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初在蟠桃园里,夏翎一共得到了三个桃子,酿成了三瓶仙桃酿,如今只剩下了一瓶的分量;保存了三枚紫纹桃核,第一枚桃核种在了蟠桃园里面,第二枚桃核种在了蓝湖牧场,才两年多点的功夫,俨然已经亭亭如盖,也幸亏是种在自家后院了,又是山顶,远离人烟,不然的话,说不准会引来多少轰动。
至于这最后一枚,夏翎琢磨了好几天,最后决定种在夏国国内,就在自家山麓别墅的院子里,就在那个水潭边上,反正也是远离人烟,近可辐射桃溪产业园,远可笼罩整个乌牙山脉和鬼愁涧,到时候别人顶多会以为这里物华天宝、人杰地灵,而不会怀疑到其他地方去。
就算多年以后,桃溪产业园土地租赁到期了,或者是被上面强征了去,大可花高价将整棵树移植到别的地方去,只要树还在,处处都可以成为桃溪产业园。
哪怕是许多年后,她和陆锦年已经死去,后代不争气,丢了房产,连同那棵树也落到别人手上了,只要树没被移栽到国外去,还是在夏国自己人的手上,她就算是对得起这份机缘了。
夏翎特别能想得开,反正肉烂在锅里,谁吃不是吃?只要不是被外国人占了便宜,她又何必在意后代是不是能保住这份珍贵的遗产呢?后代自己争气,自然不会卖掉这个对长辈有相当重要意义的房子,来住几天,稍微心细一些,自然会发现这棵树的与众不同,可要是不争气的……给他留座金山银山的,都不够对方挥霍的。
至于蓝湖牧场的这棵仙桃树,夏翎也想好了,现在是蓝湖牧场面积太大,根本离不开这棵桃树,等她和陆锦年老了,看儿孙们的表现,若是聪明有手段的,自然会把秘密告知他们,若是一个个的笨得要死,那就什么也不说,将这处房产彻底封存了,把蓝湖牧场卖掉,树移栽回国,送进鬼愁涧里,也算是给后来人一份机缘。
说来说去,其实一切都取决于肚子里的这个小不点,它的能力大小、聪慧与否,直接决定着夏翎夫妻俩未来的方向,更加决定了数家集团的未来发展方向。
既然人家孕妇亲自来接自己老公回家了,孙老也不好意思强留陆锦年继续在这里督工,约定好了明儿早晨过来的时间后,又让陆锦年擦了擦手和脸,夫妻俩这才双双离开。
出了门,陆锦年嫌自己身上灰尘大、细菌多,下意识的跟夏翎保持一定距离,又不敢离她太远,夫妻俩一左一右,都是慢悠悠的步伐,姿态闲适从容,跟七八十岁的老头老太太似的。
夏翎知道陆锦年对自己肚子的在意,也不矫情,就这么慢悠悠的跟自家男人慢悠悠往家走,权当散步了,一边走,一边随口道,“对了,许晋良来了,我把他安排在家里住几天,你可别嫌烦啊!”
陆锦年向来不喜欢旁人打扰他们夫妻的二人世界,眉头微微轻皱了一下后,忍不住问道,“你怎么把人安排到家里了?”
“人家就是冲着我来的嘛,”夏翎眨了眨眼,笑吟吟的道,“我总不好让他失望而归的,对不对?”
“他……”陆锦年神色迟疑。
夏翎耸了耸肩膀,“韩齐当初是潜伏进了山林里,时隔三个月后出来时,杀了几个人,霸占了人家房屋和钱物好几天……很碰巧的,那家就在梨花庄,离桃溪产业园不算太远。”
陆锦年瞳孔猛地闪过一抹异色,“他想通过你,找到韩齐?”
“恩。”
夏翎漫不经心的点了点头。
“可韩齐已经死了。”陆锦年神色不愉,抱怨般的道,“他的存在,严重影响到我们正常的生活,而且,屁股后面总跟个尾巴……有点烦人。”
夏翎揶揄而笑,又冲着陆锦年眨了眨眼,“你在撒娇?”
陆锦年刷的一下红了脸,重重的咳嗽了两声,侧过脸去,“你当我是你那么幼稚吗?”
对于某人的口是心非,夏翎表示相当之喜闻乐见,但考虑到现在人家有正当理由掌控着自己的一切生活规律和食谱,为了避免将坐胎发展为坐牢的噩梦,夏翎决定,还是当做什么都没看见好了。
“得啦!”夏翎大发慈悲的揭过了刚才的玩笑,重新将话题引回了许晋良的身上,“他是个识趣的人,又不会在这里待得太久,要是真把你惹恼了……大不了运作一下,让他赶紧滚蛋回国去办案呗!他可是警察,不方便在国外长期逗留的。”
陆锦年若有所思,“那关于韩齐的问题……”
同样的问题,当天晚上三个人的接风宴上,许晋良同样问出了这个问题,“韩齐到底去哪了?别告诉我,你对他的行踪毫不知情……”
“我怎么可能知道呐!?”夏翎愉快的切着牛排,连眼皮都没撩,“许先生,这应该是你们警方的责任吧?我可是个良好公民,杀人犯什么的……想想都觉得可怕呢!唔,肋眼这里可真好吃,明天我们还吃这个吧?”
陆锦年面无表情的抬起头,先看向夏翎,语气温柔体贴,带着几分诱哄,“按照食谱,明天吃的是鹿肉炖鹿筋外加山八珍,你别吃得太多,免得饭后水果吃不下了。”
不等夏翎反驳,陆锦年再度将视线对准了许晋良,眼底满是冰冷和不悦,就差点将嫌弃写在脸上了,完美的诠释了川剧变脸的神韵精髓,“许先生,我太太已经怀孕了,麻烦你在她面前不要提及什么杀人犯之类的,万一吓到她,或是让宝宝在她肚子里就受到某些不良教育……你赔我?”
冷漠的模样,完全看不出前几秒钟时的他,还在无比温柔的关照体贴自家媳妇。
“咳咳!”许晋良差点被陆锦年的话惊得重重咳嗽了两声,呛得脸都红了。
要不要这么上纲上线?
就是问两句,你居然还能扯到胎教上面?!
还特么的让我赔?我怎么赔?就算是我赔了,你敢要么……
夏翎笑眯眯的看着自家男人“欺负”许晋良,还十分赞同的点了点头。
许晋良无语的看着这对无良夫妻,国字脸上,满是苦闷之色,“你们俩差不多得了啊!咱们打开天窗说亮话,我这次来,就是为了韩齐的事……我也不问他在哪、怎么样,就给我个准话,他活着还是死了?”
说着,许晋良紧紧盯着夫妻俩,似乎想从他们的脸上看出什么来。
夏翎依旧慢条斯理的切着牛肉,小口小口的吃着,好像整个人已经沉浸在了美食之中。
“我们夫妻俩怎么可能知道呢?”
陆锦年满面的义正言辞,“许先生,这是你们警方的事情……韩齐恨夏翎恨得要死,我们夫妻比任何人都希望尽快将韩齐绳之以法;只要韩齐一天不落网,我们就一天不敢回国,现在夏翎又身子重,万一这时候被对方报复了,谁能负得起这个责任?”
许晋良眉头紧锁,深重的抬头纹勾勒在额头上,显得十分肃穆,“我说过了,陆先生,我只是想知道韩齐是生是死,其他的……我不会追究。”
言下之意,就算是你们杀了韩齐,我也不会告发。
可他能这么说,夏翎和陆锦年敢信吗?这么一句话,换个地点说,比如在审讯室里,就成了赤果果的诱供了……
他说不追究,就真的不追究了?谁能冒得起这个风险?
“许先生,”夏翎扫光了一整块的牛排,用纸巾擦了擦嘴,这才笑吟吟的抬起头,慢条斯理的笑道,“韩齐是生是死,我们夫妻确实不知情……但是我和锦年私下里猜测过,以他的个性,会躲在哪里。”
许晋良诧异。
夏翎老神在在的分析道,“灯下黑的道理,想必您也清楚,以他对我的仇恨,肯定不会躲在离我太远的地方,没有对我复仇信念的支持,他是撑不下去的……”
“所以?”许晋良屏住呼吸。
“所以,他肯定是躲在离我很近的地方,而且那里肯定不会有人出没,也不会发现他的存在……”夏翎笑眯眯的如是道,“这样一来,他能躲的地方,就极为稀少了。”
许晋良神色庄重,虚心请教道“请陆太太明示。”
“有一个地方,离我的桃溪产业园很近,而且绝对不会有人进入……”夏翎眸底闪过一抹精芒,薄唇里吐出一个地名来,“鬼愁涧。”
许晋良倒吸了口冷气,“当真?”
“对啊!”夏翎脸色缓和了几分,“许先生不如找人将鬼愁涧的入口和出口堵住,只要堵个几个月,没看见他出来,大致也就可以确定他的死讯了……哪怕是野外生存专家,也绝对不可能在毒瘴弥漫的鬼愁涧生活上好几个月。”
许晋良,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夏翎和陆锦年彼此暗暗对视了一眼,了然浅笑。
从夏翎这里得知了韩齐有可能藏匿的地点,许晋良便再也住不下去了,第二天一大清早,便托着行李箱,主动告辞离开。
“才住了一晚,许先生就要离开了?”夏翎故作为难,“莫不是嫌弃我们夫妻二人招待不周吧?”
许晋良赶紧摆手道,“不、不是……陆太太可别误会!实在是我急着去抓韩齐,好好的死刑犯逃跑了,还杀了警方的人,现在上面是外松内紧,好不容易猜测到韩齐可能藏匿的地点,我哪还能住得下?我得回去张罗着抓韩齐的事,就不打扰了……干这一行的,我都多少年没有休过年假了,不差这一次。”
夏翎笑得矜持,“既然这样的话,那我就不多挽留了,许先生一路顺风。”
目送着许晋良风驰电掣离开的背影,夏翎有些担心,不安的冲着一旁的陆锦年问道,“锦年……他不会真的派人去鬼愁涧那里抓人吧?要是害了人,我怕……”
陆锦年倒是一脸淡定,好笑的拍了拍夏翎的脑袋,“果然是一孕傻三年,你以为,许晋良真的没看出来我们在骗他吗?他要的,不过是我们一个态度而已,我们已经把韩齐必死无疑的讯息传达了出去,他回国,只是做做样子,然后就可以将之结案了,毕竟……韩齐可是警方的耻辱,一直让他潜逃在外,警方也面上无光,能混到许晋良这个份上的,他远比你想象中的更加圆滑世故,他不是正义感过生的愣头青。”
说到这里,陆锦年顿了顿,俊美清冷的面容上,浮现出一丝异样来,低笑着提醒道,“再说了……你忘了我们当初敷衍傅惊寒和高靖的借口了吗?一个鬼愁涧,我们可是糊弄了了两拨人,现在上面对鬼愁涧盯得很死,许晋良就算是想犯蠢,都不见得能通过。”
夏翎猛地一拍额头,“果然蠢了,我怎么就把这事给忘了呢?”
“行了,别拍了,越拍越笨。”陆锦年拉住夏翎的手腕,低头看着如今已经日渐凸起的小腹,冷硬的心,柔软得一塌糊涂,“还有八个月啊,真漫长。”
夏翎嗤笑了一声,反手拍掉陆锦年的手背,“我看你这个当爸的,简直比我这个亲妈还着急呢……才两个来月,你着什么急!”
陆锦年小心翼翼的将人搂入怀中,感慨般的道,“只是觉得……有点不太真切,感觉跟在做梦一样,我还以为,这辈子不会有自己亲生的孩子了呢。”
夏翎眉眼弯弯,笑得甜蜜,小心翼翼的用手护住小腹,巴巴的扬着脸,故意卖惨道,“现在才两个月,就已经一切以肚子为重了,真等孩子出来,恐怕我这个黄脸婆就要退居二线喽!”
“胡吣什么呢?”陆锦年伸手弹了一下夏翎的脑门,“如果不是你和我生出来的孩子,我又怎么可能这么期待?”
夏翎不可置否的笑了笑,心里却暗暗的有些不好受。
她自己虽然也特别期待这个孩子,但是想到陆锦年对自己肚子近乎钻牛角尖般的重视和呵护,心里就觉得极为不痛快……就好像,要是没有自己如今的肚子,她和陆锦年的婚姻,也不知道会走到哪一步。
婚姻啊,抛去男女之间的爱情和天长日久相处的亲情之后,剩下的,无非就是彼此妥协、退让,妥协不下去的,自然而然的就劳燕分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