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7 章
“那后来呢，你喜欢上他没？”清华急切地问道。
“清华，看你那着急的样子，比我还急。”
“你和凌政韬之间的吸引力太强了，我都迫不及待想知道下文。”
伊然笑不自抑，“吸引力，我和他只有排斥，哪有吸引。我一直觉得，后来发生的事情都是源自我的性格。我这个人想事情太简单，说是可以办理保外就医，我就一谋心思筹钱。钱是拿到了，比预想的还要多，可是真正做起事来，却完全不是自己想的那样，我真是幼稚，以为任何事情都像考试一样，不管是什么样的难题都可以迎刃而解，却不想这现实的世界，那些暗中纠结着的潜在规则，哪能用三下五除二的方法就能解决得了？只是奇怪地是每一次在我求助无门时，就会碰到他。我总在想难道这一切真的都是命运的安排？”
那时因为监狱缺医少药，父亲的病一天天加重，后来竟尿起了血。情急之下，她一次次的往那些相关单位跑，急切地找人帮助自己。她又一次去了检察院，当然又一次在被告知必要的程序后，被婉拒了出来。
正当她在检察院门口徘徊之际，就见一行人从台阶上走了下来。而其中一身黑衣的人甚是醒目，便是上次把她截到半山腰上害她吓得半死的罪魁祸首，而他旁边那人正是检察院院长。伊然在新闻里见过，报道说他工作业绩突出，一心为老百姓办实事，口碑甚好。
她冲上前去，高声叫了一声：“陈院长，请等一下！”
正要上车的人顿了一下，转头看她，“有什么事？”
“我想和您说点事情，希望您能给我点时间。”她恳切地说。
他侧头，等着她说话。
“我父亲因为故意伤害致死被判无期徒刑，但是他有严重的糖尿病，我们想请求保外就医，我问过很多地方，都没有结果。冒昧地找您，请求您能给我帮助。”
“小姑娘，你问了很多地方，也知道这样的事情需要走相应的程序。更重要的是，你父亲符合条件吗？”
她摇摇头，如果不是求助无门，她也不会这样焦急了。
“那你得确定看是否符合条件，把该走的程序都走了，检察院这里自然没有问题。”陈院长很官方的回答，然后坐进早已敞开门的车里，不待她说话，车子已向前驶去，只留她茫然地站在那里，无助的感觉袭上心头。
颓丧地正要转身离去，却看到了那个黑色的身影。
身着着黑色的高领衬衫，笔挺的黑色裤子的凌政韬手插着裤兜，悠闲地靠在黑色的车前，暮色的光辉打在他的身上，周身都蕴着金色的光圈，如暗夜的幽冥突然提早现身了一般，而脸上的表情却是一贯的淡漠疏离。
伊然也只是淡然的看了他一眼，转身准备离去。
“你好象很怕我。”
她心中一懔。背后传来他的声音，如同一人独行在深夜的路上，听到风吹落叶般让人心惊。
她只低垂着头，没有答话。
“你刚才那样，倒是有勇气的很，怎么见了我，倒畏畏缩缩起来？”他缓缓地问。直起身，向她走过来，“难不成你觉得我像鬼？”
何止像鬼，简直是恶魔。
她在心里面嘀咕，嘴上却念念有声。
他一挑眉，倾声迫近她，“那也许能拯救你的，就是我这个恶魔。”
猛地抬头，发现他离自己这么近，她偏了偏身，怔怔看着他。
他直起身，淡淡地一字一顿地念出：“无期徒刑得要减到有期，必须已服刑七年以上。你爸好像还没达到这个条件。监狱、公安局，医院，我想他刚才所说的程序指的就是这些。”
盯着他的眼睛，伊然颇为疑惑地问道：“你肯帮我？”
终于敢正视他了，颇为满意地笑了笑：“你说呢？”
“你这么做，想得到什么？”她明白，他这么做总不会是发什么善心。
“你。”他平稳的音调，只说出一个字。
她的心猛得一顿，瞪着他，“你明明知道我喜欢……”后面的话在被他幽深的目光生生逼了回去。
“那又怎样？”他目光冷然。
她扬起头，冷冷地说道：“至少我明白一点。”一阵风吹过来，额前的长刘海遮出了她的眼睛，透过黑色的帘幕看向眼前带着邪魅笑容、挑眉等着答案的他，从齿缝间迸出一句话：“不能和魔鬼做交易。”
他抬手轻轻拨开覆在她眼前的刘海，眼睛对上她的，定定地看着她，她也努力镇定，迎着他的目光，空气似乎凝固。
良久他嘴角牵起笑容，依然是淡淡地语气，“给你时间，好好考虑一下！”
“好好考虑，我哪有自主权？”伊然自嘲地笑了笑，抬手轻抚校园林荫道旁伸展出的丁香花枝，闻着丁香花淡淡的香气。“最后我去找他，看上去是我的选择，我却相信是命运的推手把我推向了他。”
清华点点头，“我很相信缘分，就是不知道你们这算不算是种缘分。要是算的话，是不是可以称得上是孽缘？”
“清华，注意修辞，孽缘，说得好可怕。”伊然状似害怕的样子。
清华推她一把，“中午了，该解决肚子问题了，不如我们就去学校食堂吃吧。”
“嗯，主意不错。”伊然点头附和。
两个人便去了位于学校东区的四食堂，这里是学校食堂里口碑最好的。
进了食堂一楼的风味餐厅，还是老样子，两个人找好座位，便去点菜，在这样的餐厅里，可以使用就餐卡，也可以使用现金，所以很多外面的人都会来这里吃饭。
两个人点好菜，坐在座位上边聊天边等着。周围间或有一对对情侣走过。
“真羡慕，我那会上学怎么没多谈几场恋爱？”清华感叹。
“那就继续上啊，你现在还可以考研？”
“算了，算了。”清华头摇得像拨浪鼓，“打死我也不再考了，考完研究生，再考博士生，出来就成恐龙了。”
伊然轻笑，“哪有那么夸张。”
“唉，伊然，你看那一对，很般配啊！”清华突然指着斜后方，“人们都说大学里帅哥配丑女，美女配野兽，你看，也还有配对正常的，还真是养眼。”
伊然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两个装扮青春时尚的大学生面对面坐着，男生一头清爽的短发，阳光帅气，女生一头顺滑的长发，美丽婉约，确实很相称。不由回想起多年前的那天，她和叶涵宇走进这家餐厅的情景，从一踏入餐厅大门的时候，就有许多双眼光追随着他们，直到两人坐下，还是有许多人指指点点。
那天，教务主任叫她过去，因为拖欠学费的事情，言辞激烈地警告她：如果不及时缴纳就被要求退学。正在她挨训的当口，叶涵宇走了进来，了解了情况后，向教务主任保证，她的学费会及时续缴的。随他出了办公室，他委婉地问她，是不是需要帮助。她明白他说的帮助是什么，她摇头。不过为了感谢他的及时解围，她信誓旦旦地坚持要请他吃饭。
见她很是诚心的样子，他便答应了。上了三楼的风味食堂，他倒是兴味十足，平常他忙着在外面和一些“高手”研究电脑动画技术，很少在学校吃饭，更何况她带他来的是他从没去过的东区的第四食堂。她给他讲述说宿舍的田敏超级爱吃，号称要在毕业前吃遍食堂的每样菜，经田敏遍尝各个食堂的各色菜肴之后发现，第四食堂的东北菜很好吃，后来她也来了几次，觉得确实不错，这次就带他来了。东北风味的老板是个胖胖的师傅，记性也好的很，见了她是分外热情。
点了一个东北炖菜，又点了两个小炒，献宝似的、兴高采烈地端到他面前。她对风味食堂的饭菜还是挺有信心的。
他扒拉着菜，漫不经心的样子，知道像他这样吃穿讲究的人肯定会挑，不过也没办法，她就这实力，所以她也不在意，招呼了他一下，就低头吃自己的饭。
“学校食堂还是那样子，附加营养很高么。”
听见他略带调侃的语气，她抬起头，看到他面前挑出的苍蝇，满脸黑线条，心中不禁腹诽道：“大师傅呀，大师傅，平常这样我也就忍了，这个时候，你怎么就这么不给我面子呢？”
叶涵宇看她瞪着那只苍蝇，恨不得把它千刀万剐的样子，笑不自抑，站起身，拉了她出去，到了学校停车场，取了自己的车，载着她直奔市中心的高级餐厅。
到了门口，看着她慢吞吞不往里走，一副心有戚戚焉的样子，不禁有些好笑，拥住她的肩膀，笑着说：“放心，这次你请客，我付账。”
多少次回想起这件事，伊然的心里总是很温暖，那样一个温柔如水的人，也许老天也是太爱他了，所以那么早就将他带走了。
出了校园，两个人在街上转了一个下午，晚间在云端广场歇凉，喝着冷饮，和那么人一起看着新闻，真是惬意。
夜晚的云端广场大楼霓虹灯闪烁，向上望去，直插云端，炫目而震撼。观光电梯向上慢慢伸起，犹如通天的云梯般，每上升一分，便离天空近了一分。
“云端广场，这个名字起得真是恰当。伊然，你说为什么凌政韬在这里的许多产业都叫云端，不叫会凌呢？”
喝着冷饮的伊然猛的一顿，这一次回来，看到这么多的“云端”，她也曾猜想是不是因为自己曾经说过的一句话。那一天，她翻《国家地理杂志》，偶然看到一幅图片，葱郁的山峰掩映在云间，云朵朦胧如烟，婀娜多姿的山峰映衬其间，仿似仙境一般。这山假若离了云，就失了仙气，而这云离了这山，则就少了生气。真正应了那句“除却巫山不是云”。看得她都呆了好久，直到被他发现，便对他说了句：“如果能够在云端漫步，那真是这一生最幸福的事情了。”
“伊然，我总觉得他对你的感情不一般。现在你们又这样见面了，不知道他要怎么对你。你说是不是还想和你再续前缘？”
伊然笑着摇头，正要说话，手机铃声响了起来。拿起手机，是凌政韬的号码。
伊然看了一眼清华，眼中满是疑问。清华看了屏幕，也是惊奇的样子。
伊然接了起来，就听见那边他的声音传来。因为夜的原因，声音听上去很是慵懒，“伊然，到楼顶上来。”
伊然“哦”了一声，他已挂了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