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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4章 先救她

阮依依见一身傲骨的颜卿被老叟敲脑袋也不还手,知道他是尊师重道,并非窝囊。她又是心疼又觉得好笑,捂着嘴偷笑两声之后,见老叟停了手,便说:“祖师爷,不要紧的。大不了,我陪你和鱼娘一起逛街吧。”

老叟一听,乐了,拉着阮依依直说还是徒孙好。

阮依依瞟了颜卿一眼,见他还是无动于衷,知道心急吃不了热豆腐,也不勉强他,挽着鱼娘的胳膊就出门了。

因为有鱼娘和老叟在,阮依依便不肯让护甲兵跟着。护甲兵拿不定主意,偷偷向柴智禀报。柴智见有他们二位神仙陪着,猜测颜卿最终还是会跟去,便吩咐护甲兵留在国公府,不必跟随。

阮依依有意想给老叟创造机会,只逛了两家布店,便不动声色的走在他们后面。等到他们走进另一家布店看布料试样衣时,阮依依悄悄的独自退了出来,在大街上乱逛。

京都依然繁华,多了许多店铺,也多了许多的小摊贩。阮依依很久没有这样逛街,虽然没有什么想买的,但看看也觉得稀奇。

她一个人,不知不觉的从街头走到街尾,忽然看见有人在街头卖簪花,忽然想起上次自己带着香瓜逛街时,给她买了一头的钗子,便停了下来,细细挑着,想买几朵让鱼娘带回去,送给香瓜。

可是,街头小贩卖的簪花很是粗糙,怎么也入不了看惯了好东西的阮依依的眼。她挑了几个之后,不满意,又放了回去,正准备离开,谁知那小贩突然伸手抓住她,大声骂道:“你什么人啊!弄坏了我的簪花就想跑?!”阮依依瞥了眼那竹篮子里的簪花,如果是值钱货,自然不会放在这里卖。她也只是图个新鲜才拿起来看了两眼,轻拿轻放,怎么可能弄坏。

无非是这小摊贩见她单独一个瘦弱女子好欺负,这才敢扯着她找麻烦。

这里是街尾,人流量不大,一般小摊贩都不会在这里摆摊。实在是寻不到位置,才到这里待着,赚点小生意,糊口而已。

阮依依本想甩手不理他,但想想他也可怜,便多钱袋里拿出一小块碎银,大约有个二两重,便扔给了他,说:“这些簪花我不要,这银子给你,没事收摊回去休息吧。”

小摊贩收了银子还是不肯放人,反而扯着阮依依要把她带到僻静处去。阮依依意识到自己没有遇到好人,想拿毒粉针招呼他,又觉得为了这事要人性命不好,就在纠结之间,她已经被他拽得东摇西晃的,眼看自己就要被他绑架,阮依依扬起左手正想放毒粉针时,突然后劲一痛,整个人晕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阮依依迷迷糊糊的醒来,强烈的阳光刺得她眼睛睁不开,本能的伸出双手去遮挡。过了好一会,她才适应了这阳光,四处张望,发现自己不知在哪个地方的一家小院子里,身旁站满了男人,一看就知道全是练家子。

她并没有被捆绑,四脚可以自由活动。但阮依依只是随便转了转头,就发觉这院子里少说有三四十个侍卫样的人,纵然她有毒粉针会使御风术,要逃走也不容易。难怪绑他来的人一点都不怕她会逃,不捆绑她,让她自由的坐在椅子里。

忽然觉得自己被笼罩在一个黑影之中,抬头一看,竟是吴洛宸。

“皇上!”阮依依惊呼,吴洛宸也没有叫她小声的意思,看来,这处院子附近不会有别人,所以他也不怕她可能会呼救。

吴洛宸见阮依依并没有象普通女孩那样惊慌失措,只是惊呼一声之后便没了声音,安静的坐在那里,目不转睛的看着她。

“你是不是在奇怪,我怎么没疯。”吴洛宸阴阴的笑了笑,这五年来,间歇性的失心疯将他折磨得人不象人,鬼不象鬼。只要是清醒的,就总能梦到那可怕的三天,他象一只被人剥光了皮的老虎挂在城墙上示众。

他没有自杀,完全靠的是自己求生的本能,以及对皇子右右的不舍。还有整个无忧国,他必须亲眼看见右右成长到可以把握天下的年纪,再安心闭眼。

有时候,他宁愿自己疯了。因为疯的时候,他反而不会这样的痛苦。但疯了,他就不能主持大局,不能治理国家,那些暗地里个个都等着他疯死的敌人,便快乐了。

因为这些信念,他坚持着,没有彻底疯掉。

当然,他在清醒时,也会后悔,当时怎么会鬼迷心窍的迷上了阮依依,得罪颜卿,最终落得这个下场。

在这漫长的五年当中,只要他清醒,他就会思考这个问题。最后,他得出一个结论,阮依依是妖女。他被她迷惑,只因为她的妖女。他和齐浓儿落到今天的这个局面,也因为她是妖女。他能不能恢复正常,齐浓儿能不能变回原来的齐浓儿,也都要看这个妖女。

阮依依听到他问,扯了扯嘴角,想了想,还是没有说话。

她找王仕青去探听吴洛宸的消息,已经是很冒险的事,随时可能连累王仕青一家。不过,那晚她戴着面具又蒙着面纱,纵然有人看见,也不会联想到她的身上。而且,这五年来,她跟着柴智身边,几乎没有以真面目示人,就算有人知道是柴智身边那个水境花使去了安乐坊,也不会怀疑到她是阮依依。

所以,她现在只能保持低调和沉默,她说得越多,就有可能令吴洛宸怀疑到王仕青。

吴洛宸见她没有说话,坐在她的对面,自顾自的说道:“自从五年前有传言说你和颜卿死要西北大营,我就怀疑。你沉寂了五年,我一直在想,你去哪里了?后来,听说柴智不知道从哪弄来一个水境的花使,帮助柴家搞什么丝绸之路,我就知道,那个人是你。”

阮依依继续抿着嘴,不置可否。

“后来,花都那边传话过来,说鱼娘会带着颜卿和老叟来医治我,我就更加肯定,你就是那个所谓的水境花使。”吴洛宸的条理特别的清晰,阮依依很肯定,他现在非常非常的正常,没有任何的问题。

看来,没有疯的吴洛宸,比以前更加的精明。

“我就纳闷了,鱼娘他们来到京都也有小半个月了,为什么总不入宫来。”吴洛宸阴森森的眼光带着莫名的仇恨:“原来是你这个妖女!一定是你在背后捣鬼,不让颜卿进宫,是不是!”

阮依依这才忽然的明白过来,吴洛宸现在对也的恨,不是五年前的恨,而是他因为多疑而杜撰出来的阴谋论。

不过,这些事都太过机缘巧合。颜卿也确实因为她,心神不宁,导致将入宫给他们治病的事一拖再拖。阮依依客观的认为,自己多少还是有些责任的。

阮依依不想与他纠结五年前的事,有太多的仇恨,是可以湮灭在时间的车轮里。阮依依觉得这与大度无关,而是与经历有关。假如吴洛宸也经历了象她这样的生离死别,也许就不会这她、对颜卿、对这个世界这样的恨了。

“师傅已经升仙,他早就把这凡间发生过的一切事都忘记了。师傅不记得他与你们之间的恩怨,也不记得我了。他来到京都半个月没有入宫,并不是因为我在暗中阻止……而是……而是……”阮依依思忖着措词,这中间发生了不少事,关系也很复杂,最关键的是,阮依依并不想把这样隐私的事告诉吴洛宸。

她的犹豫不决,令吴洛宸更加怀疑,更加的坚信自己的阴谋论。

吴洛宸慢悠悠的,突然冒出这句话来:“你以为你拦得住吗?”

阮依依心漏跳一拍,紧拦着,心跳如雷。

只见吴洛宸一招手,有两个便装男子,绑着一个女子走了进来。

这女子不是别人,正是王仕青的娘子。

阮依依还不知道她叫什么名字,就已经连累她了。阮依依的心里,内疚得在滴血。

“皇上!这事与她无关,你不能伤及无辜啊!”阮依依刚站起来,就被身旁的便装侍卫用刀架在脖子上,强行将她逼回到座位上。

被绑的娘子,应该是被施了迷药,紧闭双眼,无力的被那两个便装男子架住。看她的装束,应该也是瞅着天气好出来逛街的,结果,被吴洛宸抓来了。

吴洛宸见阮依依心慌,便说道:“你放心,我不会抓王仕青。在颜卿治好我的病之前,我还需要他。不过,他的娘子、孩子,还有其它人,我可不保证,会不会……”

吴洛宸说到这里时,抽出侍卫腰间的剑,搁在娘子的脖子上,轻轻一拉,那力道使得巧,皮将破未破,没有血珠子流出来,但是,却有着淡淡的一道红色。

阮依依当然明白,吴洛宸这么做是什么意思。

他怕她,也怕颜卿,他知道凭着他的实力,他斗不过颜卿,也可能拿阮依依没。但是,他可以把王仕青一家满门抄斩,诛连九族。

就算阮依依和颜卿有心要救,救得了一个两个三四个,能救王家一族几百号人吗。就算救得了王家几百号人命,能救得下他娘子家所有的人嘛,还有那些沾亲带故的远方亲戚,无论亲疏,都是人命。

吴洛宸就是捏准了阮依依的软肋,才敢这样大大咧咧的把她抓来威胁。

阮依依知道,五年来的积怨是不可能凭着她一两句话就能淡化的,与其在这里跟他解释,不如顺着他的意思去做。

“你想要我做什么?”阮依依问他。

吴洛宸想都没想的,说了三个字:“救浓儿!”

阮依依一愣,又问,吴洛宸还是这三个字。

忽然的,阮依依觉得眼前的吴洛宸,再坏,也有可爱的地方。

至少,在此刻,他想到的是齐浓儿。

“你不想先救自己吗?”阮依依轻笑。

吴洛宸也不恼,反而跟着笑:“你想到过先救自己吗?”

这话,别人听不懂,阮依依懂。吴洛宸把他和齐浓儿的感情,用她和颜卿的感情相比。他知道,阮依依在危急时刻是会把生的希望让给颜卿的,同样的,他也在用行动告诉她,他是会把生的希望让给齐浓儿的。

阮依依抿了抿嘴,说道:“我会救齐浓儿,也会救你,只要你答应我,别再找王仕青和他家人的麻烦。”

所谓卸磨杀驴,阮依依虽然很感动吴洛宸对齐浓儿的感情,但她还是牢牢的记得,他是一个君主。一个自私得令人咬牙切齿,但在关键时刻又足够坚强和睿智的皇帝,一个曾经走错了路,历经了五年痛苦之后,更加斤斤计较的皇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