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小说十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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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梦断深山(1)

如果有一个家族,能够把风马牛不相及的亚洲的金三角地带与遍布美国的意大利式比萨饼店紧密结合在一起,你就知道这个家族的能耐有多大了。

杰米早就知道,这个大家族,就是正在算计自己,并差点要了自己的命的乌奇诺家族。

粗野阴鸷的杰米,萌生了一个“天方夜谭”或者“唐吉诃德”式的大胆想法,他想阻断乌奇诺家族的这条生存的“生命线”。你不是要我的命吗,我就砍断你们的血脉!

与毒枭斗争和与淫魔头斗争还不一样,何况杰米的计划是跨国的,此乃大事,必须取得父亲的同意和支持。

他将自己的计划向李吉特和盘托出。

上次杰米自作主张与安蒂略斗法,起初李吉特确实很生气,儿子竟然迈过自己自作主张。他担心儿子斗不过心狠手辣又风流成性的安蒂略。他知道自己的这个儿子有勇无谋,手段凶狠却头脑简单。但没有想到,他认为儿子的“携愤报复”竟然奏效,沉重地打击了安蒂略的气焰,并且自己家族的新的多元化经营又见成效,在四十二街上插进了一腿。

同时,他还想起了更老一代的教父皮萨·马乔里临死前的嘱咐,要寻找和培养新的教父的教父,即“天父”。这项工作,恐怕比寻找羊皮十诫和西西里宝藏更为艰难也更为重要,因为包括“我们的荣誉”内部的纷争拼杀的目的,不仅仅是地盘、金钱,更重要的是位子和面子。谁的家族的人,谁能够坐上教父的教父也就是“天父”这把头号交椅,谁就可以傲视、俯视、笑视群雄!

早已从“英俊大卫”的面容进化成老年迟暮状态的李吉特,发现自己近来经常会在心底涌上一种从来未有过的,互相矛盾的心情和心思。他从感情上既想保持通过一生奋斗拼杀得到的绝对权威,又从理智上觉得该放手了,要培养新的接班人上来。他甚至比许多所谓政治家、企业家更懂得“人”的重要性,因为他办的是“跨国集团”,但又是“家族企业”!他知道其他家族也没闲着,谁也不满足于仅仅做“我们的荣誉”的一个分支家族的教父,也都把眼睛盯着“天父”的位置。但是,首先要做好的,却是壮大理顺自己现有的家族,当好深孚众望的“教父”。他有些后悔,他一直不愿意让小儿子李蒂安卷进家族事务中来,他当年希望自己钟爱的这个小儿子,以后能从事与自己、与家族完全不同的职业、事业,为此,他曾经将小儿子远远地支开,让他远赴英国剑桥大学读神学,他倒不一定希望儿子将来当一名天主教堂的神父,因为小儿子已经有了个女朋友麦绮,他自己是知道且欢喜的,当天主教的神父是不能结婚的;即便是当基督新教的牧师,可以结婚,也不是李吉特为小儿子框定好了的理想之途,他只是想让儿子通过对神学的学习,回到原旨的宗教信仰和道德规范上来,至于为什么,他自己也说不清,也许是想起自己小的时候的梦想并非是自己今天的事业吧,也许自己今天的作为只不过是艰难的谋生的需要,并不是自己内心深处真的想要的,更违背了自己年轻时候的初衷吧。活到这把年纪,他已经确信,世界上大多数的人都浑浑噩噩、随波逐流,大都违心所为,违心所欲,远离了自己的真心真意!如果有可能,谁不愿意皈依原本的宗教信仰,回到理想并稳妥的道德规范中来呢?自己此生是绝没有这个希望了,但是自己的小儿子呢,有条件为什么不尝试一下。至于李蒂安毕业以后从事什么职业,完全由他自己定,从他对正处在青春期成长中的小儿子的脾气的了解,他知道从他表面上来看,已经有一股超过同龄年轻人的淡定从容冷静,但是内心却可能桀骜不驯,他的今后可能远在自己之上。经过几年之后再来看,他倒希望自己当年为儿子指的路是错的,希望他不要被他所学得的神学的知识、信仰、哲学和道德的清规戒律所束缚、所禁锢。因为他从自己的壮士暮年老骥伏枥当中,从自己的大儿子,从自己的小儿子,从对两个儿子的比较中,他看出了他们的优劣短长,如果当初培养李蒂安,他当远远地在他的兄长杰米之上。但是到了今天,到了现在,已经让李蒂安走了另一条道路,悔之晚矣,也只能听天由命,天要下雨,娘要嫁人般地随他去了。只能反过来更多地使用大儿子。何况,自己一直以为的这个粗人,居然也能像中国的三国里的猛张飞一样,开始粗中有细,开始算计计划了呢?

乌奇诺家族并非是最早将毒品引到美国的家族。当另一个家族开始将毒品带进美国,带进纽约的时候,他们还只是从事诸如建筑、制衣甚至垃圾废品回收业等等。但是,当看到原来被“我们的荣誉”所不齿、所禁止的毒品源源不断地进入纽约,进入美国,进入欧洲直至渗入全球的时候,他们竟急起直追,以至于后来居上,攀上了“事业的巅峰”!

乌奇诺家族先头也是踏着其他家族毒品交易的轨迹运行的。他们循着毒品交易的主要路线行进,从西西里将加工好了的毒品采取各种途径非法走私运输夹带进美国,然后又跟发现了新大陆一般,从更近的哥伦比亚“银三角”贩入。而当美国政府与意大利和哥伦比亚合作严厉打击之后,又把眼光投到了虽然屡遭打击,但由于国力不足,毒风愈演愈烈的东南亚一带的著名的“金三角”。甚至还利用产毒地复杂混乱的地理、政治环境,附带着将脚伸进了地跨阿富汗、巴基斯坦等国的“金新月”地带。交易的毒品也从单一走向多种,并随着加工技术的“科学大发展”,从依次进行鸦片、大麻、古柯、海洛因、可卡因、冰毒、摇头丸等毒品的单一经营,蹿升成综合运营、系列交易,保证输送畅通,服务周到。享受方式包括了烧大烟泡(鸦片)、嚼古柯、抽白粉吸白面(海洛因、可卡因)、注射兴奋剂、吸冰与含摇头丸等等五花八门。交易的数量,也从按克、按公斤到按吨、按十数吨、按数十公吨计,交易的金额,则从数千、数万、数十万、数百万、数千万升至数亿、数十亿、数百亿美元!这种能把富人折腾穷,穷人折腾死的鬼东西的供应与服务,倒真是提前做到了各行各业的一个梦想般的口号:“只有你想不到的,没有做不到的!”

萌生了阻击乌奇诺家族毒品交易的想法,本来就有些个豪野之气的杰米甚至一时间竟将自己当作了“英雄”。他妈的,政府不来做或者做不了的,我来做,公私兼顾一把。听了那个什么他妈的耶鲁大学历史博士阿瑟·杰弗逊讲过的,“我们的荣誉”来路就是政府干不了的事它来干的,撇开政府来“伸张正义”!我们干的“菠菜”业,是政府允许的,领了牌照的,乌奇诺那行,弄得再大,也是属耗子的,钻阴沟见不得人,那么有钱,但在全美委员会中没占什么地位或者没占主要地位,干我们这一行业不光凭钱,也要有综合整体素质才行。

从不吸毒的杰米却嗜酒,一大瓶威士忌下了肚,血脉贲张,才思泉涌,思维发散。对了,我说父亲弄个历史学家来管个鸟用,还真他妈的有用,连我都能拿着那段历史当理儿说,何况那些个小白脸和多少喝过点墨水的家族成员呢?

这位借着酒劲一时间竟将自己当作帮助政府“扫黑除恶”的义侠,一贯将“博采”业视作“菠菜”业,即绿色无烟行业的李吉特家族的二老板,思维乱蹦却并不糊涂,灵光乍现之下他要来一个“神来之笔”。

在美国,意大利风味的比萨饼店多达上万家,几乎与麦当劳并驾齐驱。这种诞生在意大利的那不勒斯,却是从西西里引入美国的“带馅的烙饼”,好吃、简单、便宜,十分适合快节奏的美国人的生活。一块面饼,再加上黄油、奶粉、食用油、番茄沙司、香蒜辣酱、乳酪丝、青椒、洋葱、虾仁、口蘑等,上炉烘烤,一个香喷喷甚至让你馋得直流口水的比萨饼就做好了。

比萨饼流传着两个挺有趣的说法。一个说比萨饼就是中国的大馅饼稍加改变而来的,相传马可波罗到中国周游一番后,把馅饼传入老家意大利,不过忘了中国的大馅饼是怎么把馅料夹在薄薄的面皮当中的了,只好就将馅料放在面皮上面了。

另一个传说,流传于那不勒斯。当地有一位母亲,因家里贫困,只剩下一点点面粉,正在为给孩子做点什么东西吃而发愁。邻居们得知后,凑来了一点西红柿和水牛奶酪。这位母亲就将面粉和成面团烙成饼,将西红柿切碎涂在上面,再把水牛奶酪弄碎撒上,然后放在火上烤,就成了香喷喷的比萨饼。

乌奇诺置喙的比萨饼连锁店当然是从老家西西里,而不是那不勒斯传过来的那种,它是所谓“西西里风味”的比萨饼,是那种松厚型的面饼,用平底锅制作,不切成扇形,而是切成长方形或正方形。

事隔多年,乌奇诺仍然接受着曾经发生过的所谓“比萨饼案”的教训,即曾经被警方查获的,通过美国的比萨饼店兜售西西里岛的海洛因的案件的教训。当时,那个穿帮了的家族有十几名成员因事发走上了法庭。但是,颇具魄力和想象力的乌奇诺不愿意放弃这张已经编织好了的网络,这张网分布广、渠道畅、成本低、隐蔽强。他料定警方绝不会想到两只脚会先后踏进同一个脚窝,也不会防备两双脚会踏进同一条历史河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