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了,算了,人死了,连尸骨都化成浓水,还计较些什么,早些休息。看来和辰岳的对抗是无可避免的,避无可避,无需再避,那就来吧,瞧瞧到底鹿死谁手!
今晚好好睡一觉,从明天开始她得客串另一场战争。
辰岳,这是你自找的,小心了。
新月高升,繁星点点,宁静的夜空笼罩着不宁静的大地。
“砰砰砰……”
有人在敲门?
不,是砸门。
“冰冰!冰冰!冰冰!”辰峰挥舞着粗壮的手臂使劲砸门,还扯着大嗓门伴奏,一股誓不把冰雪吵起床开门绝不罢休的十万火急模样。
“怎……”冰雪随手拿了件轻罗小衫起来开门,门才开,话才说了一半,就被满头大汗的辰峰点住穴道,一弯腰,扛上了肩,急匆匆的窜出落秋院,奔向黑暗的远方,不知去处。
夜晚,本该安谧的许家堡此时却喧闹非常,所有的主子侍卫丫鬟一窝蜂似的忙成一团。不为其他,只为曾经不受重视的大小姐许涵盈突然发病。年迈的许堡主许进急得几近发狂,目眦欲裂,似乎一下子苍老了十几岁。
他错了!
他真的错了!
多少年来,他把娇妻的死归咎于无辜羸弱的女儿,一再的无视她,伤害她,迫害她。若不是冰雪姑娘的一番不平怒喝如当头一棒敲醒了他,他不知道还要错到何年何月。或许……等到到祠堂纪拜女儿时,他才会有所觉悟吧。
二十年了,整整二十年了,原本应该是天之娇女的女儿,却脆弱的如同暴风雨中苦苦挣扎支撑的蛛丝,轻轻一阵小风,就能要了她孱弱不堪的小命。
老天爷!
他知道错了!
真的知道错了!
难道连一个忏悔的机会也不能给他吗?
他愿用他的一切换取女儿年轻的生命,不要让他在面对女儿墓前的一捧黄土时,才有机会弥补他的过错。
老天爷!
求求你!
不要夺走他可怜的女儿!
懊悔的浊泪在风雨中无助的飘摇……
“啊?”
一声惊呼,暂时转移了所有人的注意力,停住了他们错乱的脚步,吸引了他们的视线。因为,一个此时决不可能出现在这里的人出现了——
冰雪姑娘!
而且是被辰峰少侠扛来的!
他真的把冰雪姑娘绑来了!
还是穿着睡衣,头发散乱!
所有人黯淡的眼睛倏的一亮,大小姐有救了!
惟有许义黝黑的厉眸猛地一怔,麻烦,开始了?
这小丫头来做什么?王三帖眉毛高高挑起,不屑地斜睨冰雪。
辰峰手忙脚乱的把冰雪放在地上,脸胀得通红,粗气急喘:“快!……快!救救许姑娘!她……发病了!冰冰……快!快!”
白天被彤守臭骂了一顿的辰峰,晚上在床上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失眠的他干脆出来溜达溜达,不知咋的就溜达到许家堡来了。谁知不来还好,一来吓一跳,他正撞上许涵盈发病!心急火燎的他二话不说的冲回落秋院搬救兵,为防冰雪不肯医治许涵盈,他索性点了她的穴道,把她绑来。他就不信,病患奄奄一息地躺在她眼前,她还能无动于衷.见死不救!
可惜,事与愿违,冰雪就是病患奄奄一息地躺在她眼前,她也能无动于衷.见死不救!典型的铁石心肠!气死人不偿命!
“冰冰!你有没有人性?”辰峰气得跳脚。
“冰雪姑娘!老夫求求你!发发慈悲!救救小女吧!老夫知道错了!”许进老泪纵横,抱着最后一丝希望乞求道。尽管他心里清楚得很,冰雪姑娘绝对会见死不救,因为自从他察访到他们的住处落秋院后,他不止一次亲自登门拜访,均被彤守用相同的理由拒绝了:冰雪外出,谢绝拜访。
“只要你肯救我妹妹,你要什么奇珍异宝我都给你!”
“求求你,冰雪姑娘!救救大小姐吧!呜……”
“冰雪姑娘……”
“救救大小姐吧!她还年轻啊!呜……”
“求求你了!”
整个明朗园的下人跪了一地,求的求,拜的拜。冰雪依然纹丝不动的伫立在原地,一言不发,只是冷冷地凝视辰峰,寒眸中蕴着些许恼怒,些许嘲讽,些许惆怅。
好个冰雪!竟敢如此羞辱许家堡!既然她不肯医治涵盈,活在世上也无用!不如……
一屋子的人,没有一个发现许义满脸杀气,悄悄举起左掌,准备一掌弊了冰雪。
旁人是没发现,可冰雪发现了,她不可思议地瞪着许义,似乎从没想过他会杀她,太过震惊的她似乎连躲避也忘了,居然一动不动的傻站在那里,瞪着拍向她天灵盖的死神之掌。
那震惊.无助.恐惧.悲伤的眼神,深深的震慑住即将下手的许义,没来由的他的心一阵抽痛,悬在冰雪天灵盖上的死神之掌停顿了一下,不过他只迟疑了一下下,死神之掌又往冰雪天灵盖上拍去。
他要她死!
这是从第一眼看见她时,他就决定的,若不如此,他就得以死谢罪!
一道白影急旋进来,千钧一发之际,从死神手上抢回冰雪的性命,速度之快令所有的人惊诧。更令人惊诧的是,出手救人的,是前些日子差点死在龙啸乾手上的辰岳!就凭他刚才表现出来的身手,便知道伤愈之后的他身手更胜从前了。
可恶!
煮熟的鸭子飞了!
许义不禁低声懊咒,企图借此来忽略心底的一阵轻松。
得知获救的冰雪,紧绷的神经蓦的放松,僵直的身体随之瘫软,娇柔的依偎在辰岳宽阔的怀抱里。她知道安全了,有辰岳在,没人动得了她,因为极度自负的他,决不允许任何人在他面前动手伤他的人,那根本是在侮辱他。
温香软玉在怀,辰岳不觉一阵心神荡漾,若有似无的少女体香,随风缕缕钻入鼻孔,轻轻考验着他极佳的自制力。
辰峰目瞪口呆地望着从天而降的辰岳,喃喃道:“大……大哥?”他怎么来了?
辰峰的一声“大哥”,如一盆冷水当头浇下,瞬间浇醒了辰岳的理智。辰岳一手抱着冰雪,一手快速的在她身上弹几下,解开她的穴道,脱下外袍,紧紧包裹住衣裳不整的她。女子,是为名节而活的动物。
穴道一解,冰雪随即伏下身子,哽咽着感激道:“多谢大哥救命之恩!”
这句话说的极为悲伤低沉,却也清楚,一字不漏地钻进所有人的耳朵。
许二爷要杀冰雪姑娘?
众人大吃一惊,现在他们已明白方才冰雪姑娘不动不说是穴道被封,那么封住她穴道的人必是辰峰少侠了。
责怪的眼神飘向一旁呆掉的辰峰。原来当时一时情急的他,压根就忘了封住冰雪穴道的事,想不到他的一时疏忽,差点让她命丧许家堡。
更糟糕的是,经许二爷这么一闹,要想让冰雪救治许涵盈,只怕难如蹬天。
大小姐……
报复的真快!
不愧为冰雪,特会记仇。
辰岳暗自好笑,这下有人要倒霉了。
见鬼!
她竟敢打小报告!
许义脸色铁青。
二弟呀!
你……许进心中迭迭叫苦。
辰岳一脸严肃的扶起冰雪。不管怎么说,许义敢伤他妹妹,就是不把他放在眼里,趁此机会教训教训他也好,顺势装模作样道:“冰冰,伤到哪儿了?”
冰雪身子微微一直,他居然会配合他演戏,安的什么心?管他安的什么心,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先收拾那个男人。“多谢大哥关心,冰冰性命无忧。”委屈哀伤的声音倾泻而出。
“冰……冰,对……对不起!”辰峰结结巴巴道。
“算了,你也不是故意的,至少我还活着。”冰雪大度的淡然一笑。
许进羞愧的不感正视冰雪,许义脸都绿了,若非苦于他兄长在场,他必叫她血渐当场。
辰约轻扣冰雪的纤纤细腰,关怀甚切的搂着她向门口走去,留下一屋子瞠目结舌的人,他似乎没注意到这样的举动有损一个女子的清誉。冰雪似乎也没注意到这个对女子而言性命攸关的问题,任由辰岳搂着她。
“冰冰姑娘……”许进呆滞的眼睛望着冰雪向外移去的莲步,喃喃道。
搂着冰雪的辰岳止住脚步,回首用质疑的目光望着许进,似乎在犹豫,是否该相信他。
“冰冰?”询问的目光,人畜无害。
踢皮球?
好!
还给你!
“冰冰的命是大哥救的,但凭大哥做主,小妹不敢有任何异议。”
辰岳,你救我一命,我还你三次,轻薄我一次,听你一次,两次了,记好。
算你厉害!这时候还不忘计较!
彼此彼此!
哼!别高兴得太早!
混蛋!算你狠!这笔帐暂且记下!有朝一日,咱们一定要好好算算!
随时候教。只怕你没这个本事!
是吗?走着瞧!
“大哥……”
“辰岳公子……”
“辰岳兄……”
“辰岳少侠……”
“许姑娘花样年华的年龄,实不该薄命啊!”辰岳狠狠锁紧冰雪纤细的腰肢,对冰雪淡笑道。
“小妹遵命。”冰雪回笑道,视线悄悄落在辰岳的铁臂上。
辰岳大吃一惊,连忙放开冰雪,脸颊微红,不大自然道:“我先出去了,你慢慢忙。”
哦!原来刚才是太过关心妹妹,以至于乱了方寸,忘了礼教。
装模做样!
依然有人上当,不是吗?
一群蠢驴而已,也值得你如此心花怒放。
你!别得意的太早!看我们谁笑到最后。
是“我”,不是“我们”。注意你的用词。
哼!
在众人抬脚离开明朗园之际,一个丫鬟端着药匆匆小跑进来,不料被冰雪伸手挡住去路。
“冰……冰冰姑娘……”
“倒了。”
“啊?”众人倒吸一口凉气,她……她不是答应了吗?
王三帖气得吹胡子瞪眼,冲动地闯到冰雪跟前,大嚷道:“你……你这个什么都不懂得黄毛丫头胡说什么!你知不知道,那可是老夫绞尽脑汁为大小姐研制的救命良药,你知不知道?知不知道?”
端药的丫鬟见有王三帖大夫打头阵,便想把药端给昏睡中的许涵盈喝。
冰雪冷笑道:“许姑娘的病回天法术,小女子回天无力,告辞。”
说完,她抬脚就走,吓得所有人大气也不敢出口,不料却被辰岳拦了下来,
辰岳扫了药罐一眼,淡笑着以眼神质疑。
冰雪微笑着柔声回答:“没什么,一道催命符而已。”
催命符?!
傻眼!
“王大夫!王大夫……”守卫丫鬟七手八脚的把气厥过去的王三帖抬出去。
想他王三帖为许家堡卖命六年。哪个人见到他不是客客气气。今天竟被一个不知从哪个狗洞里冒出来的野丫头侮辱到这步田地,想不厥过去都不可能。
辰岳似乎也没注意到王三帖厥了过去,只是温柔的回笑道:“继续吧!”
“好。”冰雪软软的应承。
辰峰忽然有种全身寒毛都竖起来的错觉,好暧昧啊!
明朗园中的人鱼贯而出,应冰雪所要求,仅留下她自己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