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部的小镇,还保留着古香古色斜飞屋檐,青瓦木楼。
何剪烛接到电话,说是妈妈病了,请了假,从乡下中学火急火燎往回赶。
离开了大都市,她便回到家乡,回到妈妈身边,回到父亲曾下过乡的地方支教。之所以作出这个选择,是因为小时候听爸爸说过,那里有最质朴的人和最贫瘠的教育,所以,她来了!来寻找父亲的足迹!
然而,乡下到小镇毕竟路途遥远,一周只能回家一次,虽是回了家,仍不能侍奉于妈妈身边,妈妈身体不好,这让她很内疚。
父亲早逝,妈妈执着于对父亲的爱,一生未改嫁,硬撑着独自一人把何剪烛拉扯大,如今妈妈年华逝去,徒留一身病痛,而她,羽翼丰满,却不能禁锢自己的翅膀,想起来便觉得歉意,是以,加快了去医院的步伐。
在心血管病房,她顺利找到了妈妈,透过窗户,看见妈妈吸着氧,吊着吊瓶的样子,心里便酸酸的,眼泪直涌。
怕妈妈看见自己这个样子担心,悄悄拭干了泪才笑着进去,轻呼一声,“妈!”
何妈妈原本就没睡着,听见声音,虚弱地露出一个微笑,“剪烛回来了!不是说不让你来吗?耽误工作多不好!”
“妈!全世界所有的事加起来都没有你重要!”何剪烛鼻尖酸酸的,撒娇。接到医院的电话,她一颗心便立时飞了回来,只要一想到妈妈病中也没人照顾就心急。只是,不知道医院如何得知她的电话?身为退休教师、一辈子兢兢业业的妈妈是绝对不会把自己电话告诉医院,让医院通知自己而耽误工作的。
“真的?”妈妈眼里便闪过一丝狡黠。
何剪烛不知妈妈有深意,挨近妈妈坐着,“当然!”
“那好!”妈妈的目光深邃起来,“剪烛,妈妈有一件正事必须给你提。”
“您说就好了!妈妈的话就是圣旨,女儿哪有不遵之理!”何剪烛笑着从桌上的水果篮里取出一个苹果,给妈妈削水果吃。
“剪烛,妈妈这病,说重不重,说轻不轻,就是容易病发突然,整得人措手不及,你又常常不在妈妈身边,不是妈妈拖你后腿,妈妈身边真的需要一个人!”
何剪烛托着手中的苹果,小心地转着圈,听了妈妈的话,心中隐约知道妈妈是什么意思,右手一抖,苹果皮断开,掉落在地。
她笑了笑,有些不自然,“妈,那……要不,我还是调回来吧?”
“不要!”何妈妈立刻严词否定这个提议,“我和你说这事不是要影响你工作,支教去了一半就灰溜溜地回来,影响多不好!再说了,你回那里去支教,是你爸爸的心愿,你就安安心心工作吧!妈妈的意思,是你该找个人谈谈恋爱,结婚了!”
何剪烛无奈地笑,话题果然扯到这个问题上了,小镇上的人,不比大都市,结婚都早,传统观念,结婚了,有家了,就安定了,老人一辈子的任务也就完成了!
“妈!吃苹果吧!”她用小刀挑起一小块,用牙签穿了,喂到妈妈嘴边。
“我不吃!别一提这个问题你就给我打马虎眼!你想妈妈发病的时候没人管,早点去见你爸爸啊?”何妈妈生气地板起脸。
何剪烛无法再逃避,放下苹果,嘟起嘴,在妈妈面前,最有力的武器就是撒娇了,“妈!我最最亲爱的妈妈!女儿也想嫁人啊!可总不能随随便便从街上拉一个人就嫁了吧?这种事要缘分的!”
“缘分?”妈妈不高兴地瞪了她一眼,“你平时在乡下守着孩子,走没回来就守着电脑,人家给你介绍那么多个,你一个也不肯去见,上哪去遇你的缘分去?”
何剪烛捧住脑袋,假装被轰炸地晕乎乎的样子,娇声道,“妈妈!好嘛!下次,下次我一定去见,好了嘛?”
妈妈正在生病,她不想惹妈妈生气,这冠心病高血压之类的毛病,最忌的就是情绪激动,所以,只好先敷衍敷衍了……
“真的?”何妈妈憔悴的脸立刻有了光彩,“好,这可是你说的!待会儿有个年轻人要来,叫做沈立端,人民警察,人挺好的,个儿高,长得帅,还很热心,我这回住院可全靠他了,不然你回来见到的就是妈妈的尸体!”
何剪烛完全没想到妈妈这么狡猾……
“啊?警察叔叔啊?不要!我怕啊!会打人啊!”何剪烛企图用胡搅蛮缠躲过这一关……
谁知门口立刻响起另一个声音,“呵!谁说警察叔叔会打人?只打坏人,除非你是坏人!”
何剪烛急速回眸,却愣在了原地……
高个,短发,手中捧着一碗粥,十指白皙纤长,完全不是一双警察的手,她忽然想起了木兰树下的男子,手捧一朵洁白木兰花的剪影……
凝眸,他的眸子清亮透彻,笑起来的样子竟有几分某人的调皮……
“你好,我叫沈立端!”他向她伸出手。
她脸色红透,埋怨自己的花痴,没错,他叫沈立端,不叫展木蓝……
“你好!”她淡淡点头,却没有伸出手……
“伯母,喝粥!”沈立端并不介意她的冷淡,把粥奉给何妈妈。
“嗯!好!好!”何妈妈乐呵呵地接过,只为沈立端进门时,何剪烛错愕地反应,以为这一回,有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