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爷子手捋山羊胡,听着陆锦年的汇报,满意的点了点头,“行!没多大事,女人怀孕,虽说要精心照顾着些,可也没有你以前那么夸张的,就算是补充营养,也不至于到你那样苛刻的地步……孕妇嘛,怀孕嗜好酸辣口的,很正常,夏国女人们几千年来都是这么过的,你可别听那群老外的,什么健康膳食、营养均衡,这不能吃、那不能吃的,一天两天还能吃个新鲜,十个月下来,谁能受得了?”
作为新手奶爸,陆锦年早就被训得没脾气了,尴尬的耷拉着脑袋,苦笑不已,“白老说的是,是我……关心则乱了。”
老爷子被气得吹胡子瞪眼,火爆脾气的骂道,“说你还给自己找理由开脱?!什么叫做关系关心则乱了?特么的你小子早点来找我,至于会把事情搞得跟今天这样?你妈当年怀你那会,胎就是我保下来的……就算你妈连生了四个女儿,也没见你爸会变成像你这样啊?”
陆锦年被喷得面色尴尬,俊美的脸上难得的浮现出一丝尴尬来,“白老,打从夏翎有怀孕征兆的那几天,我就开始自学营养师课程了,上面确实没写……”
幸亏隔着电脑屏幕,不然老爷子真能喷他一脸的口水,“你特么的放屁!女人怀孩子不容易,除了身体上的折磨之外,本身也会越发敏感多思,你小子到底是媳妇重要还是重要?!以前真没看出来啊,你小子居然还有点大男子主义的倾向……特么的到底你是大夫,还是我是大夫?夏国传统中医上千年的历史,你小子自学了几天外国佬的课程,就想在我面前充大瓣蒜,我呸!”
接下来半个小时,专门做保胎、妇产领域的白老爷子,给陆锦年上了一堂“生动有趣”的思想政治教育课程,其中心思想是如何在妻子怀孕期间做个体贴完美的好丈夫,如何在确保妻儿健康的前提下,让妻子身心愉悦、心情开阔……
白老爷子是杏林国手,专职给上面高层保胎、妇产的,也是中医领域有名的耙耳朵——传说中的妻奴,正是因为专职干这个的,白老比任何人都清楚,孕妇在这个特殊时期里,要承受者多么巨大的心理压力和生理痛苦。
挂断了视频电话后,陆锦年终于擦了擦额角的冷汗,无比庆幸自己现在人在南奥国,要是人在夏国,跟白老爷子面对面……呵呵,他今儿晚上就甭睡觉了,得被白老爷子的唾沫星子彻底冲洗一遍。
从书房出来,回到卧室时,夏翎早已经躺在床上睡着了,只是眉头紧锁,脚时不时的动弹一下,显然是因为月份渐大,而导致的小腿肿胀抽搐,连睡梦中都无法彻底放松下来。
刚被白老爷子喷完的陆锦年,莫名的心底生出了几分柔软和愧疚,走到床边,在她额头上吻了吻,低声呢喃道,“苦了你……我们就生这一个,以后不生了,好不好?”
话音刚落,夏翎痛苦的呻呤了一声,仿佛感受到身旁人的存在一般,摸索着向四周探去,两眼也缓缓睁开,睡眼惺忪的问道,“你忙完了?嘶……快、快点帮我揉揉腿,又抽筋了。”
陆锦年手忙脚乱的揉了揉夏翎的腿和脚丫子,好不容易缓解了痛苦,夏翎又拉扯起了陆锦年的袖子,面色尴尬,脸颊微红,“先、先放开……我要去厕所。”
月份渐大,妊娠反应减少了了许多,但随之而来的,是腿部肿胀、抽搐,去厕所的频率也随之增加,甚至有时候会控制不住的……尿床。
很羞耻,是不是?
每一个母亲,都会在这十个月里无比的煎熬和痛苦,人生的下线被不断的突破,为了孕育新的生命,一切羞耻心和自尊心都被抛之脑后,甚至还要忍受着丈夫冷落和背叛……
新手爸妈磕磕绊绊的将日子熬到七个月左右,推倒改建的房子也差不多完工了,身体丰腴起来的夏翎,也有点腻歪了蓝湖牧场的冷清,而且眼看着还有两个多月就要生了,夏翎可没打算让自家小崽子一出生就变成了外国人。
随便收拾了些常用的物品,陆锦年一手拖着行李箱,一手牵着大着肚子的夏翎,直奔着机场的方向而去,陆锦年的私人飞机就停靠在塞林国际机场里,每年机场停机的租赁费用就是一笔不菲的费用,这一次除了正常的机组人员之外,考虑到夏翎的特殊情况,陆锦年还早早的聘好了一队医疗人员,以确保她能安全抵达夏国。
打从发现怀孕之后,这还是夏翎第一次出门,哪怕只是从杜尔小镇到塞林市机场,然后乘坐飞机飞往夏国省城,在省城住了一晚上,做了一遍全套的医疗检查之后,夏翎又见过海伦娜、林萌和江晨等人,大概了解了一下现在集团的情况,花了两三天时间,这才返回到桃溪产业园的家。
不凑巧的是,夫妻俩到家时,已经是很晚了,除了几个工人之外,还真没看到旁人,而夏翎虽然大着肚子,可是外面罩了一件大衣,看起来就跟胖了似的,再加上天黑,还真没人看出来她怀了孩子。
第二天中午的时候,夏翎和陆锦年夫妻回来的消息,差不多已经传遍了十里八乡,夏翎吃过了今天的第二餐,正在午睡,陆锦年正好趁机出来迎接白老爷子……他之前就跟白老说好了,这次回来,让白老给她把把脉,确保她现在的身体情况。
刚从桃溪产业园里出来,陆锦年正站在马路边上远远地翘首以待,一路上却见不少夏家本族的亲戚长辈们,“偶然”经过,一部分领着自家的孩子,从三四岁到十一二岁,一个个都是男孩,都由长辈们领着,仿佛偶然看见了陆锦年,顺势凑上前去套近乎,然后热切的将自家孩子推到陆锦年面前,各种夸耀自家孩子的聪明伶俐、乖巧懂事……
更扯淡的是,居然还有一部分,领着自家没嫁人的女儿,从十六岁到二十六岁,一个个的收拾得干净漂亮,由着长辈们往陆锦年面前领,含羞带怯的,扑扇着眼睛看向陆锦年,就差点没把心思写在脸上了。
陆锦年被本族亲戚长辈们团团围住,又是女人,又是孩子的,说了半天的话,也没搞明白这些人到底是干什么?难道是借着孩子跟自己讨要见面礼?可那些带着自家没出嫁的女儿又是什么意思?这么热情,可不像是来讨要见面礼,或是求着自己来给做媒的……
好不容易盼来了白老爷子,陆锦年借口有客人,赶紧拽上老爷子开溜,然后趁着老爷子给夏翎把脉的空档,又给夏云生打了一通电话,询问最近夏家宗族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怎么一个个的突然变得这么热情,而且还把自家的孩子和未出嫁女儿往他面前推?
起先夏云生也迷糊着,可是听陆锦年说起孩子,一拍脑袋,赶紧解释道,“小姑父,这些人……做白日梦呢!你别搭理他们,也让小姑小心点,她月份大了,没事别出门,家里也轻易别把人往回领。”
陆锦年越发听得一头雾水,“到底怎么回事啊?云生,你说明白点!”
提起家族干出来的蠢事,夏云生也破为尴尬,重重的咳嗽了一声,这才吞吞吐吐的解释,“咳咳……小姑父,这话你听了可千万别生气啊,也别让我小姑知道,不然的话,她非得发飙不可!你们这不是结婚都六七年了么,小姑的肚子又迟迟没有消息,也不知道是哪个缺德冒烟的传的,说小姑是个不下蛋的母鸡,不能生孩子……”
要不是出于本身的教养,陆锦年就差点把“放屁”两个字脱口而出了。
“您消消气,别跟那群乡下老娘们一般见识,她们一个个的在那异想天开开呢!”夏云生一边安抚着陆锦年,一边自己也气得够呛,“那些带着孩子登门的,是在做着你们夫妻俩过继子嗣的美梦,以为自家孩子聪明伶俐,能被你们俩看上,讨要了过去,那不就一步登天,成了豪门阔少爷了吗?另外那些带着自家女儿的,就更不地道了,指望着能给你当个小三小四之类的,到时候怀上了孩子,也能登堂入室,挤走我小姑……”
挂断了电话,陆锦年站在窗边,差点气得骂人了。
就算他和夏翎这辈子没有孩子,什么样的孩子领养不到,非得养那些父母双全、明显就养不熟的?
那些带着自家女儿上门的,就更加让人不齿了,那些姓夏的同族们,平常可没少受夏翎恩惠,各家各户有几个不是指望着夏翎吃饭的?一边受着夏翎的恩惠,指望夏翎给他们工作和饭碗,一边暗搓搓的利用亲戚的身份,来挖夏翎的墙角……他们这群人,就不觉得亏心吗?良心都被狗吃了!
暗自生了半天的闷气,可走到夏翎面前,陆锦年还得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模样,以夏翎之前身体不好、营养不良为由,将人又从乡下,哄回了省城医院。
折腾了这么一大圈,夏翎虽然有些疲惫,可是听说是为了孩子考虑,到底还是认了下来,只在桃溪产业园的家中住了两晚,又回了省城,直接在医院住下了。
把人哄离了百林县,陆锦年先将周蔚和几个心腹留在医院那边,让他们照顾夏翎,自己则脸色阴沉的冲回了百林县,故意在外面晃悠了一圈,那些闻讯赶来,顺带着还带上了自家小孩和女儿的人,一个个全都被陆锦年记了下来。
当天晚上,陆锦年让人准备了两桌席面,将夏家宗族的多位族老们全都邀请了过来。
酒过三巡,宴席上算是彻底热闹了起来,几位族老也都有了些微的醉意,酒壮人胆,言辞间,便把送女儿或是过继的意思流露了出去。
可陆锦年仿佛没听懂这些人的暗示一般,反而醉醺醺的絮叨着自己的打算,半句没提夏翎的肚子,只是说有意去孤儿院收养个孩子……
听了这话,原本有些微醺的族老们,一个个跟打了鸡血似的,各种唠叨起自家孙子、重孙,有多么的懂事乖巧、聪明伶俐,就差点明着说,你把我家孩子要过去给你当继承人吧?
陆锦年却故作迟疑,委婉的表示,你们这么多人都愿意贡献孙子,我选哪个比较好呢?备选者人数太多了,选谁不选谁的,太影响亲戚关系了,实在不合适,我还是从孤儿院领养一个比较好。
等他说完这话,借口不胜酒力,让人扶他回家休息去了。
醉酒回家的时候,又差点惹出了乱子,为了抢夺搀扶陆锦年回家休息的这个“机遇”,差点被好几户婆娘抢破了头,前面是几个婆娘厮打成一团,后面跟着几个年轻漂亮的小姑娘,虽然碍于脸皮没好意思打起来,可一个个的眼神跟刀子似的,恨不得在对方身上戳个窟窿。
万幸陆锦年这是假醉,身后又有保镖,不然的话,今儿贞操能不能保得住,那还真不好说。
陆锦年扔完了诱饵,就在当晚离开了百林县,回省城医院看媳妇去了,丝毫没理会,为了这个“继承人”的名额,整个夏家宗族,内斗成了好几派,各家各户的,只要有适龄孩子或是女儿的,彼此各不相让,那些没有适龄的,或是站队,或是在亲戚家找孩子,也卷入了这场莫名其妙的内斗里。
一时间,整个夏氏一族,硝烟四起。
他们只顾着内斗得厉害了,丝毫没有注意到,原本属于夏氏一员、且在桃溪产业园里工作的一个个不知不觉间,被调离了重要岗位,平素里普通的小错误也能成为开除的理由……
那些参与进这场争斗的人家,渐渐被清除出了桃溪产业园之外。
陆锦年只是请族老们喝了一顿酒,然后稍稍提起自己有意去孤儿院领养个孩子的意思,便挑起了整个宗族的内乱,只顾着内斗的这些人,丝毫没时间再来骚扰夏翎了,而且正好,趁着这个机会,陆锦年顺势帮夏翎将那些心思贪婪的人挑拣出来,从桃溪产业园踢出去……
可惜,还没等他看够了热闹,一通越洋电话,从花国打到了夏翎的手机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