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文】
澄、沅弟左右:
三月十五日接沅弟二月二十四自县城发信,具悉赴鄂履任业已起程,此时计将抵武昌,计高一句矣。
此间军事,初四日潘军获胜。初六日马队小挫,步队小胜。初七日,李幼泉一军小挫。渠所部万人,尚有一半未到,视贼太轻,遂致损折。十三日贼退窜西南,潘军追之。十四日获一小胜,贼又折回北窜,锐意窥犯运河,不知山东诸军能御之否?深为焦虑。前闻捻匪不如发逆,张总愚一股又不如任、赖等一股,不知张逆狡悍若此,竟无术可以制之。
沅弟至任后,仍须以治兵自强为第一义。小宋到鄂藩任,已作函商之。乔鹤侪请其一面派人接署,一面附片奏明。颜光杰亦转饬令赴鄂矣。弟驻襄阳甚好,春霆可驻南阳,其粮台则设于襄阳,刘仲良则改驻徐州等处。
谢恩折尚稳适。好折奏手竟不可得,余亦久思觅一高手,殊难其选。能强浼意城一出,相助二三个月,或可从容求得替人。其有另称名士,眼高手低不切事理不合时宜者,却不可请。
顺斋排行虽为身旁小人所愚弄,然心术亦欠光明,惟最善联络京官,牢笼乡绅,鄂人官京师者津津乐道。近年如沈幼丹在江,蒋香泉在浙,皆以联络绅士大得名誉,跪道攀留。而云仙以疏斥绅士,终不得久于其位。闻渠与左季高甚为龃龉,罢官后必更郁郁。弟此次赴鄂,虽不必效沈、蒋之枉道干誉,然亦不可如云仙之讥侮绅士,动成荆棘。大约礼貌宜恭,银钱宜松,背后不宜多着贬词,纵不见德,亦可以远怨矣。
接两弟正月二十三日信。澄弟以金陵驳案宜一办再办,现拟附片办之。尧阶痊愈,至慰至慰。老年服大黄,体气诚不可及。然谓是乾隆间生人,则实非也。此后凡兄寄鄂之信,或将原信付澄一阅,或抄一分寄湘,听沅弟斟酌。顺问近好。
【译文】
澄、沅弟左右:
三月十五日收到沅弟二月二十四从县城发出的信,得知沅弟已起程赶赴湖北上任,这时大概就要到武昌了。
这里的军事:初四潘军打了一个胜仗。初六马队小败一次,步军小胜。初七李幼泉一军小败。他所带领的一万人还有一半没到齐,太轻敌了,以至于损兵折将。十三日敌人向西南逃窜,潘军追了上去。十四日获一小胜,敌人又折回向北逃窜,想全力进犯运河,不知山东诸军能不能抵御得住,真让人担忧。从前据说捻匪不如发逆厉害,张总愚一股又不如任、赖等一股敌人厉害,却不知道张逆竟然如此狡猾凶悍,竟然没有办法能够制住他。
沅弟到任以后,仍旧须以治兵自强为第一要义。小宋到湖北任藩台这事,已经写信和乔鹤侪商议,请他一面派人接待,一面附片奏明。颜光杰也奉命到湖北去了。弟在襄阳驻守很好,春霆可以驻扎在南阳,让他把粮台设在襄阳,刘仲良就改为驻守徐州等地吧。
谢恩的奏折写得还算稳妥适当。写奏折的好手居然一个都找不到。我也早就想着要找一名写折高手,却太难挑选了。能勉强请得意诚出山,帮助两三个月,或许可以从容找到替代的人。有号称名士,却眼高手低,不懂事理、不合时宜的人,只能推掉不用。
“顺斋排行”尽管被身旁小人所愚弄,但是其心术也有失光明磊落,只是最善于联络京官,笼络乡绅,在京城做官的湖北人对此津津乐道。这些年比如沈幼丹在江苏,蒋芗泉在浙江,都以笼络绅士而名声大振,人都跪在路上挽留他们。而云仙却上疏斥骂绅士们,终究官位坐不长,据说他和左季高很不和,罢官后必定更加郁郁寡欢。弟这次到湖北去,尽管不必仿效沈、蒋那样沽名钓誉,但是也不要像云仙那样嘲讽侮辱绅士,动不动就搞得周围遍地荆棘。大体在礼数神态上应恭敬谦逊,在银钱上应慷慨大方,而在背后也不应多说别人的坏话,这样即使不被认为有德,也可以远离怨恨了。收到两弟正月二十三日的信,澄弟认为金陵驳案应该一办再办,现拟好附片办之。
尧阶的病全好了,感到非常高兴。老年服用大黄,体力确不是常人能比,然而说是乾隆年间出生的人,实际上并不是这样。今后凡是我寄到湖北的信,要么将原信交给澄弟看,要么抄份寄回湖南老家,沅弟可依情况而定。随信问候,希望一切安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