瑾之行了个大礼,李承睿忙去扶她起来,却一时间愣住了,竟不知道该如何开口,瑾之倒不觉得尴尬,只是觉得命运的安排竟是如此神奇,以前一见面就拌嘴的两人,现在一个是高高在上的君王,一个却是困在深宫里的太妃娘娘。
“李承睿——”瑾之开口,念珣惊慌失措地跪下,“是奴婢的错是奴婢的错。”墨玉也是一惊,不知道该怎么圆场,忙走到瑾之边上,“慕姑娘失言了……”
李承睿一扬手,示意墨玉和念珣下去,两人领了旨意退了出去。
“很多年,没有听见你叫我了。”李承睿笑笑,他刻意没有用“朕”来称自己。
“那是因为你去了中州,我们就再也没有见过面。”
“是啊,我们第一次见面是在这玉屏宫,这次见面也会是在这里。”
“那是我一直都是太妃……没变过……”瑾之自嘲道,李承睿却听得很心疼。
“这些年,在宫里过的可好?”
“不过是过一天算一天而已,你呢?在中州,一定辛苦你了。”
“不辛苦,真的。”李承睿回答地很认真,就像做学生回答师傅一般。
“我看你都瘦了,还说不辛苦。”瑾之一笑,转身拿起点心,“要不尝点夜宵?念珣的手艺,怕是宫里几个御厨都比不上。”
“其实……我还没有用过晚膳。”
“做皇帝原来这么累啊。”瑾之调侃道,拿起盘里的酥饼递给李承睿,李承睿接过尝了一口,瑾之见他眉头皱着,“怎么?不好吃?”
“不是,是我没有胃口……”李承睿把酥饼放回了盘里。“昨天我知道了些事情,心里就一直很难受……你能不能陪陪我?”
瑾之拉过李承睿的衣袖,“过来坐。”两个人并肩坐在凉亭边,凉亭外有一个池塘,荷叶已经枯了,却别有一番秋景。“李承睿,还记得你走的时候,我和你说过什么?你是我宫里唯一的朋友,你有难过的事情,就应该告诉我。”
李承睿低下头,他不敢让瑾之看见自己的表情,“我昨天才从陆太妃的口中得知,我的阿娘和父皇都是她杀死的。”
瑾之听完,诧异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怪不得昨日我听念珣讲禅安寺里的陆太妃被葬在了慊陵里……”
“恩,是我下的令,她毒杀阿娘和父皇的事情我已经昭告天下了,也削去了她太妃的名号。”
“死者已矣……”瑾之一时语塞,想不到什么话来安慰他。
“我知道。”李承睿突然说,“可是陆太妃说我母亲是个人尽可夫的女人,说她恃宠而骄,目中无人,可我相信,我阿娘不是这样的人,她是个一个单纯的女人,爱着父皇。”
“你是因为这件事而难过吗?”瑾之问。
“是,阿娘走的时候我只有三岁,所以阿娘最美的样子永远留在我的脑海里,我不信阿娘是这样的人。”
“那你为什么不保持自己所想的呢?我相信每个母亲在自己子女的心里都是最美的,你比我幸运,我已经不记得我母亲的样子了。”瑾之抬起头,看见天空中的一伦新月,“可是这些都不重要了不是么?就算在别人眼里,你的阿娘不是一个好女人,但是,只要她在你心中是最美的,那么,她就是一个成功的母亲。”
李承睿看向瑾之,淡淡月光下的她有种说不出的风韵,深深地吸引着他,他忍不住转身抱住她,瑾之倒是一惊,但也没有挣扎,她知道,此刻的李承睿,也许只是需要一个拥抱。
瑾之的身上有股幽幽的香味,很好闻,李承睿迷恋地抱着她,“瑾之,我好想你,在中州的时候就好想,可是那个时候我不能见你,我听胜雪说你……你和李襄允在一起,我就好难受,我有的时候都睡不好,因为梦里都是你。”
瑾之推开李承睿,可是他却抱的很紧,“瑾之,你知道吗?父皇年少落难民间时曾有一恋人,可是她红颜早逝,我的阿娘,只不过和她长的一样而已,所以她到死也不知道她只是那个女人的替代品而已。可是,你在我心里是独一无二的,你是我第一个喜欢的人,就算得不到你,我也不会去找替代品的,你就是你,别人根本没法替代。”
瑾之吃惊地望着李承睿,“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我知道……”李承睿低下头,前面的碎发遮住了他的神情,在月光下越发的温柔,“我知道你的心里全是李襄允……可是,我想你知道,我的心里却全部都是你。”
瑾之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突来的告白,只好愣着不说话,李承睿伸出手,握住瑾之的手,瑾之想躲却躲不了,他的手很粗糙,是因为这些年来打仗的缘故,不像李襄允那个住在深宫中的世子一样,是柔软的、精致的。李承睿一字一句地敲打着瑾之的心门:“可是,瑾之,没有关系,我可以等……一年不可以就两年,两年不可以就三年,三年不可以就五年……”
瑾之抽离李承睿的手,背过身,冷言道,“我是太妃……”
“朕是皇上。”这一句,掷地有声。李承睿果然和李襄允不一样,他想得到的就一定要得到。“你想要后位,朕也是可以给你的。”
瑾之转过身,震惊地看着李承睿,“你不要再乱说胡话了!”
“若李襄允今日是皇帝,这个后位你要是不要?”李承睿逼问道。
“啪——”一记重重地耳光甩在李承睿的脸上,瑾之不想听到这样的假设,更不想听到是从李承睿嘴里问出来的。
念珣和墨玉站在远处,这一幕却是看的清清楚楚,她们俩是吓得不轻,古往今来,还没有哪个人是敢打皇帝的。念珣想要上去劝,却被墨玉拉住了。
李承睿却没有生气,他的神情很低落,苦笑了一下,马上恢复了皇上的威严,“朕说过,朕会等,朕不信等不到你。”
“那哀家也不信皇上等的到哀家。”瑾之冷笑,故意加重了“哀家”两字。
“那太妃再陪朕坐一会可好?”李承睿恢复了平静,脸上又挂着淡淡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