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来就过来,我还真就不信了,你能拿我怎么样?”韩悦扬了扬下巴,“我这边可有四个人呢,你那边就你自己……”
仿佛这话是在给自己加油鼓劲般,韩悦挪动着脚步,径自站到了夏翎面前。
夏翎优雅起身,凑近半步,上身微微前倾,两人交颈,仿佛在跟昔日闺蜜拥抱告别一般,“我啊,就是在笑你蠢,看不清形势……啧啧,你妈和你哥那么聪明的人,怎么会有你这么个蠢货妹妹?居然到现在都还没看清形势吗?”
“你……”跟夏翎凑这么近,韩悦只觉得浑身不自在,脊背冒凉气,下意识的后退了半步,却正好撞进了黑人保镖怀里。
“从一开始,我只打算让你进监狱,慢慢玩,可没打算要你命的啊!是你哥哥和你妈妈自作聪明,硬生生把你推到了我的手上,若你乖乖进监狱,至少还能留条小命,”夏翎嗜血般的用舌尖舔了舔嘴唇,“如今嘛,你只能下地狱去忏悔、怨恨了。”
韩悦终于察觉到不妙了,却仍旧不明白夏翎的底气何在,只是怔怔的僵硬在那里,脸上满是不解和疑惑。
“陆太太,飞机已经准备好了,随时可以起飞。”约翰逊教授忽然开口提醒道,“如果您觉得不满意,可以跟我们一起抵达目的地,亲自动手解决……您是老板的贵宾,老板临走时特意吩咐过我的,必须尽一切努力,务必要让您满意。”
听见这话,韩悦大脑忽然一片空白。
“明白了吗?”
夏翎微微勾起唇角,露出一抹残忍的笑容,“打从一开始,约翰逊教授就是我找来的人啊!警局的那一幕,我的演技不错吧?刚才在机场外面,我都快笑死了呢……你哥哥居然亲手把你交到了我的人手上!”
“你知不知道这一趟旅途的终点在哪里?那是一座位于大洋中心的小海岛,周围几百海里范围之内,就只有那一座小岛,没有船,想要逃出去,只能依靠直升飞机,哪怕你挟持了医务人员都没有用,他们宁肯死,也不会允许病人从岛上逃脱的……那里,被称之为恶魔岛,是上流社会的垃圾处理厂,既能达成所望,又不用脏了自己的手。”
“放心好了,到了那里,你不会很快就死的,至少还能活个一年半载的,他们会按照我想要的方式,让你一点点痛不欲生,直至死去……”
韩悦终于意识到发生了什么,被吓得脸都白了,两条腿发软,刚想尖叫救命,准备逃脱出夏翎的魔爪时,还没等她张嘴,身后的一只粗壮的手臂便仅仅扼住了她的喉咙,声带无法发声,只能无声的默默落泪……
“嘘!”夏翎竖起食指,在嘴边比划了个噤声的手势,阴测测的低声呢喃道,“小孩子不乖,可是要吃苦头的呦!”
“相信我,等到了目的地,你就会知道地狱是什么样子了,现在还不到绝望的时候。”
“陆太太,”约翰逊教授从旁提醒道,“为了避免旅途横生波折,请允许我们现在做些小手段。”
夏翎站直身体,盈盈而笑,“可以,你做你的,我就是跟她叙叙旧,说点闲话。”
约翰逊教授点头,示意让黑人保镖将她弄到一旁坐下,这才打开自己的手提箱,从里面先取出一份湛蓝色的药剂,抽入注射器中,在韩悦脖颈侧面的静脉位置上,缓缓注入……
注射完这一支药剂,黑人这才缓缓松开手,韩悦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却无法发生,身体用力向前倾,想要逃跑,浑身却跟失去了所有的力气般,瘫软在那,半点使不上劲。
“这一支药剂,可以让韩小姐安分一路。”约翰逊教授笑容满面的解释道。
说完这话,人家又从手提箱里拿出一个硕大的银色金属注射器,摆弄了半天,在注射器前面不知道安装了什么东西,对准临近动脉的位置上,噗的一声,也不知道注射了什么进去。
“这个是皮下GPS微型定位器,除非是手术取出,否则不管她走到哪里,我们随时可以掌控她的位置。”约翰逊教授再度解释。
夏翎满意而笑。
韩悦脸色惨白,满眼绝望,眼泪顺着脸颊吧嗒吧嗒掉落下来。
她知道,自己逃不掉了。
“行了,你们赶紧上飞机吧,多余的我也不多说些什么了,我只等结果。”
说完这话,夏翎又侧脸看向韩悦,拍了拍她的脸颊,凑到近前,压低声音道,“你先下地狱等着,我很快就会把你妈妈和你哥哥送下来陪你的……别太急。”
从机场出来时,夏翎正准备上车回去,车门刚打开,却听得不远处传来一个声音,“——夏翎?”
听见有人喊自己,夏翎循声望去,不远处,一道清雅俊逸的身影正站在那里,西装笔挺,领口微敞,隐隐露出锁骨,十指修长,双手合叠于身前,芝兰玉树,风姿卓然。
“傅教授?”夏翎诧异,朝对方扬了扬手。
傅惊寒面露笑容,快步走了过来,“没想到会在这里碰见你,怎么,来送朋友?”
“是啊,一个老朋友出国了,我今天特意来送送她,”夏翎眸底闪过抹异色,笑容满面的道,“没想到会在这里碰见傅教授,您这是……”
“外出讲学,刚回来。”说着,傅惊寒指了指一旁的行李箱。
“专家嘛,懂的。”夏翎暗暗松了口气,笑吟吟的打趣了一句。
傅惊寒赶紧摆手,“可别,我宁愿自称是学者,也别叫我专家,现在专家的名声全都坏了……”
夏翎笑而不语。
“今儿倒是碰巧了,不如一起吃顿午饭?”傅惊寒主动开口提议道,“我请客,听说省城新开了一家私房菜馆,味道不错。”
“心意领了,但吃饭就不用了,我今天还跟人约了时间谈笔生意。”夏翎婉言谢绝,“下次有机会,叫上锦年,我们夫妻俩请客好了。”
言下之意,就是他们孤男寡女,不方便一起吃饭了。
说她小家子气也好,说她失礼也罢,总归自己是已婚女人了,丈夫不在身边,她却跟个男人单独一起吃饭,有点不太合适。
孤男寡女的,尽量避嫌,也省得影响正常生活。
傅惊寒会意,丝毫不觉得被冒犯得失礼了,反而体贴而笑,“那好吧,下次有机会的……我就不多聊了。”
夏翎含笑点头,一头钻进车里,透过车窗,向傅惊寒告别摆手。
傅惊寒绅士的一直目送着车子开出了停车场,玩味轻笑。
夏翎的借口倒不是在撒谎,她今儿还是真的有笔生意要谈,晾了夏家那么久,昨个才跟夏四爷约好了,今天谈收购西曼酒店股份的事情,谈判的地点就位于省城西曼酒店一间会议室里。
夏翎到的时候,已经稍微迟了些,陆锦年正坐在乙方的位置上,手上翻看着西曼酒店的详细资料。
“忙完回来了?”陆锦年回首,朝夏翎招了招手,“你这个正主回来了,我也趁早退位让贤。”
“抱歉,临时有点事,又碰上个朋友……回来得迟了些,实在不好意思啊。”夏翎歉意的冲着夏四爷几人微微颔首,拉开椅子,径自坐到了刚才陆锦年的位置上,整理了一下衣装。
被夏翎这么刻意的提起一个朋友?
陆锦年侧过脸,诧异问道,“……碰着谁了?”
“傅惊寒啊。”夏翎笑语盈盈,又故意俏皮的眨了眨眼,“他约我去一家新开的私房菜馆吃饭。”
陆锦年哭笑不得,无语的摇了摇头,故意打击道,“人家只是对你的产业园感兴趣,并非对你感兴趣……别太自恋了。”
“娶了我,可不就把产业园捞到手了吗?”夏翎坏笑。
“那你为什么不先熬到我死了,我名下那么多产业,不就都归你了吗?”陆锦年莞尔,“到时候一夜资产暴增,你也不用忙碌这些事情了。”
“不要。”夏翎撇嘴,一脸鄙夷的瞅着陆锦年,理直气壮的道,“你到底会不会做生意啊?你的东西本来就是我的,我干嘛还要在已经得到的东西上浪费时间?我现在为之奋斗的,则是不属于我的,努力把不属于我的东西,变成我自己的……这才叫做生意,好吗?”
陆锦年爽朗大笑。
对面的夏四爷表示自己眼睛都快要瞎掉了,你们夫妻俩秀恩爱,能换个地方吗?而且,现在西曼酒店还不姓夏……啊呸呸!不对!本来就姓夏,只不过不是你夏翎的那个夏!
调侃完毕,夏翎终于收住了脸上的笑容,面色严肃而认真,将自己筹备了四五天的谈判资料翻开,清了清嗓子,冲着夏四爷道,“夏四爷,经历了这么长时间的考虑,想必阁下也已经想清楚了,今儿既然能坐到谈判桌前,就说明夏家也有意要卖的意愿……大家不如开门见山一些,也省得彼此浪费时间。”
“既然夏女士敞开天窗说亮话了,那我索性也就直接谈了,”夏四爷舔了舔嘴唇,眸底闪过一抹贪婪之色,“仙园集团百分之五十的股份,换取西曼酒店百分之五十的股份。”
夏翎讽刺般的扬了扬眉梢,“原来夏家看上了我的仙园集团?”
“夏女士不也同样看上了我们家的西曼酒店吗?”夏四爷笑着反问道。
夏翎耸了耸肩膀,“这不可能,仙园集团的股份,我是不可能会卖的。”
“可我们夏家的唯一条件,就是用股权交换股权。”夏四爷皱眉,故作坚决的摇头道。
夏翎好笑,将自己调查过的一份西曼酒店的经营状况表递到夏四爷面前,“请恕我直言,夏四爷,你们夏家的西曼酒店,可早就不是十几年前那个酒店行业中的翘楚了,八年之前,西曼酒店还勉强可以维持收支平衡,六年前,西曼酒店的财务报表就已经出现大笔的赤字,尤其是最近这三年的时间里,西曼酒店亏欠银行大笔贷款,每年营业额只有区区几千万,常年拖欠旗下员工工资,从去年起,每年的营业额甚至连银行贷款的利息都交不起了……这样一家集团,如果不是我想要拓展自己事业,是绝对不会要的。”
“可西曼酒店仍然是一块金字招牌,不是吗?”夏四爷笑呵呵的道,“且说不说西曼酒店的招牌、渠道以及框架,单就是酒店的动产和不动产,就是一笔巨额资产了,只要西曼酒店便卖出一部分不动产,完全可以偿还银行贷款,弥补现有亏空了。”
“就凭你那些十几年的破烂,难不成还想按照原价卖吗?就算是招牌,也被你们夏家自己砸得差不多了,有什么值得可夸耀的?现在出去提起来西曼酒店,谁不摇头?”夏翎嗤笑了一声,拼了命的贬低起对方的筹码。
双方唇枪舌剑,从中午一直争到了晚上八点多,夏翎连灌了两壶茶水,彻底筋疲力竭了。
谈判谈到了晚上十点左右,算是暂时中场休息,一会回去商量一下,明儿还得继续。
晚上回了家,老爷子还没睡,似乎在等幺子回来报告谈判过程。
“爸,我回来了。”夏四爷累得脸色有点难看,但依旧对老爷子毕恭毕敬的,“对方以西曼酒店经营状况不佳为由,执意不肯接受交换股份的提议……而且,我看她的意思,好像同时在跟另外一家酒店接洽。”
老爷子微微的应了一声,风轻云淡的道,“不用太在意这个,我们能换到自然最好,就算换不到,反正……我们夏家也不靠这个行业活着。”
夏四爷苦笑,“爸……现在最重要的问题,已经不是人家是否愿意跟我们交换估分了,而是西曼酒店实在拖不下去了!早在夏翎提起想要收购西曼酒店时,我就特意让人把西曼酒店近些年的财务报表送过来了,不是我这个当弟弟的给大侄子上眼药,实在是……酒店经营状况太差,过去三年里,每年的亏空在两个亿左右,而且冬夏集团每年还要额外补贴西曼上亿,我们夏家就算家大业大的,也填不起这个无底洞啊!”
老爷子立刻绷直了身子,脸色大变,“怎么回到这种地步?”他的全部精力都放在压制几个儿孙、家族内斗上了,多余的精力也都分给了冬夏集团,哪里知道,被他忽略已久的西曼酒店会变成这样?!
还不是你那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大方长孙祸害出来的呗!
夏四爷心中暗暗冷笑不已,却又不敢真的把这话说出来,只能重重的叹息了一声,将一份早已准备好的财务报表递了过去,详细解释道,“银行贷款欠了将近七八个亿,每年仅仅是维护正常运营的费用又是一笔庞大数字,当年西曼酒店最辉煌的时候,确实价值过百亿,可打从老三两口子死后,西曼就一日不如一日,前些年还能勉强保持账面上的平衡,这几年……集团贬值得厉害,明面上的市值已经掉到了五十亿左右,综合数据来看,实际上整个集团的价值也就四十个亿了。”
老爷子随意翻看了几眼,脸色瞬间阴沉了下来。
打从老三夫妻死后,西曼酒店一日不一日,家里又没有涉及到这一行的,不会经营,他也就认了,可长孙好歹也是酒店管理学院毕业的,专门学这个的,不说起死回生,好歹维系原样总可以吧?这混小子倒是好,居然拿西曼酒店当他的淫乐窝和自动提款机了,居然让酒店连年亏空贬值,如今市值缩水了至少一大半!
老爷子深吸了口气,暗暗揉了揉胸口的位置,冷哼了一声,撩起眼皮,淡淡的问道,“老四,那你打算怎么办?”
夏四爷双手悄然紧握,鼓足勇气道,“我想以西曼集团最高百分之六十的股权,换取仙园集团百分之四十的股权,但要保留我们的夏家在董事局上的一票否决权。”
老爷子皱眉,暗生不悦,垂眸逼问道,“西曼集团就算再不好,毕竟底子和动产不动产也都在那放着呢,至少也值个五十亿左右的,仙园集团哪怕发展形势一片大好,也就三十来个亿,怎么我们就得拿五十个亿集团的百分之六十股权,换三十多亿的百分之四十股权了?你没说错吧?”
夏四爷贪婪的舔了舔嘴唇,倒三角眼里,闪过一抹阴鸷之色,“爸,您听我慢慢说……拿一个日薄西山的西曼集团,换一个蒸蒸日上的仙园集团,甚至还有夏翎手上的大片地皮,你不觉得很划算吗?”
“嗯?”老爷子挑眉。
夏四爷阴测测的笑了笑,“我这几天暗中收买了她身边的一位心腹副手,这才知道,当初夏翎从崔云手上弄到仙园集团时,在集团名下可是挂着好几块地皮,甚至有一块位于蒙元省的两千平方公里牧场,恰巧就离我们冬夏集团的牧场不远,如今蒙元省的牧场日益稀少,价格也急剧攀升,现在市值大约在两个亿左右……这可是有价无市的东西,对我们家用处极大。”
老爷子眼前微亮,“说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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