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名的,阮依依觉得自己无形间成了个人肉箭靶,而把自己置于这个位置的,正是吴洛宸。
就在阮依依没事瞎琢磨时,李公公又进来。这次,他的脚步特别的轻,瞅了吴洛宸很久,见他心情还是不错,才又说:“皇上,丽嫔专门为皇上熬了碗人参鸡汤,为皇上补身体。”
“哦……”吴洛宸的目光没有落在鸡汤上,反而落在了阮依依的身上。
阮依依就知道,吴洛宸不会平白无故的叫她来议事厅研磨。当吴洛宸凉凉的目光落到她身上时,阮依依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一步。那鸡汤也跟毒药一样,晃得她眼睛疼。
“阮姑娘好象还没有用膳……”吴洛宸如是说。阮依依伤心的快要哭了,她明明两个时辰前和他在朝凤殿用过午膳。但是,吴洛宸是皇帝,他说没有,难道阮依依还跟他较真说没有。
阮依依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脸,说:“回皇上,阮依依一直在这里研墨,尚未用膳。”
“李德荣,把那人参鸡汤端进来,给阮姑娘喝。”吴洛宸下了令,德公公只能把人参鸡汤留下,丽嫔连人影都没瞧见,悻悻离开。
阮依依只好坐在暖榻上,东挑西捡的喝了几口。她向来胃浅,吃不了多少,中午那些还没消化,又喝了几口鸡汤,便饱得直打嗝。
阮依依分明看到,自己每嗝一下,那吴洛宸的笑意便浓了几分。
只是,不等她喝完鸡汤,那后宫的女人们好象一下子全都得到消息,一窝蜂的跑来送吃的。
有宁贵人的鲍鱼粥,芳婕妤的八珍糕,惠嫔的茯苓饼,就连一直高高在上的婧贵妃都亲自端着一壶米酒和几串烤鹿肉,眼巴巴的在殿外站了一盏茶的功夫,连殿外的门槛都没跨过,便被吴洛宸交待,放下东西,走人。
阮依依心想,她们该有多哀怨啊!但是,还有谁比她更哀怨的!
所有的食物,都摆在她面前,她埋头苦干,恨不得生出七个胃来将这些全都撑进去。
阮依依真想直接拿个漏斗过来,塞到喉咙里灌进去得了。她现在连呼吸都不敢太快,就怕自己稍稍用力,满胃的食物全都会吐了出来。
吴洛宸心情大好。每回他批折子时,就会有嫔妃来送糕点食物,找理由来见他,次数多了,他也烦了。今儿看到阮依依被迫当了回替死鬼,把这些东西都吃完了,吴洛宸立刻觉得舒畅了许多。
吴洛宸批完最后一个折子,阮依依终于把最后一块芝麻糕吃进肚。吴洛宸伸了伸懒腰,心情愉悦的喊道:“来人啊,送阮姑娘回归燕阁!”阮依依差点被这些嫔妃送来的食物活活撑死,她躺在归燕阁里一待就是五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谁叫都是一个字――病。
这五日,阮依依看到米都会想吐,更别提那些什么糕点汤水。整日的,就靠颜卿送来的药丸支撑着,让才肠胃缓过劲来。
阮依依怕颜卿知道会担心,再三警告香瓜和灵鹊不许外传。五日后,司服局传来话说桃花服和其它配饰全都准备好了,而项阳和满朝文武都在颜卿的治疗下痊愈,开始正常的上朝。
眼看除夕晚宴即将来临,阮依依打起精神,去了朝凤殿。
“阮依依,快来看,本宫穿得好看吗?”阮依依刚走进朝凤殿,就听到齐浓儿兴奋的声音,只见她穿着那桃花服,头戴刺绣桃花,婷婷袅袅,婀娜多姿,宛若桃花仙子下凡,一身灵气,美妙不可言语。
阮依依连行礼都忘了,看得瞠目结舌。她是女子,看得都觉得心旌荡漾,更何况吴洛宸正值盛年,不激动得直接扑上来才怪。
“皇后娘娘,还有更美的呢。”阮依依示意一个宫女上前,齐浓儿见她手捧颜料和画笔,便问:“这是……”
“皇后娘娘,这位宫女是司服局专门负责描样的,画工了得。现在,她要在娘娘的锁骨和胸前,画桃花。”阮依依慢慢的将现代社会所谓人体彩绘的构思说给齐浓儿听。
阮依依开始还很担心齐浓儿会接受不了,谁知自己不过简单的解释了一遍,齐浓儿便满口答应,还雀雀欲试,大有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的豁出去的气势。
不过半个时辰,那宫女便将桃花瓣画好。
只见画笔随着锁骨起伏,画出一朵完整的桃花瓣,仿佛精灵般轻盈的落在上面,微微卷曲的花瓣边缘,显得立体又真实。因为哺乳而白皙丰满的胸前,因为抹胸而露出诱人的一道沟,半片花瓣若隐若现,好象不小心掉进了里面,夹在中间。
阮依依下意识的去捂鼻子,她觉得自己看得都快要流鼻血了。
谁说古人含蓄,谁说古人保守,齐浓儿是皇后啊,可是不一样穿得这样暴露。穿薄纱跳舞又如何,冻得瑟缩不堪,好好的一张粉颊变得铁青惨白,哪个男人看得会有兴趣,不如穿得暖和些,只需要在某些地方露出适宜的位置,一样勾人。
齐浓儿站在落地镜前翩翩起舞,里衣是正红色,端庄大方,保守又安全。但是那抹胸和外面的纱却性感诱人,特别是上面桃花朵朵,犹如她粉颊绯绯。
产后稍稍丰腴的身体,比那些骨瘦如柴的嫔妃更加有料,红润的双唇泛着与桃花相似的光芒,如果冻一样,弹弹的象在邀请某人来品尝。
“阮依依,这些都是你想出来的?”身上的颜料未干,齐浓儿小心翼翼的不敢去碰,却又好奇的想摸摸。她惊喜的望着阮依依,对她的创意各种满意。
阮依依知道材料有限,不可能象现代用专业的颜料令彩绘保留更长的时间。所幸现在是冬天,既然晚宴在冬暖宫里,也不会因为热得出汗而被冲刷掉。
齐浓儿只需要保持这桃花一晚上就足够,艳压群芳之后,将吴洛宸顺利再次拐回到朝凤殿,就足以令婧贵妃气得嘴都歪掉。
“娘娘,李公公来报,说皇上今日折子太多,就不来朝凤殿用午膳。”
阮依依扭头一看,是齐浓儿身边最得宠的宫女柳翠。
别看她年纪轻轻,因为是齐浓儿的心腹,现在是宫里的管教嬷嬷,是宫里所有宫女嬷嬷的头,与德公公的太监总管平级,说话很是有份量的。
齐浓儿的眼底闪过一丝失望,柳翠看见,又上前说道:“娘娘真美,这衣裳若在晚宴那日穿上,必定会把皇上迷得神魂颠倒。”
齐浓儿勉强笑笑,柳翠又说:“若提前让皇上看到了,只怕惊艳的感觉会差些――你们都把嘴看紧点,千万别把娘娘的装束泄漏出去,知道没有!”
柳翠说后半句话时是对着其它宫女,声音明显严厉起来。宫女们都诺诺的说是,好象很怕她。
齐浓儿觉得柳翠说得有理,立刻换下,命宫女收好,然后洗净了那桃花彩绘,这才舒展眉头,开心的说:“阮依依,你还有什么鬼主意,快一并告诉我吧。”
阮依依瞥了瞥柳翠,回想到前几日在司服局隐约见过她。阮依依拿不准是柳翠擅自来探听消息还是受齐浓儿指使,但估摸着婧贵妃的夜光丝的事她也打听到了,应该是主动邀功跟齐浓儿说了。
既然齐浓儿提了个头,阮依依也只能顺着她的话将婧贵妃弄来珍稀夜光丝的事说了一遍,末了,她安慰齐浓儿:“娘娘,你放心,我打听了,那夜光丝必须在黑暗之处才有发光的优势。但是当晚冬暖宫里人声鼎沸,亮如白昼,那夜光丝就是再亮,也亮不过娘娘的桃花装。”
“阮姑娘不知宫里规矩,纵然是家宴,座位也是固定的,每个座位家什器具也都是有严格规定,不能随意更换。若要亮如白昼,必定要增加不少烛架,改了格局,怕会引人起疑。”柳翠在一旁提醒阮依依,听上去好象很恭敬,但阮依依知道她是在讥讽自己不懂宫里规矩。
阮依依抿着嘴沉默着,没有立刻回应她。
后宫到处都在争宠,妃子在皇帝那争宠,宫女们就在妃子面前争宠。妃子除了要防着别的妃子总往龙庆上爬,还得防着宫女往龙床上蹦达。这里的生活真是太复杂,太多姿多彩,也太无奈。
柳翠见自己将了阮依依一军,令她不能回嘴,当下很是开心。
最近阮依依总在齐浓儿拨得头筹,其它宫女见风转舵纷纷向她献殷勤。柳翠的地位大受影响,她一直在找机会压制阮依依,今日一试,果然有效。
阮依依不想在口舌之上争个高低,她感觉到柳翠的敌意,只是在旁边腼腆笑笑,算是退让,不与她针锋相对。
齐浓儿将这些都看在眼里,眼神里有些许赞许。柳翠没看懂,她这丝赞许是针对谁的,只能硬着头皮,继续献计献策。
“娘娘不必担忧,目前冬暖阁的家什器具安排是由咱们朝凤殿安排的。婧贵妃与娘娘坐得甚近,我们只需要在上座和婧贵妃附近多加些烛架便可。娘娘的桃花妆明艳照人,烛光越亮越是美丽,而婧贵妃则相反,黯然失色。如此一来,一举两得,不知可否。”
齐浓儿一听,笑了。当下吩咐柳翠,晚宴那日,要在冬暖宫的上座附近多加一百支蜡烛,不必特别在婧贵妃的座位旁多摆蜡烛铁架引人怀疑,但周边都亮如白昼,婧贵妃自然也逃不过去。
阮依依算过,一个铁架上面可以放四五十只如婴儿胳膊粗的蜡烛,平均摆到到婧贵妃身边的有两个,那烛光亮得能把人的眼睛刺瞎。她就是把闪电穿到身上,也发不出半点光芒。
更何况,那夜光丝在强光之下反而会泛着碜人的幽幽绿光,映衬着婧贵妃的死人脸,那模样,确实很值得一看。
很明显的,想到了对付婧贵妃的对策后,齐浓儿的心情好了许多。柳翠在齐浓儿面前立了大功,也心情舒畅许多,不时的瞟着阮依依,多有示威的意思。
阮依依被齐浓儿强留下来用午膳,正说着闲话时,颜卿和项阳肩并肩的走了进来。
两人依次落座,柳翠带着宫女们奉上碗筷饭菜。阮依依隐约觉得,柳翠偷瞄项阳时,耳根都红了。但项阳却根本没有看她,只顾着跟颜卿他们谈笑风生,白白浪费了柳翠那哀怨秋波。
待众人退下后,齐浓儿开始关心项阳的红疹病,巴拉巴拉的说了一大通后,才语重心长的劝他收心少到艺馆妓院里混。项阳只是讪讪笑着连声应着,齐浓儿见教育得差不多了,才拐到除夕晚宴的事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