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小说十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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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假面舞会

在纽约“圣心”大教堂不远处的一座豪华建筑的地下室里,正在举行一个秘密仪式。

加尔森在四周众多兄弟们的炯炯目光中缓步走向地下室前面的一座烛台。地下室没有灯光,只是在四周点上了蜡烛,燃烧的蜡烛和晃动的火焰将映在墙上和地上的人影拉长并且抖动,更令这个秘密仪式显得庄严、神秘、阴森和恐怖。

加尔森拿起烛台上放置的一把匕首,转过身来,用匕首轮流将双手的十个手指一一刺破,然后将渗出的血滴一滴一滴地滴在一幅圣像上,那圣像是用古老的羊皮卷绘成的,圣像绘的是被钉在十字架上的耶稣。

将十指鲜血滴到羊皮卷圣像上之后,他又将圣像点燃,平摊在两只手上,滴满血的圣像燃烧着,灼痛他的两手,燃烧的火光映红了他的脸颊,他一动不动,旁边的兄弟们也一动不动。他面无表情,忍受着,一任羊皮卷和圣像在他的手上燃烧并一点一点化为灰烬。

“我宣誓:

“我永远忠于我的兄弟们。在任何时候,我都不会欺骗和出卖他们。我一定会竭尽全力保护他们。在非常时刻,我一定会咬紧牙关,绝对保守秘密;只有见了上帝后,我才算脱离他们。这张画正在化为灰烬,我的食指正在滴血,如果我不遵守誓言,我的肉体就会像刚才的圣像一样化为灰烬。”

加尔森完成上面的仪式后,开始一个一个地拥抱并亲吻兄弟们。突然间,枪声响起,子弹射向圣像灰烬,枪声在密闭的地下室里响亮而又沉闷,渲染了仪式的气氛。

参加美国纽约秘密组织“我们的荣誉”入会仪式的加尔森原来是一个文物珠宝大盗,从此后,他便成为这个秘密组织中的一员。

加尔森是在美国的复活节当天加入了“我们的荣誉”的。

复活节正热闹非凡。

复活节是基督教纪念耶稣复活的一个宗教节日,在每年春分月圆之后第一个星期日里举行。传说耶稣被犹大出卖后被钉死在十字架上,三天后复活了。原来的复活节时间并不统一,公元325年,教士会议决定整个教会统一在一天庆祝复活节。复活节象征着重生与希望,每年的这个时候,美国都要举行盛大的纪念活动。

美国白宫的南草坪上,照往例在举行一年一度的复活节“抛滚彩色鸡蛋”比赛活动。人山人海,欢声雷动,电视媒体向全国观众直播这已成为美国复活节上一大特色的活动。

但在纽约的大街上,更是热闹。纽约第五大道,花车游行正在进行。一辆辆五光十色的彩车,香车美女,载歌载舞,彩车上既有传统的耶稣受难与复活的塑像和十字架造型,更多的则是鲜花与美国的动画宠物动物明星,诸如唐老鸭与米老鼠、狮子王、黑金刚、恐龙等等。尤其是兔子造型和百合花的花车,更加精美绝伦,生机勃勃。

在纽约的公园、社区和美国人的家庭中,也充满了节日的喜庆气氛。人们将制作好的涂满鲜红颜色的彩蛋装满一筐又一筐,大人们见到后互相赠送,甚至不管是否相识。小孩子则在草地、墙角处“滚蛋”比赛,谁的彩蛋最后破裂,就算谁赢。这一天的“宠物”与“宠花”要算是小兔子和百合花了。小兔子象征蓬勃的生命,它具有极强的繁殖能力,人们视它为新生命的创造者。因此,各种各样的小兔子玩具和礼品摆满商店供人们选购,各种各样的做成小兔子模样的巧克力供人们食用。百合花是春天到来、百花齐放的这一季节的象征,她盛开在公园或点缀在大街小巷,花香在春天里的暖风中弥漫。

纽约的许多大大小小的教堂中也是盛况空前。很多家庭一家人早早就来到教堂。他们不像平日里那样穿着随便,而是西服革履,白衬衫,打着领带,女人也着装正式,上衣下裙。根据信仰和习惯,有的进入天主堂,有的来到基督堂,先分别听神父或者牧师欢迎致辞,然后唱赞美诗、司铎神职人员祈祷,有的还能听到以“救世主”为主题的动听的音乐剧。

在纽约长岛富人区的一幢豪宅内,热烈的聚会热闹非凡。这只不过是这里的主人李吉特的一处环境优雅幽静的别墅。

长岛位于北美洲东海岸边,属于美国纽约州。它从纽约港伸入北大西洋,向北它隔长岛海湾与康涅狄格州和罗德岛相望,向南是北大西洋在北美洲边上的大海湾。李吉特的宅子,就坐落在东海岸临海的“湾区”内。

此刻,这里正在进行“假面舞会”。也许是因为春天的到来,也许是复活后的耶稣不再受难,来这里参加舞会的人个个神采奕奕,散发着蓬勃的生命力。

这幢宅院的主人李吉特满意地用眼睛巡视着在舞池,在泳池旁边,在花园和绿草坪上,在通往海湾的私家甬路上兴高采烈的人们。这些都是他或他的家族请来的客人。李吉特外表没有什么特别之处,身材不高,微胖,小肚子略有些突出。头发已经花白,蓬松着卷向一边,满脸皱纹深刻,鼻子直挺,大嘴薄嘴皮,但是五官轮廓分明,尤其是他那对眼睛,漫无目标时似乎显露出一股忧郁的神色,但只要盯着人看,眼神就像鹰隼,威严、坚定、权威。仔细的人能想起米开朗基罗的著名大理石塑像《大卫》,猜出他年轻的时候一定是个英俊的人。

他正踌躇满志地欣赏着他一手导演的杰作:豪宅和庭院、假面舞会和满心欢喜的宾客,突然出现了一阵骚动。他虽不动声色,却也警觉起来,身边的“法律顾问”约瑟律悄声告诉他:

“是尼森来了!”

“噢,该来的没来,不该来的倒来了!”他略微皱了皱眉头,又很快打消浮上心头的不快,迈着稳稳当当的步子迎过去:“尼森警长,百忙当中,哪阵风把您吹来啦?”“怎么,不欢迎?你可是本地大户,举办这么个活动,我们也有责任保障不出任何事情才好。”“哪的话,欢迎,当然欢迎!”“那我就随便走走,你不必客气,陪着其他客人吧!”

“老朋友,你总是出手不凡,这么大个场面,哈哈哈……”尼森警长刚过去,邻居兼事业的朋友乌奇诺一路开怀大笑着走上前来,挽着他的手臂相携而来的,是他的宝贝女儿乌奇诺·娜莲,一望便知是一位娇矜美艳的可人。“快,快叫伯父。”乌奇诺·娜莲嫣然一笑。“令爱真是越发出息了。唉,我那儿子要是也这么出息……”“伯父,你又来了……”“好好,我不说了,请先到客厅里休息一下。对了,安蒂略那家伙没和你一起来?”“来了,来了,你没看见?这家伙早就戴上假面具混到舞池中了。”

李吉特也笑了,他眼睛望向在庭院当中的舞池,那是在一大片草坪上临时开辟的室外舞池,假面舞会也早已开始了,舞池中的人们或成双捉对,或成群结队,或独往独来,戴着各式各样的面具,随着不断变换着的音乐舞兴正浓。

“安蒂略那家伙永远是干劲十足,别看平日里不苟言笑,玩起来却比谁都疯,像个老小孩。”

“咦……”欢玩着的人群中又传出清一色的女人的频率很高的惊叫和惊讶声,不少人甚至停住了舞步。原来,从庭院甬路上赶过来的,是一位新近在影视与歌坛中大红大紫、如日中天的女明星丽迪。《纽约时报》将她与美国历史上曾冉冉升起的一连串女明星相提并论,诸如赫本、嘉宝、褒曼、泰勒以及梦露等等。身穿一身大红礼服的她,仪态万方地摇曳过来,嘴里夸张地抱歉道:“哎呀,来晚啦。你瞧我忙的,差点来不了!”她不理会人们投来的目光,她得意她走到哪里,自然就成为那里聚焦的焦点,关注的中心。但是她还是殷勤地用她那纤纤细手伸进李吉特的臂弯挽住,从开得很低的礼服口处,几乎露出两粒红樱桃。

还没等她摆好亮相的“泡丝”,就见人群中自然而然地闪开一条道,有人在挥手致意,有人甚至鼓掌欢迎。那厢,彬彬有礼地走来了比昂先生,他是联邦参议员,仕途正在向上,有人透露其有意竞选下届本州的州长。主人李吉特也没想到他能到来,略一犹疑,大明星丽迪已经一步三摇地迎了上去:“贵客总是姗姗来迟,比我来得还晚!”她似埋怨似娇嗔。

“大驾光临寒舍,真没想到您能来。”李吉特向他施礼说道。“你为本埠的就业作出了突出贡献,作为民众的代表,能不来吗?你也知道,本州的就业形势不妙,议会遭受到了空前的压力,我来不是表彰你,而是要将我们身上的压力传导给你们哟!”他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你还那么绅士,三句话不离本行。”两个人和周围的人都笑了。“怎么没见卡尔,去年他可是来了哟,我们两个老‘对手’还在这里发生了辩论,你还记得?”哪壶不开提哪壶,李吉特脸上掠过一丝不快,卡尔这个老狐狸,昨天晚上派助手送过来一只羔羊和一封短信,信上只说不便前来,特送一只羔羊致意。“你们都是大人物,忙啊。”李吉特掩饰住不悦,调侃地说道。“不对吧,是不是怕与我争论,我们两个现在都忙着同一桩事情,不过办法不尽相同。”比昂议员说这话时眼睛盯视着李吉特,似乎在观察他会有什么反应。李吉特知道他指的什么,早有消息传到他耳朵里,两人一直是竞争对手,却都在准备一份什么“打击或限制有组织犯罪”的议案,都想捞根稻草,以做日后升迁之阶。不过李吉特根本不以为然,并未把它放在心上,吵吵多少年了,连一纸空文都没有形成。“你应该抽时间去问他。”李吉特冷冷地回答。

“看你们,这么个日子碰到一起还是工作工作,就不知道干点别的?来,来吧,都去跳舞,跟我去跳舞。”李吉特唯一的女儿康奈莉一手挽住参议员,一手挽住父亲,将他们硬拉进舞场,“议员先生那么绅士,可我听说您的牛仔舞跳得可好了。我父亲年轻时那一套西西里舞步也是少有人能够匹敌的”。女儿、女人的俏皮和蛮憨,让两个男人释然欣然。

人们都涌进了舞场,个个戴上五花八门的面具,一时将喜怒哀乐七情六欲皆浸淫在音乐和舞步之中,音乐尽情地奏响,在假面后面,主客尽兴地扭摆,谁也看不见谁的原来的样子!

“请客人们午餐吧?”李吉特的大儿子杰米过来请示。

复活节午餐上的食品十分丰富,除了彩蛋和兔子造型的巧克力外,还有火鸡腿、奶油、乳酪和面包等。鸡蛋既象征春天及新生命的开始,也象征耶稣复活走出石墓。而特别烤制的,上面分别镶嵌着的十字架或羔羊的图案的面包,则提醒人们纪念基督,想着那是耶稣永生的活粮。

但是,最主要的,是虔敬地食用羔羊。

李吉特一家与他的家族虽然早已在美国落地生根,却一直保留着意大利甚至西西里的许多传统,当然,也融合了美国本土的生活方式。

在餐前,他们先集体进行复活节祝圣礼,并朗诵祝圣经文。那低沉但洪亮的集体祝诵,仿佛使人看到戴罪羔羊被送上祭坛,人们在被钉在十字架上的,为了解救民众而受苦受难的耶稣面前荡涤灵魂,又在他生机复活之时领受圣餐。因此,羊肉成了复活节的必备食品。《圣经》上说:上帝要考验后来才被尊为犹太教、基督教和伊斯兰教先知的亚伯拉罕,让他把独生子以撒献出来做祭品。亚伯拉罕坚决照办,当他举刀刺向以撒时,上帝命天使阻止了他。亚伯拉罕便用一只公羊代替自己的儿子做祭品。这羔羊具有隐忍和牺牲精神,它代替人被献给了上帝;同样的,耶稣基督也具有为民众和上帝的献身精神。再者,因为祝圣羔羊与祝诵耶稣的复活,可让人纪念犹太人的先知摩西借着羔羊的血,领导以色列人出埃及,而这羔羊是耶稣的预表:他是上帝的圣洁羔羊,藉他在十字架上所流的血,使人类得以洗净罪衍,脱离魔鬼的奴役。

美国与美国人将复活节举办得如此隆重,却鲜有人知“我们的荣誉”这一神秘的组织与复活节有着深刻的渊源,与教堂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甚至包括李吉特本人,更不要说世界上的其他国家与普通民众了。

但是,唯一真正让李吉特不快的是,小儿子李蒂安到现在也没出现在餐桌旁。当然,在那么多人兴高采烈的舞会上,或是庭院、泳池等地方,也没有看见他的身影。

“唉,都在剑桥神学院毕业了,取得了硕士学位,也没见改掉脾气。刚回来,就任何人、任何亲戚朋友也不见,真是个耐得住寂寞的小家伙!”

此刻,李蒂安正躲在他自己的书房里,百无聊赖地随便翻看着什么杂志。身旁,偎依着他以前的同学、女朋友麦绮。他一向冷静,她是知道的,还认为那是酷,但刚回来的他,对这场复活节的活动,对他的父亲、他的家庭的冷漠,却使她感到一种从未有过的陌生,这冷漠甚至也朝向了她自己,这是她能感觉但却理解不了的,也许,一人出门在外,被他的父亲强迫着远赴英国剑桥大学去学习神学,给他带来并习惯的孤独与寂寞?

几乎就在李吉特在自己的豪宅举办奢华盛大的复活节聚会活动的同时,发生着在圣心教堂为三个不同家族的死于非命的人员下葬的那一幕。这个组织的手段,不能不令人毛骨悚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