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宋子墨离去,奶奶有点不好意思,只好对李欣桐夸宋子墨:“宋先生人真好,李小姐以后有福了。”
左边病床的女大学生嘻嘻笑着插上嘴,“而且长得相当好看。”
奶奶似乎和这女大学生很熟,笑了起来:“你的小男朋友也很好看啊。”
女大学生一听,脸颊发热,含含糊糊地辩解:“他……他不是我男朋友。”
这时,有个高个子的男生走了进来。他手里提着保温瓶。他看了看李欣桐,便把目光转到女大学生那儿,他似乎听到了刚才的对话,表情有点臭。他非常娴熟地帮女大学生摆正靠背的枕头,然后打开保温瓶,以盖子当碗,倒出一碗汤递给她:“骨头汤,喝了。”
“哦。”女大学生很乖地应了一声。男生便拿出勺子,一勺一勺地喂她。
李欣桐看着这个画面,觉得分外眼熟。仿佛时光倒流,坐在床上的是她,而那个男生是宋子墨。那个时候,她和宋子墨已经交往了差不多半年。在校内外,谁都认为他们是一对,不是他们太过亲昵,而是李欣桐很黏宋子墨,公共场合总爱对宋子墨表现得很亲昵。宋子墨起先很讨厌她这样,陌生人问他,他们是不是一对情侣,他总会矢口否认,李欣桐失望的次数多了,便也不斤斤计较他这个回答了。那次她得了急性盲肠炎,住了几天医院,他就像那个男生对待那个女大学生一样,无微不至地照顾她。一如刚才的情景,病友夸他,她很自然地说,他不是我男朋友。
到底那时她怎么想的,她不记得了,只知道这话是脱口而出。或许是自己心如明镜,太明白,宋子墨打心眼里是不想让她做他女友的。只不过因为一晌贪欢的责任,加之钱财的牵绊,逼迫自己上了岗。她在那个时候已经有了领悟,他会离开她。只是自己不愿意醒,依旧活在自己的幻想里。
男生喂完后,默默地收拾碗筷。他对女大学生说:“我下午还有课,先走了,晚点来看你。”
“好。”女大学生依旧很乖巧,嘴角含着笑。
男生临走之前,看了看临位的奶奶和李欣桐,淡淡地说:“我不是她男朋友,我是她老公。”然后留下错愕的几人绝尘而去。
男生走后,女大学生似乎也没缓过神,奶奶也实在,直接问:“姑娘,你这么早结婚了啊?”
女大学生慌张地说:“没有没有,我和他……”女大学生显得很紧张,有点结巴,喃喃自语,“他开玩笑的,一直以来,都是我暗恋他。”
张静这位小大人一语惊醒梦中人:“你就不允许他也暗恋你啊!你凭什么认为是他开玩笑的,而不是认真地对你表白?”
女大学生瞠目结舌,无言以对。
奶奶捂嘴乐了。李欣桐也忍不住手握拳放在嘴边,以咳嗽掩住自己的笑意。年轻真好,含蓄又青涩的表达,多么有爱啊。一想到自己热辣过头的方式,不禁苦笑,太过热情果然不好,把她心上人吓跑了。
被护工搀扶的右边床位的女人回来了。她见病房内有说有笑,便好奇地问道:“你们这是在笑什么?”
“我们俩一直认为那小伙是小姑娘的男朋友,其实不是。不过刚才表白了,要在一起了。”
女大学生羞红了脸,躲进被窝之前,娇羞地说:“欺负人,不理你们了。”
卖水果的女人乐呵呵地笑着:“这么害羞?”
张静又如小大人般说道:“她不是害羞。自己喜欢的人正好喜欢自己,没高兴得蹦床就不错了。”
李欣桐觉得,张静肯定是哪个时代穿越过来的老女人!
这时,卖水果的女人的老公提着好些水果过来,见自家老婆这么开心,笑眯眯地问道:“什么乐事,这么开心?”
“世界又多了一对情侣。”
她老公怔了怔:“和我结婚的时候,也没见你这么乐。”
“我们不一样,我们结婚时世界又多了一对夫妻。”
她老公笑了笑,没多说话,从袋子里掏出些水果递给临床的奶奶:“我们家卖的水果,挑的都是最好的,来尝尝。”奶奶客气地推托了好久,实在没辙,意思意思拿了一个。他又把袋子递给李欣桐,李欣桐知道必须拿,直接拿了一个,说了声谢谢。
卖水果的女人问她老公:“我就脚受伤了,别住院花冤枉钱了,我还是回家帮忙算了。”
男人白了她一眼:“你就不能歇一会吗?老实待着。”
“我这不是心疼你累着了吗?”女人不悦。
男人摸摸她的头,一边削苹果,一边漫不经心地说:“我累总比你累要好。”说完,苹果也削完了,他递给她的时候,女人接过苹果笑了笑。
李欣桐听着看着全过程,羡慕地笑了。奶奶摸摸李欣桐的手,拍拍她的手背,由衷地说:“找个你爱的不难,难的是那个人也正在爱你。”
“是啊。”一想到宋子墨,她心生苦涩。
宋子墨回来,他手里不只提了奶奶还有张静要的鱼丸面,还有一碗清淡的鸡丝粥。他把粥递给李欣桐,以命令的语气让她吃了。李欣桐看着这碗寒酸的鸡丝粥,不满地说:“我没叫你带吃的啊,就算带吃的,也别给我带这么没味的啊!”
宋子墨说:“发烧的人不宜吃重口味的。”
李欣桐噘着嘴,觉得他这是谬论。
“吃了,折腾到现在,你大半天没进食了。”
李欣桐十分不情愿地打开盖子,里面的粥还冒着热气。卖水果的女人瞧了眼桌上的盖子,再看看奶奶和张静手上捧着的鱼丸面,忍不住朝李欣桐笑得暧昧:“姑娘,你男朋友对你多好啊,你手上的这碗粥是三和井的。他们的粥跟别家的不一样,米是用中药熬的,味道却一点中药味都没有,一天就限量三百碗。他是特意买给你的。你瞧瞧他们的鱼丸面,可不是三和井的。”
三和井离这里说不上远,但也绝对不近。特意跑到三和井去买的吗?李欣桐眼巴巴地看着他,宋子墨淡淡地说:“三和井的东西好吃点,我寻思给奶奶买点好吃的鱼丸面,只是后来老板告诉我,鱼丸面打包太久面会发,反而很难吃,得到近处买。不甘心白跑一趟,就买了不发的粥而已。”
好吧,李欣桐对宋子墨的好感度瞬间降为零度。他、只、是、顺、便、而、已。
李欣桐仰着头,一脸无所谓的样子:“也是,你又不是我老公,怎么会对我这么好?”
“啊?李小姐和宋先生还没有结婚?”奶奶显得很吃惊,甚至有点吃惊过了头。毕竟她思想保守,觉得两人都睡一张床了,肯定是夫妻关系。
张静像个小大人一样,做出沉思状,然后得出结论:“哥哥,你们应该很快就会结婚吧?”
宋子墨怔了怔,笑着问她:“何以见得?”
“你手上有婚戒啊!”
李欣桐扫了一眼他手上的婚戒,心里一阵酸楚,这个婚戒又不是属于她的。再者,刚才那鲜明的对比,让她更加难过了。那男生给女孩一个意料之外的惊喜,宋子墨指不定给她一个意料之中的惊吓。
只见宋子墨笑了笑:“我手上有婚戒,可是姐姐手上没有哦。”说完,他牵起李欣桐的手,扫了一眼她干干净净的青葱五指,“现在知道不戴婚戒的后果了吧?明天把婚戒给戴上。”
李欣桐傻了……然后傻傻地点了点头。
告别奶奶和张静,两人准备打道回府。在回家的路上,李欣桐还未从刚才的事情之中缓过神,宋子墨直接从衣兜里掏出一枚戒指,递给李欣桐,他看着前方,也不知是专心在认真开车,还是不想面对李欣桐,他说:“把婚戒戴上。”
李欣桐震惊了一下,犹豫地接过他手中的戒指。戒指看起来很新,和宋子墨手上的那款是同一个款式,应该是一对婚戒。李欣桐煞是费解:“你随身携带这个戒指干吗?不会是借物思人吧?”
宋子墨蹙了蹙眉:“什么意思?”
“戒指是玲可姐的啊!只不过人家不要你了,戒指当然也还给你了。”
宋子墨很不遵守交通规则,忽然刹了车。李欣桐吓了一跳。宋子墨侧头看着她,忍着不发怒,但语气足以告知李欣桐,他很生气。他说:“你有如此丰富的想象力请不要用在这上面,而是想象你自己的未来!把戒指戴上。”
李欣桐早就吓得不知所措,此时此刻,她只能如只受惊的绵羊,照着他的话去做。
后面有车在按喇叭,以示他们妨碍交通了。宋子墨重新启动车子,继续前进。路途之中,沉默了好久,宋子墨忽然开口,没头没尾的。他说:“这是我为你准备的婚戒,除了你,没人戴过。”
李欣桐怔了怔,不知如何回答。
【6】
由于脚伤,宋子墨准了李欣桐的假,让她在家里休息。李欣桐大多数时间都是躺在床上看电视,累了就平躺在床上,然后伸出右手,舒展手掌,静静地看着无名指上的婚戒。钻石不大,却很精致。她是做珠宝推销的,她还记得这款戒指是五年前的爆款,销量很好。她以前没敢仔细看宋子墨的戒指,现在自己也拥有了一枚,心里有种怪怪的感觉。
电话响了,李欣桐接通电话:“喂?”
“你还记得大明湖畔的宋凌大帅哥吗?”电话里,宋凌像个怨妇一般幽怨地说着。
李欣桐怔住,十分抱歉地说:“记得记得。怎么了?”
“脚怎么样?”宋凌问道。
“韧带拉伤,要休养一个星期吧。”
宋凌小心翼翼地问:“一个人在家?”
“不然?”
“今儿是我年假的最后一天,想你陪陪我。”
“……”
“行吗?”
“我脚受伤了。”李欣桐委婉地拒绝。
“没事,我到你家,我给你做好吃的。”
“……”她没拒绝的理由了。是的,在她难过无助的时候,是宋凌陪她,她不是过河拆桥的那种人。所以她邀请他来她的家。
李欣桐的出租房虽小,但麻雀虽小五脏俱全,且自从宋子墨搬进来住以后,房子从未脏乱过。她不需要特地整理,只要爬起来穿好自己的衣服,跷着二郎腿等宋凌的到来。
过了大约二十多分钟,李欣桐接了个短信,是宋凌的。他问她,他是直接从地毯下拿钥匙进门还是按门铃?这个问题让李欣桐有点哭笑不得。可能是顾及她的脚,行走不方便,又要顾及礼仪,不好乱来。
李欣桐回他,你直接进来吧。
发送不到一分钟,门就被打开了。宋凌手提大包小包傻乎乎地站在门口,朝她笑。李欣桐问:“你不会站在门口很久了吧?”
“可不是。脚都站麻了,就等你的首肯。”
李欣桐一时接不上话,只能傻乎乎地笑笑,掩饰自己的不自在。
宋凌自动去了厨房,开始烧菜做饭。李欣桐因脚不方便,坐在大厅的沙发上,意思意思地喊着:“要我帮忙吗?”
“不用,你就等着吃吧。”
“好咧。”李欣桐觉得这才是温柔善良的好男人该说的话。要是宋子墨,肯定会说,乐享其成!这种男人,谁做他老婆谁倒霉!驱逐掉脑海中的宋子墨,李欣桐便闲闲地打开电视看看最新的电视剧。
她按了财经频道,上面提到东岳集团投了巨资去改建南海群岛居民的生活水平,不仅从生活质量上还从生活保障上,兴建学校,申请医院建设等。李欣桐想当然地认为这项抉择是宋子墨做的。只是她有点不明白,为什么要“多管闲事”。他做的项目策划里并不需要深入生活质量,他投资村民的居住环境是为了游客有高质量的住所,提高档次。他只需要保证游客的评价度,何须管村民的死活与发展?
这一点李欣桐想不通,因为她很了解宋子墨,他不是善男,只会把自身利益放在第一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