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静谧得仿佛空无一物的空间内忽然响起了几声惊悚诡谲的轻笑,音质不男不女,宛如孤魂野鬼,在狭长的空间内来回涤荡。
“谁在那?!出来!”
主事狱卒侧过身,对着出口凝眸冷喝,然而那声音却又瞬间蹿到了另一个方向,叫人无从捕捉。
“大胆狂徒!擅闯天牢重地,乃是死罪,杀无赦!”
“嘿嘿嘿嘿……有本事,你来杀我啊……嘿嘿……”
阴幽而飘渺的声音如同烟雾般无可辨明,忽而,静谧封闭的牢房内掀起一阵冷风,一道影子急速飞过眼前,快得让人看不清,也来不及看清。
直到甬道尽头最后一个狱卒倒了下去,那个影子才肯现身出来,却只是一个身高不足四尺的女童。
“哐啷。”
花无邪握着那把削铁如泥的匕首一刀砍断了锁链,一脚踢开铁门。
“琅珈‘姐姐’,我来救你了。”
坐在石床上的人影微微一震,继而才抬起头看她。不过半天的功夫,俊秀清雅的一个人就憔悴了整整一圈,发丝零乱地散在额前也顾不得理整齐,一双清澈透亮的眼睛此刻更是黯淡无光,空空落落的没有一丝神采。
见到他这个样子,花无邪不由得有些讶异,不是说没用刑吗?他身上看起来也没伤,但怎么一下子就变成这幅失魂落魄的样子了?着魔了还是撞鬼了,这落差也太大了吧,到底受了什么打击才落到这个地步的?
夜琅珈动了动苍白的嘴唇,没有站起来,甚至没有站起来的打算,只淡淡地叹了一句:“你走吧。”
“为什么?你想死吗?!”
“成者为王败者为寇,既然赌了,自然要愿赌服输。”夜琅珈淡淡地说着,不带丝毫的情绪,仿佛对这个世界再无任何留恋,消沉得厉害,“你走吧,我不想连累你。”
“呵,你以为一个人把所有的罪名扛下来,他们就真的会放过琴妃?”
“他……答应过我,至少会保全母妃的性命。”
“她?她是谁?”花无邪微微挑起眉头,有奸情!
夜琅珈却不再说话,只是淡淡地催她:“快走吧,等守卫进来了,你就走不了了,劫狱未遂罪不至死,却也是大罪。”
“呵呵,我既然来了,自然没有空手而归的道理。”花无邪却没有半点儿着急的样子,做什么都是稳稳当当不慌不忙的,似乎对什么都势在必得胸有成竹,“你就是不想跟我走,也必须跟我走!”
“若我不愿呢?”
“那我就打昏你抗走!”
听到她掷地有声的“挑衅”,夜琅珈不由得微微一愣,随即又听花无邪大笑起来:“哈哈,逗你玩儿呢!你这么大个我才懒得扛。当然了,你要是不肯跟我走,我现在就去杀了秦妃。嘻嘻,我说到做到哦,绝对不是开玩笑的呢!”
黑色的面巾上一双弯月牙似的眼睛眯得如同狡黠的夜猫,让人猜测不出她心中的半分打算。
沉默了一小阵,夜琅珈才又开口问她:“为什么要救我?救了我,对你似乎没有什么好处……”
“哪有这么多为什么?你们皇家的人啊,就是太讲究目的了,才会活得这么累。小爷想救就喽,觉得好玩就救喽,救人需要理由吗?哈哈哈……”花无邪笑嘻嘻地走进去,一把抓起夜琅珈的手腕就往外走。
救人需要理由吗?
杀人……需要理由吗?
不需要,都不需要。
天牢外,大门被守卫堵得严严实实,就是连只苍蝇也别想飞出去,士兵举在手里的火把几乎能照亮皇宫的东南角。然而,在上头下令之前,却是没人敢进去,劫狱的刺客在门口布了一道雪山白蝶的丝网,一不小心撞上去,完整的肉体瞬间就会被切割得四分五裂。之前已经有一个倒霉蛋中了招,血淋淋地的碎尸散落在地上,看得人触目惊心。
不一会儿,路口处传来疾走的脚步声,守在门口的护卫军长按剑迎了上去:“参见太子殿下。”
“怎么样了?抓到人没有?”
“微臣办事不力,还没有抓到刺客,不过,刺客就在大牢里。”
夜允殇立刻迈步走上前,当即就被伸手拦了回来:“殿下且慢!入口布了雪山白蝶的丝网,不可硬闯!”
夜允殇这才仔细瞅了那入口一眼,见了地上那四分五裂的尸首以及那丝网上细细的血点,暗黑的脸色顿时又冰结了几分:“弄不掉这层东西吗?”
虽然这个未及弱冠的太子年纪尚轻,然而说话做事却极为酷厉,手腕老道而干练,丝毫不落亡帝下风,听他如此质问,便是久经沙场的老将恐怕也不敢怠慢,更何况他一个小小的宫廷守卫军长。“只要把周围的墙壁打下来就可以了,但是需要一些时间,是以微臣才等殿下来后再行定夺,殿下您看……”
“先放着吧,既然人没走,迟早都是要出来的,本宫就在这里等他们!”
夜允殇甩起衣摆坐在宫人搬来的椅子上,冷锐的目光笔直盯着天牢入口,神色晦暗莫名。
劫狱?呵……她的玩心是不是重过头了?!平时没见得她跟秦妃与夜琅珈有什么来往,就凭她哪种隔岸观火翘脚看热闹的性子,竟然也会有出头插一手的时候么?是不是父皇寿宴的那天晚上,她还跟绑架她的人聊出感情来了?火烧东西两宫,炸了百米宫墙……可真是好手段!
而在大牢内,夜琅珈踉跄着脚步被花无邪拉着往里走,观望了四下的情状,那五米一站的守卫悉数都倒在了地上,不见有伤,可见是中了毒,而且必定是极为霸道的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