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痛!啊,好痛!”阮依依百分百肯定,这颜卿是故意罚她。
他明明有麻药,却不给她麻醉,明明有止血的金创药,却白白看着血流不停也不给她止血。他在一片血污中用银针挑伤口,再好的眼神也会挑错地方,十指连心,脚底也是连着心坎啊!
反正,颜卿还没有把一只脚的伤口清理干净,阮依依已经因为疼痛而昏死过去。
再醒来时,已是第二天中午。阳光洒在窗棂之上,很是明媚。
阮依依的心可一点都不明媚,她的脚已经包扎好,可能是昨天流血过多,她觉得头晕。躺在床上缓了许久才慢慢的回神,半撑起身体往外瞧,隐约看到颜卿的身影。
阮依依试着伸脚下地,马上便是钻心的痛。眼前一黑,重心不稳,她砰的一声摔到地上。
“唔……天杀的!”阮依依低声咒骂着,灵鹊听到声响飞了进来,叽叽喳喳的叫着,大概是在嘲笑她的狼狈样。她伸手要去抓它,却被它飞走。
阮依依看着灵鹊飞去的身影,慢慢的爬了出去。
是的,她没办法走路,只能爬。
颜卿正在忙碌的晒着草药,灵鹊在草药堆里来回挑捡,把他想要的一些重要草药叼出来,放在他手里,再由他安放在另一个固定的位置。他的白袍依旧如新,根本没有昨天沾染血迹的痕迹。
阮依依在门口停下来,勉强挤出一个笑容,然后慢慢的爬了过去。
颜卿根本没有理会她,阮依依无奈,只能伸手扯他的袍角。
“对不起,昨天是我错了,我不该逃跑……”阮依依小声道歉,她盘算过了,现在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逃不走,吃喝拉撒全在这男人一手之间,万一哪天他不高兴了,随便下种毒药,自己怎么化成一滩水都不知道。
虽然这种穿越她各种讨厌不爽,但在找到自由前,她必须夹着尾巴做人。
颜卿继续整理草药,好象根本没有看到阮依依也没有听到她说的话。灵鹊也假装没有看见她,一心一意的整理着草药。
阮依依咬着牙,忍!说什么都要忍!
“你对我这么好,我还想逃跑,我真不是人!其实这里也不错,每天都是十几度,不冷不热,空气又好,水又清洌,还有灵鹊做伴。人间仙境,我竟然贪图凡间俗物,想跑下山。呜呜呜,我真是有眼不识泰山,我真应该在山上遇到猛虎恶狼,被它们分尸吃掉,弄个死无全尸最最好。”阮依依语无伦次,但说到后面,她莫名心酸,声音也哽咽起来,扯着他袍角的力气也大了许多。
最后,她索性跪着,呜咽哭着,也不说话,只是低头认错,算是态度诚恳,深刻反省。
阮依依昨天失血过多已是体虚,又一整天没吃东西,无法续力。爬出来已经是气喘吁吁,又跪了大半个时辰,早就两眼冒金花,头昏脑胀,只要一闭眼,就能从这悬崖上咕噜咕噜滚下去。
可是,颜卿始终没有理会他。草药收好后,他抬脚就要进竹屋去炼药。
阮依依跪着想跟过去,但跪得太久血气受阻,有心无气。
刚想挪挪腿,却麻得动弹不得。身体已经前倾,最后还是体力不支,倒在地上,又昏了过去。再醒来时,已是第二天中午。阳光象昨天一下,懒懒的洒在窗棂之上,看上去很是明媚,阮依依的心里可一点都不明媚。
她的脚已经包扎好,早已止住血,不用拆纱布,阮依依也知道,那伤口应该好得七七八八。那个冷冰冰的颜卿,别的本事有多大阮依依不知道,但他看病制药的本事,阮依依心里还是清楚的。
这点小伤,在他眼里只是小儿科。
不过,可能是因为失血过多的原因,阮依依觉得头晕。她半躺在床上缓了许久才慢慢的回神,撑起身体往外瞧,竹窗没有小帘子,整天这样打开着,但无论外面是刮风下雨下雪下冰雹,都不会淋进来。今天因为晴天,竹窗外挂起了五道彩虹,每一道,都又长又弯,阮依依怎么瞅着都觉得象楼兰少女的眉毛,弯弯的,又象笑弯的眼睛,明明只是彩虹,却总觉得,它们有表情,它们在笑,好象是在笑她,昨天逃跑未遂还伤了自己的脚,又笨又自不量力。
“呸,笑什么笑!”阮依依小声的低骂了一声,然后冲着那彩虹吐了吐舌头。只见那五道彩虹竟然会动,它们纠集在一起,变幻着形状,然后成形时,竟是一张嘴,吐着舌头的嘴!
更可怕的是,那舌头,还带着彩虹七色,好象一个调皮的孩子吃了太多带色素的糖果,舌头上沾满了颜色都不自知。
阮依依吓得赶紧的缩回身来,她怕那彩虹生气,万一变成一只大手把她从竹窗里抓走,扔到悬崖下去,那她的小命就不保了。
“这鬼地方……阮依依啊阮依依,你真是没有本事,别人穿越,不是王妃就是皇后,再不济也是大户人家的小姐。哪怕就了废柴,到后面也能 丝逆袭!你丫的前世做了什么孽啊!怎么穿越到这鬼地方,真是没有天理!”阮依依不敢把这些话说出来,尽管她每天醒来,都会在心底重复这句话。
来到佛牙山三个多月,她对佛牙山以及颜卿的了解,全部都是从灵鹊嘴里知道的。
阮依依能感觉到,灵鹊对她的态度是中立的,不冷不热,不卑不亢。不过,做为一只会说话的鸟,对待凡人能有这样的态度,阮依依觉得,他已经算是客气了。
颜卿是仙医,佛牙山是自盘古开天地之前就存在的一座山,不是仙境胜似仙境。这里的一山一石,一草一木,都是集天地之精华所成的,有着自己的生命和原则。这里所有的生命,都和平共处了几千年,灵鹊再三警告她,要小心处事,别破坏了这里的宁静与和谐。
一想到这里,阮依依隐约有些不安。她刚才那么做,是不是得罪了彩虹?
“谁知道这里的彩虹也有生命啊……”阮依依小声的为自己辩解,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从竹窗那探出头去,只见那五道彩虹又懒洋洋的挂在对面,刚才的事,好象就没发生过。
“你们叫什么名字?”阮依依觉得自己是神经病,竟然会想着跟彩虹沟通。不过,她在这里待了三个月,隐忍着本性,假装低调的观察了这么久,最后发现,自己就算是再神经病,跟这里的所有一切相比,她已经是很正常不过了。
彩虹晃动着,好象发了地震似的,不停的摇晃着。阮依依好奇的看着,看了许久,这才反应过来,原来这些彩虹在笑话她。假如它们有手有脚的,肯定是捧腹大笑,或者是笑得前俯后仰。
阮依依分明看见,离她最近的一道彩虹,笑得是花枝乱颤,颤得那些颜色都混和在一起了,变得了一道怪怪的,说不清是什么颜色的彩虹。
阮依依缩回身去,气呼呼的说道:“不说就算,我也不稀罕知道!”
“你真是小气!”那花枝乱颤的彩虹终于停了下来,挪到竹窗边,笑道:“我们不过是太久没有见过活人,看着你觉得有意思而已。”
“颜卿不是活人吗?”阮依依隐约看到颜卿在屋外面来回走动着,便指着他问彩虹。
那彩虹还真得很认真的摇了摇头,说:“不算活人!”
“难道是鬼?”阮依依对颜卿的身份一直很好奇,颜卿的手虽然一直象他这个人一样,冷冰冰的,但他不是吸血鬼,也不是木乃伊,更加不象妖魔,而且,他有影子,这些都证明了,他是活人。
不过,彩虹非说他不是,阮依依也没坚持。她不停的在心里警告自己,她在这里是弱势群体,不会有工会也不会有律师来帮她,她的家人也不知道她的生死,她孤立无援,除了表面顺从暗地里里留个心眼外,她真得没有别人办法。
也许是因为想到了家人,阮依依刚刚堆在脸上的笑容立刻消失了。她有气无力的靠在竹窗边,眼底,全是忧伤。
那彩虹在这里挂了也不知道有几千几万年,好不容易碰到个好玩的小东西,突然的看见她没了灵气,不禁着急。它幻化成一只小手,轻轻的摸着阮依依的脸,温温的,上面,挂着冰冰的泪。
“哎!你别哭啊!我们只是想逗你玩!”彩虹着急了,急忙解释道:“这佛牙山,几千年也见不到一个陌生人,难得你来了,我们觉得稀奇,这才跟你开玩笑的。”
阮依依收住眼泪,噗嗤一下笑出声来。
她到这里三个多月了,还第一次哪彩虹交流。尽管每次晴天都能看见它们,但它们表现得都很正常,除了数量多点,和自己以前在现代社会看到的彩虹,真得没有两样。
如今听它这么一说,阮依依才明白过来,原来这些彩虹也是强作镇定的每天在观察她。也亏它们能耐住寂寞,装了三个多月的正常。今天如果她不是冲着它们吐舌头,这些彩虹觉得有意思跟着学,只怕三百年后也不会跟她说上一句话。
彩虹见她笑了,也跟着晃动着身体。阮依依知道,它这是在笑。
“你的脚,好点了吗?”彩虹很关心的问她。
阮依依抬起来给它看,两只脚都包扎着纱布,每一层都细细的包裹着,一看就知道,包扎的人心很细致,也很认真,特别的小心,也特别的谨慎。
“颜卿的手艺就是好,他大概有一百多年没有做过包扎的活了,没想到包扎得还是这么漂亮。”彩虹又晃了两下,大概是在点头称赞吧。
阮依依抿着嘴,没有说话。其实,她的心,在突突乱跳。
彩虹自己说漏了嘴,它没注意到,但阮依依还是细心的发现,彩虹说颜卿有一百多年没有帮别人包扎过。也就是说,颜卿少说也有一百多岁,可是他看上去,最多就是三十多岁的成年男人。
阮依依很惊讶,但她在这里待了三个月,最大的收获就是,知道该如何假装镇定。
灵鹊会说人话,彩虹会笑,雪狼吃人还要看关系,这里一天四季随机模式,随便吃几根树枝就不会饿的。在现代社会,所有的一切法则在这里都被颠覆了。这些,还只是她被关在竹屋所观察到的,假如真得能在佛牙山四处走动走动,只怕,还有更多惊世骇俗的事情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