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呃……这个,傻妞这娃最喜欢开玩笑,世侄千万别当真哈,别当真……”说最后一句的时候,项阳是看着颜卿说的,求助的眼神特别的无助,可是,颜卿就是不理不睬,打定主意不理会王仕青有理有据的问答。
金媒婆听他们两人斯文对答,急了。她的时间就是金钱啊,才一百两的出场费,一般她最多不会超过一个时辰就能解决掉。如果让他们这样磨叽下去,她还不亏本。
金媒婆扯了扯衣角,摆弄了两下耳边的大红化。她其实不过是三十出头的女子,十五岁嫁人,如今已经是五个孩子的妈。偶然的机会做了媒婆,正巧天生的会说话,机缘巧合之下促成了京都几个大户人家的姻缘,便出了名,抬起了身价,打开门来做生意。
这次之所以会为王仕青跑腿还只收一百两出场费,纯粹是因为受了他们王家的恩惠,特别是考虑到以后五个小孩有个头痛脑热的可以直接登门去找太医瞧病,为了这份荣耀,金媒婆就拍着胸膛担保要促成这桩婚事。
不过,进展太慢,黄花菜都凉了。只怕阮依依哪日嫁人生仔了,王仕青和项阳的对话还没有结束。
“哎哟喂,我说国师大人,你这话可就说得我金媒婆不爱听了!”金媒婆一听到项阳那恋爱自由的言论,马上抓住了把柄,站起身来摇着那香喷喷的团扇,摆出一副刀子嘴豆腐心的利落劲,说道:“什么双方自愿才有幸福,城东的大千金嫁给西边的尚书家做了主母不幸福?南边的绸缎商的小儿子娶了北边喜来客栈的二女儿两强强强联手称霸京都能不幸福?咱们京都一年少说要娶嫁上百家,哪家不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哪个又不幸福了?偏怎么到了国公府就高人一等,非来个自愿才能幸福?这不是滑天下之大稽,逗人玩吗?”
堂堂国师大人项阳,竟被这伶牙俐齿的金媒婆说得哑口无言。
王仕青在一旁偷笑,又怕被他们看见,垂下头,悄悄的抖着肩膀。
金媒婆见自己首开得胜,继续加把劲:“再说了,王家公子有哪点不好?谁家世,堂堂太医院王御医的嫡传孙子,现也任职太医院,前途无量。阮姑娘虽说是国公府的小姐,但从小在深山老林里长大,不懂规矩,野丫头一个,难道王公子还配她不成?论年纪,一个二十一个十六,不多不少正好四岁,多合适啊。论容貌,王公子仪表堂堂学富五车,论喜好,两人都是学医出身,若在一起生活,共同语言肯定是一箩筐一箩筐的。阮姑娘嫁到王家,还能相夫教子,学为所用,就象车轮配车辙,再般配不过!”
好吧,这世上有理的没理的,都被金媒婆说完了。项阳张了张嘴,竟找不出可以反驳的地方,只能颓废的挠挠头,然后端起桌上的茶杯,假装喝水来掩盖自己的狼狈。
可是,金媒婆可没有半点要放过他的意思。她扭着身子慢慢走到项阳身边,神秘兮兮的说:“听说,阮依依一不小心那个什么了王公子,你说,她不嫁他,还能嫁谁?”
刚滑进喉咙里的茶水,被金媒婆这句话惊得项阳噗嗤一下全都喷了出去。
那金媒婆身姿矫健早有准备,一个转圈,竟躲过了这茶水,摇着扇子得意的笑着。
项阳见金媒婆笑,也跟着笑。王仕青和金媒婆只当他被质问傻了才笑,却不知道,项阳正准备等着看好戏。
这金媒婆东不说西不说,偏要说阮依依那个什么了王仕青。
颜卿听到这句话时,撑着脑门的手指随之抽动了一下,然后坐正身体。这动作,项阳再熟悉不过,反正要倒霉的不是他,他也乐得坐在旁边看那嚣张得意的金媒婆被颜卿整。
“请问金媒婆的闺名。”果然,颜卿一开口问的竟是金媒婆的闺名,当场就问住了她,怔怔的发了会呆,才突然莞尔一笑,说道:“国舅大人可以唤奴家金睿妈。”
颜卿却没有喊她名字,只是接着问:“有几个孩子了?”
“五个,三男两女,大的十三,小的两岁。”
“哦,还是个有福气的人。”颜卿说得很诚挚,以至于金睿妈都觉得自己不好意思对他刻薄。当然,她是生意人,自然要趁机为自己的招牌做个广告:“奴家得老天庇佑,得了点福气,所以才做了这媒婆,做些积德积福的事,也算是为孩子积些福缘。”
“听说,你的出场费是一百两?”颜卿刚才还温和的跟她唠嗑,这会子突然犀利的不拐弯的跟她讲出场费的事。如果是别人,怕是会被他的气势吓倒,但金睿妈只是加快摇了两下扇子,然后伸出一只手,将五指用力张开,笑道:“国舅大人小看奴家了,五百两!奴家的出场费是五百两!”
王仕青没出息的在她身后打了一个嗝,气得金媒婆回头用力的剜了他一眼,抛了个“你还想不想娶阮姑娘”的眼神,再扭过头时,又换回刚才胸有成竹气定神闲的样子,变脸的速度,不是一般的快。
颜卿也没多话,他招来小四,低语两句。不一会儿,小四带着人就端来十个托盘,上面摆满了白花花的银子,粗略估计,有一千两。
项阳被茶水呛住,颜卿没有银子只有宝贝,他没有宝贝只有银子。这托盘上亮得晃眼的银子,不正是他藏宝楼里的私房钱嘛。颜卿什么时候给他翻腾出来,用起来这般的不心疼。
项阳心疼的咽着口水,和着因为心疼而咬出来和牙血,全都吞到肚子里去了。
颜卿指着银子,淡淡的说:“给你一千两,说服王公子不提亲。”
“呃……”金睿妈咽了咽口水,跟项阳一样,和着因为激动而咬出来的牙血,一起吞到肚子里了。
一千两啊,是一百两的十倍,哪怕是去年说不容易说成的江南首富家的婚事,最后也不过只给了一千两的红包。现摆着的一千两唾水可得,不赚白不赚啊。
可是,还是得要有点职业道德吧!
金睿妈瞅瞅王仕青,又瞅瞅颜卿,正犹豫着,颜卿指着项阳,问她:“知道他是谁吗?”
金睿妈点头。
“可知道他尚未娶妻?”
“知道。”
“你说,若他的婚事由你说成,可好?”颜卿见金壑妈不由自主的点头,又说:“哪日,若我娶妻,或者阮依依嫁人,这两桩婚事也由你说成,这生意……”
项阳开始抖动肩膀,看着王仕青急得说不出话快要晕倒的样子,抖得更厉害。
“这世上所有的媒婆,把婚事说成的大有人在,但假如有人能把不想促成的婚事说没了,岂不是全才,更加生意滚滚来!”颜卿的话太有诱惑力了,金睿妈没有再犹豫,扭过身去,拉起王仕青的手,语重心长的劝道:“好世侄,你就听婶一句话,要娶就要娶个贤淑的。你看看阮姑娘,虽然很活泼可爱,但是实在是不守妇道。小小年纪,整日的在外面玩,跟男人不三不四不清不白的,随便脱了鞋露给男人看,还四处惹祸。还有哦,你看她身体多娇弱啊,动不动就伤风,卧床十天半个月的,那小身板,只怕不利于生育。还有,听说阮姑娘脾气坏得很,动不动就哭闹,就是个繁荣之家,也会被她哭倒霉的!好世侄,婶是过来人,才会这样掏心掏肺的说实话。”
金睿妈说完这话,眼神又不时的飘向那十个托盘,心痒痒的,脑子却转得飞快,想着还有其他什么理由可以说服王仕青。
王仕青怒火中烧,但他是敦厚之人,说不出半句刻薄之话。一肚子的冤屈郁闷全都哽在喉咙里,咕噜咕噜的就是说不出来。眼见脸色越憋越青,就快一口气提不上来要昏厥过去,王仕青终于大声喊了出来:“我和阮姑娘……有了……很亲近!”
项阳开始剧烈咳嗽,他没想到,这么老实的王仕青,竟然会说得如此直截了当。
颜卿也咳嗽起来,咳着咳着,从怀里拿出一块素帕,正要捂着嘴,忽然停住,瞅着上面的血迹发呆。
金睿妈眼尖,上前探头看了两眼,那上面的血印子看上去很新鲜,应该是今早才滴在上面的。验人无数的金睿妈忽然灵光一闪,小心翼翼的问道:“这是……谁的?”
颜卿笑而不达,只是含糊其词的说道:“看我马虎的……”说完,又把帕子藏回怀里,却不小心掉在地上,被风一吹,吹到了王仕青的脚下。
项阳只是笑,颜卿会法术会施咒,小范围的控制一点风向和风量并不困难。那帕子,他分明就是要王仕青看到,王仕青看见了,青白的脸色更加惨白,白得,比纸还惨。
“不知阮姑娘现在在何处?”金睿妈问的是小四,小四见颜卿点头,这才回到:“阮姑娘今早累得厉害,正在休息呢。”
“哦……”金睿妈退后两步,挪步到王仕青身边,低声耳语:“阮姑娘,没有那个什么与你,对吧。”
王仕青机械的点头。金睿妈又说:“她那个什么给她师傅了……”
“你怎么知道的?!”王仕青失声大叫起来,金睿妈安慰的拍拍他的手,悲天悯人的说道:“国舅大人死活不让阮姑娘嫁出去,怕是……这血帕,只怕是……咳咳,乖世侄,你就信婶的话吧,婶这东西看多了去,一眼就能看出来是什么!”
王仕青颓废的跌坐在椅子里,项阳看着忍不住想掬一把同情泪,可是碍于这一切都是颜卿导演的,胳膊肘不能往外拐,只能强忍着泛滥的同情心,假装什么都没有看到。
金媒婆眼见这事被她说黄了,当下心底那美滋滋的劲儿就象春天里的小芽快要马上窜出头来。正盘算着,这一千两白银该去买宅子呢还是换大家的店铺,瘫坐在椅子里的王仕青突然象被针扎了似的,蹬的一下跳了起来,大声说道:“我不介意!我什么都不介意,我一定要娶阮姑娘!”项阳再次同情的摇了摇头,他真想告诉王仕青,正在屋里睡得昏天暗地的女娃可不是乖宝宝,就算让你娶回去,你今晚能不能安静的吃顿晚饭都是问题,还想做她的相公?
眼看到手的白银就要长翅膀飞了,金媒婆突然鼓起勇气,对准王仕青狠狠的扇了一耳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