样子,王夫人眉头一皱,道:“怎么了,我不是让你去姨太太家吗?你这是怎么了,跌跌撞撞的可是姨妈家出了什么事情?”
周瑞家的道:“太太说的是,姨太太家真的……真的出了事了。”王夫人一惊,然后就是一喜,只是面上不露出来,道:“早就听说蟠儿病的越来越重了,难不成不行了吗?可是怎么就没有个人来报信呢?”周瑞家的急忙道:“不是,蟠大爷没有什么事情,只是……只是。”说到这里周瑞家的一咬牙道:“只是姨太太一家都不在了,就连一些细巧的东西都没有了,只有我们府上送的一些粗糙的柜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