嘟嘟……嘟嘟……低沉的手机铃声,在静谧的房间内清晰地响了起来。
席阳阳抓过被子,捂着耳朵,死命地当做没听到。
府禾朗打着哈欠,抓过床头柜上搁着的手机,迷迷糊糊地接起来:“喂……”结果传来了电话挂断的忙音声,府禾朗这才眯着眼,看了看他手里抓着的手机,随即烫手似的搁回了原位。
天,他接了席阳阳的电话,要是被她知道了,不知道会不会把自己给“咔嚓”了。
府禾朗心虚地看了一眼把自己卷进被子里的席阳阳,忙闭着眼睛,假装熟睡起来。
电话那头,席母不确定地看了看手机屏幕上“宝贝女儿”几个大字,忙朝席父招手,“老头子,出事了!”
席父一听这话,忙紧张地放下看了一半的报纸,凑了过来,“你不是给阳阳打电话吗?出什么事了?”
席母捂着手机,低声地说:“是个男人接了阳阳的电话!”
“真的假的?”席父挑了一下眉。
席母忙把头点得跟拨浪鼓似的,“真的,真的。”
“那是好事。”席父拍了拍席母的肩膀安慰道,“阳阳不小了,谈男朋友很正常。”
席母点了点头,认同地说:“阳阳谈男朋友是很正常,可是这个时间点不对啊!”席母伸手指了指家里墙面上的钟,“9点15分!”
席父猛地想起来席阳阳早上10点前是不会起床的,那么现在还在睡,接她电话的又是个男人,那么她跟男人同居了?
席父忙用席母的手机,再次拨了过去。
府禾朗看着响个不停的手机,他可不敢再接了,忙伸手推了推席阳阳,“席阳阳,电话。”
席阳阳本来还想睡,被府禾朗的声音一惊,才意识到昨晚两个人是睡在一起的,忙拉着被子,戒备地看着他,“干吗?”
府禾朗嘴角抽搐了一下,看着席阳阳防备的模样,漫不经心地开口道:“都是我老婆了,你防备什么啊?”
席阳阳想想也对,忙松开被子,从他手里抓过自己的手机,看了一眼是老妈的来电,脑子有点短路,不过还是飞快地接了起来:“喂,妈啊……”
“阳阳,叫你身边的男人接电话。”电话那头传来老爸的一声怒吼。
席阳阳揉了揉被震疼的耳朵,换了一个耳朵听电话,黑眸瞪向府禾朗,打着哈哈开口:“爸,你说什么啊,什么我身边的男人啊?”
府禾朗一听这话,忙心虚地翻了个身。
“刚才接你电话的男人是谁?”席母抢过手机,劈头就问。
席阳阳似利箭般的目光嗖嗖地射向府禾朗的后背,甚至恼恨地伸脚踹了他一下。
府禾朗回过身子,无辜地唇语道:“我不是故意的,我以为是我的手机,才不小心接了的……”
“阳阳,你听到我说话没?刚才那个男人是谁?”席母非常不耐心地继续开口。
“他啊,是我男朋友。”席阳阳本来想撒谎说听错了什么的,但是想想,府禾朗已经跟她领了结婚证,以后直接说是老公,还不把爸爸妈妈给吓死啊,还不如现在先撒谎,让他们心里有个过渡。
“你跟他同居了?”席母问得认真。
“嗯,不算同居,只是住在一个屋子里。”席阳阳忙撒谎道,“这屋子很大,有很多房间,还有其他人也一起住的。”
“你们什么时候谈的?”席母再一次发问。
“嗯,谈了一段时间了……”席阳阳回答得比较含糊,她可不敢说认识第一天就跟人结婚了,妈妈肯定受不了这种“神速”的。
“他是做什么的?”席母刚问完,又连珠炮似的丢了几个问题过来,“他家里是干什么的?他长得怎么样,胖还是瘦?”
“嗯,做点小生意的。”席阳阳避重就轻地避开豪门两个字,她得给爸妈一点儿缓冲的时间。
“嗯,还有呢?”席母追问道,“他多高,家里是做什么的?他有没有车,有没有房?”
“妈,你一下子问我这么多问题,我怎么回答呀?我又不是中华宝典,回答你十万个为什么。”席阳阳极其不爽地瞪了一眼府禾朗。
“好吧,你们打算结婚不?”席母将最关心的问题抛了出来。
已经结婚了好不好?席阳阳嘴角抽搐了一下,打死她,她也不敢这样说的,只能继续含糊地回答:“嗯,看看吧,适合就结婚……”
“阳阳啊,你年纪不小了,爸妈也不好多说你什么,但是你得注意点,别遇到骗子了!”席母正色道,“等改天,我跟你爸爸一起见见你男朋友吧。”
席阳阳还没回答,席父已经快一步地抢过手机,“别改天了,就今天,现在我跟你妈去订票,直接过去。”
“啊,爸……”席阳阳刚想阻止他们过来,席父已经挂断了电话。
席阳阳愣愣地看着手里的手机,对上府禾朗似笑非笑的眸子,没好气地踹了他一脚,“现在怎么办?我爸妈要来了!”
“不是你爸妈,是咱爸妈好不好?”府禾朗纠正席阳阳的称呼。
席阳阳没好气地赏了他一个大白眼,“府禾朗,我跟你说,搞定我爸妈的事就交给你,不然的话,今天我们就去民政局离婚!”
“不是吧?”
“你以为我跟你开玩笑?”席阳阳带了点儿恼怒,“反正不管,我跟我爸妈说了,你是我男朋友,跟我目前只是住在一起,你家里还有别的房间住了别的人,其余的事你自己看着办。”
府禾朗揉了揉额头上跳动的青筋,看见席阳阳真的急了,不由得笑着安慰她:“好了,好了,老婆大人,你不要急,这些事全部包在我身上,我一定会把你爸妈伺候好的。”
“最好这样。”席阳阳气呼呼地从床上起来。
“放心吧。”府禾朗信誓旦旦地保证。
席父、席母风尘仆仆地从车上下来,就看到站在站台边神色有些不安的席阳阳,还有站在她身后温文尔雅的高大男子。
席母径直走到府禾朗跟前,仔细将他打量了一遍。席阳阳肯定,如果有X光的话,她妈肯定是想从里到外也检查一遍的。
席母以挑剔的眼神看着府禾朗,席父也跟着过来,用犀利的眼神盯着他看。
府禾朗倒是一脸坦荡地在席父、席母犀利的目光下,保持着面不改色的风度,甚至还优雅地挂着笑,自然地开口打招呼道:“伯父、伯母,你们好,我是阳阳的男朋友,府禾朗。”
“你是做什么的?”席母张口就问。
“嗯,做点小生意。”在席阳阳的瞪眼下,府禾朗谦卑地说。
“你爸妈是做什么的?”
“嗯,是公务员。”府禾朗温和地笑笑。
“你跟我们阳阳谈了多久?”席母的问题很跳跃。
“嗯,谈了点时间……”府禾朗面不改色地扯谎。
“妈,我们先回去吧,到家了再慢慢聊。这大马路上的,你搞得跟查户口的居委会大妈似的,多难看啊!”席阳阳生怕席母再丢点什么时候结婚之类的问题出来,忙打住了这个话题。
“是啊,伯母,我看你们坐车也挺累的,先回去休息一下吧。”府禾朗说着,体贴地帮席父拎过包。
席父没有说什么,只是沉默地跟着府禾朗上车,他们一行人于是回了府禾朗的家。
席母刚进门就问:“这房子是你们租的?”
“嗯,不是,是我买的……”府禾朗看到席阳阳给他使眼色,忙又补充了一句,“不过为了还房贷,所以现在把房间给租了出去。”
这样就好解释席阳阳为什么会搬来住了,也好解释席阳阳之前说的有几个人一起同住了。
“伯父、伯母,你们先坐,我给你们拿水。”府禾朗放下包,忙招呼着席父、席母坐在沙发上,倒了水,又随手开了电视,“阳阳,你陪你爸妈聊会儿,我出去买点东西。”
席阳阳跟府禾朗都知道,接下来是席父、席母问话的时间,有这个“男朋友”在,有点不方便,所以他识趣地自动闪人了。
府禾朗出去后,席母看着席阳阳,“阳阳,我看这府禾朗还不错,什么时候约他爸妈见见,把你们俩的事谈一谈吧?”
席阳阳只觉得自己头顶冒了三条黑线,尴尬地说:“妈,不用这么急,我们还在接触中呢。等确定真的要结婚了,再见家长也没事。”
要席阳阳现在去见府禾朗的家长,她可没那个胆子。
“阳阳啊,你是女孩,我是怕你吃亏。”席母扯了扯嘴角,说得有些担心,“毕竟你们俩都住一起了。”
席阳阳嘴角抽搐了一下,忙说:“妈,我们只是住在一个屋子里,而且还有别的人住,所以你不用担心。”接着,又说:“喏,楼上那个是我的房间,要不我带你转转去?”
还好昨天的行李都放在那个房间了。
席母跟着席阳阳在屋子里转了一圈,挨着席阳阳,低声地说:“阳阳啊,其实吧,你都这么大年纪了,你要跟他同居,爸妈也不是不开明的人,可是,就怕他是骗子。”
“妈,你多虑了!”席阳阳尴尬地赔着笑,“哪有骗子会不长眼地来骗我啊,要财没财,要貌没貌……”
“可是你一直单身,突然给我冒出这么一个优秀的女婿出来,你妈我到现在还是一头雾水,恍惚着呢。”席母怔怔地看着席阳阳。
这老太太,还说恍惚呢,直接连女婿都喊上了!
不过,席阳阳也懒得跟席母纠正,因为府禾朗确实已经是她的女婿了!
“阳阳啊,你说,他这房子,贷款贷了多少钱啊?”席母眉宇之间带了点纠结,边说着,边环视了一下四周,“我看,应该不少吧?”
席阳阳尴尬道:“妈,这个,我不太清楚……”
“他的车是自己的还是借的?”席父坐在沙发上,也忍不住问道。
“嗯,自己的。”席阳阳看着席父正色地回话,“爸、妈,我先给你们收拾个房间,你们休息一下吧,晚上一起去饭店吃个饭。”
“不用收拾了,我跟你爸晚上11点的车,还要赶回去呢。”席母一把拉着席阳阳,一脸正色地嘱咐,“阳阳,这人我们见过了,还算满意,不过相处是你们两个人的事,你们要相互宽容、理解,你可不能再任性,没分寸了……”
席阳阳认真地道:“妈,你就放心吧,我都这么大的人了,知道分寸。”
席母怔怔地看着席阳阳,半晌才道:“知道分寸就好!”
席阳阳心里清楚,席母说这话的时候肯定是想起了文浩。
想到文浩,席阳阳的心还是微微抽痛了一下,不过随即不动声色地叹了一口气,默默地在心里告诉自己,不管过去的事是好是坏,都没有必要去想了,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
晚上,府禾朗跟席阳阳带着席母、席父去饭店吃晚饭。饭桌上他们相谈甚欢,席父、席母接受了府禾朗,并且不停地提醒席阳阳,以后要收敛一下自己任性的脾气,两个人好好相处。等有空了,他们会选个日子去府家,正式拜访一下府禾朗的父母。
正式拜访,意味着席父席母接受了府禾朗,也意味着席父席母想要见府禾朗的家长,想把两个人的事给定下来。
席阳阳只能装傻,赔笑,含糊地打着马虎眼。府禾朗全程都是笑吟吟的,谦卑有礼,将“准”女婿的角色扮演得相当到位。
送走了席母席父,席阳阳这才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浑身紧绷的神经,瞬间松懈了下来,揉了揉发酸、僵硬的脸颊。
“怎么?累了?”府禾朗关切的声音,在席阳阳的耳边响起。
“嗯,还好。”席阳阳礼貌地回道,“今天,谢谢你!”
“你妈说你会下厨做饭,跟我说说,你都有什么拿手菜?”府禾朗倒是不介意席阳阳的客气,伸手钩着她的手臂,笑吟吟地看着她问。
“我什么都不会做。我妈骗你的。”席阳阳毫不犹豫地回答,心里暗自鄙视了一下席母,她刚才在饭桌上跟席父两个人,一个把她夸得天上才有,一个把她贬得地底下才挖得到。但是,不管是褒还是贬,总之,把席阳阳很多私密的事,来了一次大爆料。
府禾朗听得那叫津津有味,让席阳阳不爽得不知道磨了几次牙。
“嗯,伯父好像说了,虽然你什么都不会做,不过番茄炒蛋还是很拿手的。”府禾朗挑了一下飞扬的剑眉,“什么时候下厨给我露一手呀?”
“你做梦的时候。”席阳阳没好气地哼了哼。
“做什么梦的时候?”府禾朗一脸坏笑地欺近席阳阳,凑在她的耳边,低声地道,“做春梦的时候,还是白日梦的时候?”毫不意外地看到席阳阳赏了他一个大白眼,府禾朗倒是毫不介意,不怕死地又丢下一句:“虽然很期待你为我下厨,但是相对而言,我更期待春梦成真……”
“你去死!”席阳阳没好气地伸脚,就要往府禾朗身上踹过去。
府禾朗手疾眼快地闪躲过了席阳阳的“无影脚”,庆幸地拍了拍胸脯,笑吟吟地开口道:“席阳阳,我相信你一定舍不得我死的。”
席阳阳没好气地翻了翻白眼,冷嗤了一下,“谁舍不得了?我巴不得你现在就去死。”
“最毒妇人心啊,诅咒我死了,你有什么好处?要知道,我死了,你就要守寡了!”府禾朗慢吞吞地说,“我想,你一定不好跟你爸妈解释,为什么你会突然变成丧偶了……”
席阳阳又冷嗤了一下,没好气地哼了哼,道:“丧偶就丧偶,难道丧偶了,我就不能再闪婚改嫁了?”
“不是吧?你还真想诅咒我死了,再婚啊?”府禾朗郁闷地开口,停了停,又变回原先的油腔滑调,“为了我不绿帽压顶,说什么我都不会比你先死的。席阳阳,在我死之前,我一定会先掐死你的!”
“无赖!”
“嗯,我就无赖了,赖着你!”府禾朗接得理所当然。
席阳阳嘴角抽了抽,不准备跟府禾朗为这个问题争执下去,转身就走。
“当心!”随着府禾朗的话落,席阳阳手背忽地一热,整个人被他拽进了怀里,淡雅的香水味在鼻尖弥漫了起来。
席阳阳被针扎似的一颤,条件反射地要甩开,却没成功,反而让一股力道按紧在他的胸膛上。席阳阳慌乱地扫了一眼从他们身边呼啸而去的车,心里暗叫了一声“好险”。不过,车都远去了,府禾朗还是紧抱着席阳阳没有松手,这让她有点不爽了,毫不犹豫地伸脚踩在府禾朗的脚背上,将吃疼的他一把推开,目光利箭般嗖嗖地投过去。
“我说,席阳阳,你下次能不能不穿高跟鞋?”府禾朗不满地抗议道,“好歹我也算你的救命恩人,你这样对我,实在是太没良心了。”
席阳阳丢了一个白眼给府禾朗,转身走之前丢下一句:“我就没心没肺了,怎么着?”
府禾朗看着她的背影,撇了撇嘴,最终还是认命地追了上去,挨着席阳阳,口没遮拦地继续损着,调侃着,席阳阳则是不甘示弱地回击着,两个人一路吵吵闹闹地去停车场取车,接着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