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果,计划还没有制定,仇还没开始报,阮依依就跑来闹事。
项阳看到阮依依就一个头两个大,求她的声音里都带着想去寻死觅活的哭腔:“姑奶奶,你又想干嘛?”
上回阮依依威胁他要他带她去艺馆,他意志不够坚定,好了吧,闯出大祸。这次,她又跑来要胁,项阳真怕她又突发奇想,惹来麻烦。
阮依依重新坐了起来,笑嘻嘻说道:“我不想回佛牙山,你去帮我劝师傅。”
项阳长长的松了口气,幸亏没有指名道姓的要他再带她去那些乌烟瘴气的地方。可是,刚放松的神经立刻又紧绷起来,他捧着头,两根手指不停的按着隐隐作痛的太阳穴,哀求道:“连你都劝不了,我就更没这本事了。好姑奶奶,你两师徒的事,能不能别来麻烦我?”
阮依依半躺在他的床上,翘起二郎腿晃了两下,看见项阳象小媳妇似的委屈不安,又得瑟的摸摸自己的耳垂,笑得各种欢。
她那表情,就象一只老虎看着四处蹦哒的鸡,眼神里全写着:你跑不掉,你跑不掉!
项阳终于理解了孙悟空当年怎么也飞不出如来佛祖手掌心的痛苦,他知道再求也没用,安静下来想了想,眼珠子转了两圈,马上有了主意。
他神秘兮兮的凑上前,对阮依依说:“我真得不行,但是我有个办法!”
“哦?说说!”
“你装病!师兄最疼你,你只要病了,他就会什么都依你。”
阮依依摸着自己被吃得鼓起来的肚皮,有气无力的叹息着。她都撑成这样了,颜卿也没有让步了,难不成让她绝食,自虐,才能逼他答应留下?
绝食怕是不行,在佛牙山什么都不吃,仅靠药丸就能活下来的她,绝食根本不能起任何威胁作用。
自虐,是无能之人才做的事,她堂堂从现代穿越过来的现代人,竟然到这里自虐,太丢脸了。
不过,她还是很认真的,安静的,坐在那里,重新开始思考该如何让颜卿更心疼,然后达到自己留下的目的。
项阳碰又不能碰她,劝又劝不了,正发愁,房门突然大开,颜卿好死不死的站在那里,两道目光严厉的扫过项阳,然后缓缓的落在阮依依的身上。
阮依依正在发呆,肚子太饱,她根本没有力气说话,一双手无聊的举在半空,骨折的伤早已经好了,拆了夹板,上面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如果不是突然想起它们曾经骨折过,阮依依肯定会忘记手腕经历过的伤痛。
阮依依的脑海里突然闪过自己手骨折时,颜卿对自己的体贴和温暖。他象保姆似的,跟前跟后,为她端茶递水,喂食拎物,毫不怨言。
假如,假如这手腕又断了呢?
阮依依哗的一下坐了起来,她太激动,以至于根本没有注意到颜卿就站在不远处。她满脑子想着假如自己手腕再次断裂后颜卿的心疼样,接着发散性的幻想着,颜卿心疼之后对她百依百顺,言听计从,然后,她就顺利的达到了留在京都的目的。
只有留在这里,她心里想做的那些事,才能逐一实现,齐浓儿也不会再来烦她。只等把这里所有的事都处理完,他们就可以轻松上路,四处游荡,过着快乐似神仙的生活。
阮依依闭上眼睛,在心里默念“手可断,血可流,留在京都就靠它”,连念了三遍后,她终于鼓起勇气,举起双手,对准床架用力砸去。阮依依清楚的还记得,自己是纸片人,所以身体特别的软,骨头也比别人易断。当初霍钦只是略略施力就令她双腕齐断,这次,她自砸手腕,哪怕不能全断,至少能断一个吧。
阮依依抱着不成功便成仁的决心,正要自断手腕时,忽然一阵冷风,不等她睁眼,手腕被一只手轻轻握住,动弹不了。
“师傅!”阮依依突然睁眼,无措的望着从天而降的颜卿。
颜卿的脸色很难看,他瞥了呆在旁边的项阳一眼,那神情,就象不小心在大街上踩到了****,嫌弃恶心到不行。
他冷冷质问项阳:“你就是这样教你师侄女的?”
看吧,都不说阮依依的名字了,文绉绉的说她是他的师侄女,连阮依依听得都觉得好怪。
项阳真是有苦难言,但其中原委又不能道明。他无奈的看着阮依依,慌忙的想解释,阮依依已经开腔:“师傅,跟师叔没关系,是我自己想出来的。”
“想出来自断手腕?”
“嗯。”阮依依认真的说:“只要师傅答应阮阮留下来,别说自断手腕,师傅就是要阮阮的命,阮阮绝无二话。”
阮依依这话真得太假,但又好听。
阮依依忍住恶心,又说:“阮阮就是想留在这里,可是师傅要回山上。阮阮舍不得师傅,又舍不得这里。呜呜呜,师傅如果非要逼阮阮做个决定,就干脆把阮阮的尸体带回山吧。这样阮阮又能长久陪伴师傅,也不必整日想着这山下的快乐生活!”
项阳觉得阮依依不去唱戏真是无忧国的重大损失,只要她愿意,肯定是全城轰动的名角。
这世上,会变脸的女子太多,但象阮依依这样,变得又快又准还声情并茂字字含情句句带泪的人还真没有第二个。那小脸蛋,上面全写着挚诚,两片玫瑰花瓣似的粉唇,一张一合,不用背台词就能说得头头是道,情深义重。
特别是要死要活的说到自己舍不得离开颜卿,那神情,那音调,配合着搂腰的动作,听者不悲恸难过才怪呢。
颜卿的脸上仍然风轻云淡的,但阮依依能感觉到,他搂着她的胳膊变得僵硬。
原来,她的身体她的命她的快乐和幸福,都是他所在意的,这招比装病管用多了。
下药不用偿命,骗人不用交税,这就是穿越后到异世的最大好处!阮依依打定主意,要把颜卿的心俘虏过来,为她所用,为她跳动,乖乖的留在京都,陪她大闹天宫。
“师傅若下不了手,只管回去。阮依依会挑个黄道吉日,自己去寻死的。”这回,没有夸张的哭泣声,抽抽噎噎,断断续续,身子越发的软,凉凉的,带着脸上的泪珠,全都糊在了颜卿的衣袖上。
颜卿忽然有种命中带劫的错觉,明知道她嘴里这些话没一句真的,但偏偏听得心疼。特别是刚才看到她狠心要砸断自己的手腕,只为了求他留下。
那一霎那,颜卿都忘记了呼吸,整个时空,只有阮依依,只有她的决绝和狠心。他的脑海里,只有阮依依在冰窖里差点命丧黄泉的那一幕。她躺在血泊中,她冰冷的身体,苍白的小脸,整个世界因为她的昏迷而安静得令人窒息。那一刻,他差点失去了她。
一想到这里,颜卿就再也不能淡定下来。
也罢,颜卿在心底暗自叹息着。
“回去吧,别吵你师叔。”颜卿带着阮依依,走了。
项阳目送他们离开后,苦着脸坐在床上,心中祈祷着阮依依这小祖宗能快些搞定颜卿,这样,他的床就不会再遭殃了,连带着他,也不会再倒霉了。
阮依依见自己又哭又闹的也不能说动颜卿,忽然想起了一哭二闹三上吊的老话。假如真这么做了,确实有点掉份,但为了能留下来,再掉架子的事,也要做。
阮依依一进房间,就在里面四处翻找。颜卿看着奇怪,就问她到底要找什么。
阮依依扭头看着他,半真半假的说:“找面条!”
颜卿愣了一下,停了停,才问:“面条……你刚才不是说吃撑了吗?怎么……”
“我要面条是去上吊的!”阮依依叉着腰,气呼呼的说着。
“阮阮,又胡闹!”颜卿很不喜欢阮依依总是拿生死之事来开玩笑,不是颜卿看不开生死,他修炼了这么长时间,早已看开。只是,他就是不喜欢阮依依拿生死来开玩笑,他无法忍受她真得有可能接触到死亡。
其实,颜卿在刚才就已经动摇,他只是没有道明而已。
眼见阮依依越闹越不象话,他又是心疼又是无奈,舍不得骂她,只是摇头,摇头,再摇头。
世人都瞧着阮依依长得娇小玲珑天真烂漫,只有他知道,她是如何的骄傲和自信。一入皇宫,就连连受辱,她竟从未向他倾诉过,也未曾报怨过。甚至,在被绡梅欺负后,她也都悄悄的将事情瞒下来。
她这么做,不是因为她胆小怕事,为人懦弱,而是她深谋无虑,顾全大局。当时,齐浓儿怀有龙种,尽管有颜卿从旁看守,但随时都有早产或者流产的可能。
她和颜卿皆因齐浓儿而下山,为帮她保胎而努力,假如不能促全龙子,他们都将会有一劫。
正因为这个原因,阮依依选择息事宁人,不起风浪,让齐浓儿安心养胎。
但是现在,齐浓儿顺利产子,小皇子们长得白白胖胖,身体棒棒。阮依依好不容易熬到现在,为的就是绝地反击的一天,她又怎么可能甘心离开,回佛牙山。
颜卿见阮依依终于消停了会,这才柔声问道:“当真要留?”
“嗯。”阮依依坚定的点头,她费了这么多心思,为的,就是能留下来。
“能给为师一个理由吗?”
“因为我向皇后娘娘保证了,你和师叔会在除夕晚宴上表演节目。”阮依依笑嘻嘻的没个正经:“师傅如果回山上去,师叔该去找谁一起表演呢。”
颜卿望着她,竟说不出话来。这个理由,也实在是太牵强,而且,也令颜卿太为难。
她竟然安排了他在除夕晚宴上表演节目!
阮依依见颜卿发呆,竟是被表演节目给难住了,自作聪明的替他出主意:“我早替师傅你想好了,你会法术,随便变朵花啊鸟儿什么的,保证逗得那些深宫女子哈哈大笑!”
“深宫女子?”颜卿狐疑的望着阮依依,他发觉,阮依依自小皇子的满月酒后,有些改变。
比如,变得狡猾,变得自作主张,变得更加聪慧有想法,变得更加内敛深沉表里不一却令人更加喜欢不舍。
阮依依吐了吐舌头,一不留神,说话的品味都降低了点。
“师傅,你不想用法术,难道准备学娘娘们一样,没事跳舞唱歌?”阮依依没有继续跟颜卿纠结这句话,而是问他有何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