俗话说的好: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不到三天,许家堡许二爷许义莫名受伤之事,想长了翅膀似的,飞遍三川五岳,五湖四海,闹得沸沸扬扬。
一时间,这事成了人们茶余饭后的热门话题。
不少好事者对许义受伤的原由详加推敲,推敲出七八十个版本的答案,于是乎酒楼茶馆饭庄里说书的,一天换一个版本说个客人们听,几乎天天爆满。人们兴致勃勃的谈论着自己每天听到的最新版本的“许义受伤记”,差不多忘却了轰轰烈烈炒了十几年最为经典的“八张羊皮藏宝图记”,谁让那几张羊皮找了十几年也没找到呢!当然就失去被人谈论的资格啦!现在,无论男女老少吵架打架决战,一开口就是“小样儿!老子(老娘)让你变成第个N许义!”
许义成名江湖近三十年,还是第一次享受到这么多人的“热烈关注”,老的一只脚踏进棺材的垂死老翁,小至牙牙学语的孩童都对“许义受伤记”倒背如流,而且每人至少能讲出三个以上不同版本的“许义受伤记”。
凭借“许义受伤记”的无限魅力,许家堡更是名噪一时,万众瞩目,家喻户,晓人尽皆知,其知名度远远盖过天龙门,不负众望的攀上众望所归的“武林第一笑柄”的光荣宝座。
在“许义受伤记”横行天下期间许家堡上上下下齐做老寿星——万年龟,躲在堡中大享清福,享受着大家闺秀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悠闲生活,除非是堡内弹尽量绝,濒临搬家住到西方极乐世界边缘,他们才会成群结队,趁着月黑风高之际,出堡大采购一次,他们实在是太低调了,不愿享受当武林“巨星”的快感。
“二弟,怎么样,好点了吗?”许进看见全身大部分绷带已经拆除的许义,伤好了不少,只是走路尚有些困难。
不到二十天便能恢复到这个阶段,冰雪姑娘开的方子确有奇效,不枉他耗费的大笔人力财力,尤其是她派辰峰送来的一盒黑糊糊的药膏,其药效实在是让他叹为观止,可惜快用完了,冰雪姑娘不肯再赠良药,王大夫也分辨不出它的成分。
许义“恩”了一声愁眉紧锁,半晌道:“大哥……我,让许家堡蒙受了耻辱……”
许进长长的叹了口气,仰望碧蓝苍穹,苦涩道:“……不关你的事……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如果换成是为兄,恐怕也……”当日他等过了十二个时辰,二弟全身穴道解开后,从他口中得知一个骇人听闻的信息,打伤他的人是直接在他房中下的毒手,不是他原先猜测的将他偷出去,打成重伤,再送回来!
在二弟的房中将他打成重伤,外面的守卫却没听到一点动静,没发现一丝异常,那人的武功……
唉!
那神秘高手究竟是何人?
他将二弟打成重伤却不杀他,其目的绝非是为了扬名立万,他的目的何在?
他和许家堡有何仇怨?
他为何要如此大费周章的对付他们,而不是直截了当的灭了许家堡?
灭了许家堡?!
许进一惊,为自己有这么荒谬的想法感到惊诧,可仔细一想,以那人的武功,灭许家堡,应该不是什么难事吧。他不禁苦笑,许家堡在江湖上屹立百余年不倒,难道如今要毁在他手里?
不!
不行!
不管敌人有多强大,他都不能让祖宗的基业毁在他手里,他拼死也得撑住。
话是这么说,可许家堡今天的窘境是他一手造成的,他内心怎能不自责,尽管他一直猜不透伤他的是谁。
当然,他是不会忘了冰雪在这件事上的“丰功伟绩”,肯定是她大嘴巴到处饶舌,才将此事闹至今日不可收拾的地步,让自己蒙羞,令许家堡成为武林第一笑柄。
而她凭借此事扬名天下,名利双收,那些无知的愚人对她敬若神明,现在她住的落秋院可谓门庭若市,登门求医的人络绎不绝,听说这些日子来门槛换了两三次,收诊金收到手都抬不起来为止。
再看看她开的方子,希奇古怪,熬出来的药枯涩难当,还有那两张单子上的的破菜,光看就把他气个半死,更别说是吃了。
他曾经瞒着大哥,试着不按单子上的要求吃菜,结果上吐下泻,偷换药方,弄的头昏脑胀,全身乏力。
可恶!
更该死的是,她不收他的诊金,使得大哥对她的印象极佳,将她奉为上宾,现在她进出许家堡就跟进出自家厨房似的,畅通无阻。更害的他饱受江湖人士的议论,世人皆知她决不轻易给任何人治病,即使治,也要收天价诊金,可她不但对他分文不取,还隔三岔五亲自上门诊脉,不用他们去请,那些整日无所事事忙着说长道短之人纷纷猜测他与她之间有着某种不可告人的关系——暧昧关系。
冤枉!
天大的冤枉!
他许义什么都能容忍,惟独这点不行,他死也无法忍受。他不愿再和任何女人扯上任何关系,哪怕是天仙美女也不行,更何况是这个令人厌恶,城府极深的臭丫头。
由此,许义对冰雪的厌恶更深三分。
“大哥,以后……别再让那个小蹄子踏入许家堡一步!”明知许进不会答应,他依然要提,大哥太小看那丫头的能耐了。
“小蹄子?你是指…….冰雪姑娘?”许进想不通,“二弟,你与冰冰姑娘有过节?”他们以前应该不曾见过吧。
“没有。”即使有,他也会自重身份,不会跟一个小姑娘一般见识。他仅仅是厌恶她。
“那你为什么对她有如此深的成见?每次见面都一脸的厌烦?”他猜不透,他为何老与冰雪姑娘过不去。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伤了她的肩膀,涵盈病发的那晚,他差点杀了她,还羞辱了她,这太不寻常了吧。
“……”许义哑言。
这个问题,他不曾想过,他为什么会厌恶她?
依稀记得他俩第一次见面时的情景,她那平凡至极的脸庞,不甚招人喜爱,没有任何可以让人一见难忘的地方。若是以往他决不会对这样的一张脸多加注意,可就是这样一张其貌不扬的面孔却叫他一见难忘。
看着她冷漠深沉不带任何感情的眼眸,他的心隐隐作痛,当时他恨不得挖出她死气沉沉的冷眸,让她原本丑陋的脸上永久保留两个血窟窿也好;望着她泪光点点饱尝委屈的姿态,他颜面尽失,当时他想划花她虚伪做戏的面容,使她再无脸见人也罢,是因为这种种复杂的情感交融,导致他一心一意想至她于死地,还是因为那莫名的——熟悉感?
熟悉感?!
是的!
是熟悉感!
尽管他不愿意承认,却也不得不承认,当他第一眼见到她时,整个人就象被雷电击中一般,震惊,恐惧,慌乱,仿佛他赤身裸体的站在她面前,暴露了所有的秘密,这种被人一眼看穿的感觉他从未有过,这种感觉令他害怕不已。
为求自保,他必须不惜一切代价除掉她,让她在人世间消失无踪,惟有如此,他才能不惧怕对她的熟悉感,那象是认识了几辈子的熟悉感,才能控制住自己不去关心她,不去爱怜她,不去呵护她,不去宝贝她,才能对得起他这辈子最对不起的人。
“……直觉……”
“直觉?”许进惊叫,仿佛听到了痴人在说梦,不免好笑地摇摇头,“二弟,只有女人才会相信那乱七八糟的鬼东西!想不到一向理智过头的你也会信!哈哈……怎么莫名其妙的受了次伤,把脑子也伤糊涂了?那人不是没打你头吗?”
借口!
“我清醒的很,我没糊涂。”许义愠怒,“那丫头给我的感觉如鬼似魅!她的眼神太有穿透力,好象什么都知道,世上没有事能瞒得过她……就拿她给我开的方子来说吧,她简单得了吗?”
“哈哈哈……说了半天,原来你是为了一些果腹之食而生气……”太小题大做了吧?二弟什么时候开始变的斤斤计较,爱跟晚辈一般见识,虽然那几张方子是有点蹊跷,但从整件事的发展来看,应该是,“巧合!纯属巧合罢了!再说,她要真的如鬼似魅,会让你发现吗?”
“大哥!”
“好了好了,不就是个脾气古怪了点的小姑娘吗?值得你劳师动众的吗?派了那么多人去察,也没察出什么,撤了。”许进对许义紧咬冰雪不放的行为感到不耐烦,他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没时间管这种闲事。当务之急是察出下手之人的身份,加强许家堡的守卫。
“我敢保证,现在的满城风雨一定是她搞的鬼。”许义不死心的继续说。
“证据?”
“……没有。”
“那就不必说了。”最近许进一直在察是谁走漏了风声,许义受伤的事他早下了缄口令,任何人不得向外界透露半句,当日在场的人也向他保证过,不会将此事宣扬出去,到底是哪个人在背后搞鬼?
“可是……”
“没什么好‘可是’的。对了,派去调查童守姑娘来历的人,察到了什么没有?”彤守的底细也是他当前要追查的事情之一。
“没有……大哥认为她有问题?”
“说了你对冰冰姑娘有偏见还不承认,要不是你太过关注冰雪,你又怎么不会注意到。童守和冰雪,哪个功夫好?”
“童守。”可想而知的答案。
“好在哪?”
“招式繁杂精妙,较难破解,轻功极佳。”
“不错,冰雪呢?”
“招式简单粗陋,破绽百出,几乎毫无内力可言。”
“你几招能打赢童守?”
思考片刻:“三十招。”
“冰雪呢?”
毫不犹豫的回答:“十招。”
“一个招式繁杂精妙的人,胸中包含了多少旁人难以知晓的招式?我们对她的了解仅是从她跟范家二小姐交手时得知的,到底是深是浅,你我无从知晓。”
“大哥的意思是……”
“试她一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