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墙碧瓦间,一个火红的身影翩然而至,极尽美感地落在了场地最前沿,那张扬的红,妖娆的美让身后千百男儿显得更加黯淡,只是那婉转的声调中冒着寒气,潋滟的眸光射着寒光,恨不得将人戳死!
赏倾心不自觉地向风如玉怀里缩了缩,牙齿直打颤,她不明白为什么这些人人格分裂得如此完美而纯粹,明明有时候妖精可以柔情似水,可是惹恼了,就等于站在冬天的屋檐下,看着那屋檐上的冰锥,不知何时它便会像水晶一样莹莹落下,闪着光芒,插进你的眉心。
赏倾心抽着嘴角,不知自己笑得多难看,“你……你来啦!你不是走了吗?”
兰千霁眉梢轻挑,端的是风情万种,仪态万方,可是赏倾心确定那里面有杀气!
他含情脉脉地说:“听说你要选秀,我哪里还舍得走啊?一夜夫妻百日恩,你要了我的身,自然得给我个名分不是?”他话锋一转,对向风如玉,“你既然帮着他张罗选秀,应该不会介意多我一个吧?”他这么说倒不是真抱有什么奢望,只是气愤,觉得风如玉脑子有问题,甚至,他竟然在为风如玉抱不平!兰千霁在想,自己绝对是古往今来最体谅对方的情敌。
赏倾心紧张地看向风如玉,这场景简直就像是小三找上门,当着原配的面说:“你既然能容忍他和别人,那也收了我呗!”
实在是……太尴尬了!
可是风如玉却只笑了笑,说:“晴岚宫本就是为你而建,岂能让它空置?”
“相公?”赏倾心错愕地瞪大了眼睛,之前是楚澈的碧箫宫,现在又是妖精的晴岚宫,她只知道风如玉说过改朝换代宫殿要重建,却不知那些新建的宫殿还有这些个名堂,他到底想干什么?
兰千霁也因风如玉的话陷入了怔愣,站在原地,一时间有些糊涂了。
终于,有人忍不住站了出来,“既然晴哥哥可以,为什么我不可以?我也和烟儿……”
风如玉浅笑,明知故问,“你是哪家的公子?”
“我……”少年一把撕掉了脸上的人皮面具,赫然是浪儿那张纯澈中带着一丝妩烟的俊脸,他双眼含怨地对赏倾心道:“烟儿,你好没良心,我本想成全你跟玉哥哥,可你却将我们抛到一边另觅新欢,你怎么可以这么狠心?”
“浪儿,我没……我也是今天才知道有选秀这么一回事,这不怨我!”
“呵,谁信?女淫贼!”兰千霁刻意站在那良莠不齐的秀男中央,凸显着他惊天地泣鬼神的美,适时查一句话,充满了艺术效果,讽刺,愤懑,哀怨,撒娇,挑·逗。
赏倾心咕哝一声,龟缩在风如玉怀里不理世事,对于他们的哀怨,赏倾心没办法反驳,没脸反驳,没勇气反驳,本就是她无情,她认了。女淫贼?嘿嘿,天下十二美男,淫贼做到这地步,也算是世界级水平了!
风如玉将她从怀里挖了出来,低声道:“你闯的祸,看来要我生生世世帮你解决了!”
赏倾心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嘿嘿,对不起啊!”的确,无论是宁清远还是风如玉,似乎总是在替她背黑锅。
她又钻进了风如玉怀里,透过缝隙瞄着外面的情形,妖精和浪儿胆子大,加上和她确有夫妻之实,找上门来倒也算是有个名目,底气十足,可是那个垂着头、默默站在人群中的少年呢?景随啊……要他在她与相公成亲那日表白需要多大的勇气呢?明明不甘心放弃,又不敢大胆地站出来,连揭下面具的勇气都没有,这个少年总是那么自卑,总是习惯于把自己藏在角落里独自伤悲。
她闭上酸涩的眼睛,轻声呢喃:“相公,我是不是太狠心了?”前世,她总以为自己历尽生死别离,身心疲惫,却从来没有想过她决然离去隐居桃花源后,那些情深意重的男儿是如何孤独地等待了一生。几十年光阴,两地相思,她无情地辜负,他们无悔地等待,明知道等待未必有结果。
而如今,她又要从十二个中选择一个,选择了,就意味着将其他人舍弃,扪心自问,自己真的就舍得下吗?
风如玉一反常态,没有劝慰她,而是任由她在怀中哭个够,直到空中一道黑影晃过,他才浅笑着看向已立在龙椅边的沈亦凰。
沈亦凰冷着脸瞪着埋在风如玉怀里的赏倾心道:“女人,你在找死吗?”竟敢选秀,还敢招惹那些杀手,敢逼迫他,这女人实在是活腻了!
赏倾心闻言,抬起头,泪眼朦胧,那要死不活的模样让沈亦凰心中一痛,满腔怒火顿时如被浇了盆冷水,尽数熄灭,他拧起了眉头,道:“该死的女人!”
赏倾心早已习惯了和这个自大的皇帝老兄抬杠,开口便道:“死凤凰,你怎么也来了?”
沈亦凰本想办完事就离开,可见赏倾心泪都没干,努着嘴又想哭,低咒一声,烦躁地别开了头不看她。
风如玉笑着附在赏倾心耳边轻声道:“听话,在这里哭,好吗?”
“啊?”赏倾心张大了嘴,傻了,哭?
“相信我!”风如玉拍拍她的头,见她带着疑惑干嚎,使劲地往出挤眼泪,不由得偏头,笑弯了眉目。他最后看一眼无奈地黑着脸的沈亦凰,含笑走下了场地。
赏倾心一边遵命嚎哭,一边看着风如玉不知在和景随说着什么。
沈亦凰实在是听不下去了,不耐烦地吼道:“女人,闭嘴!”
赏倾心翻了个白眼,“凭什么?我就哭!”见沈亦凰干瞪眼,却又不会真的把她如何,赏倾心愈发哭得不亦乐乎,只是不知何时风远歌竟然钻到了这里,看到娘亲哭泣,小家伙也跟着哭,赏倾心就是想哄也哄不住,最后干脆躲在儿子小小的怀里又哭又笑,第一次,她在沈亦凰脸上看到了崩溃的迹象,心里顿时乐开了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