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怕楚望炎有所行动,三人一路人换乘了好几匹快马,昼夜兼程赶回了帝洲,可饶是如此,似乎还是未能赶上楚望炎,这一路走来,他们听到不少传言,都说龙骧、骠骑、骁骑、震远四大将军近来有不小的动静,而依照当初翎帝、堇后定下的规矩,若是没有见到鸾凤令或是四洲神珠,四大将军是不能够轻易出动的。
这段时日因为形势危急,四大侯爷都在帝京,而三人进京时还是上朝时间,兰千霁要赶回皇宫去,展锦山庄各分号又因为政局变动惶惶不安,乱作一团,浪儿也不得不就近到帝京各大分号去查看。最后,只剩下赏倾心一人赶回了帝京风侯府的府邸。
因为自从她变身后就没有光明正大地回过家,所以府里的守卫将她拦在了门外,她正要拿出龙凤镯,就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眼前黑影一晃,身着黑色劲装的男子直挺挺地跪在了她面前,“暗卫十四恭迎少夫人回府!”
门口守卫个个瞪大了眼睛,赏倾心没工夫解释,直接问道:“十四,公子呢?”
“回少夫人,公子和小公子在后花园,十四这就去告诉公子。”十四很高兴,公子一直都在盼着少夫人回府,终于,回来了!
赏倾心拦下了他道:“不必了,现在是非常时期,你还是负责侯府的安全吧!”
“是!”十四心想,这少夫人比起从前真是越来越有气势了。
风如玉是个喜静的人,任何地方只要有他的存在,仿佛那里的一切都会被他感染,如同现在的花园。
待烟国一年盛夏不改,而此时的帝洲却正是桃花盛开的季节,她还记得以前这个园子里种的都是牡丹,如今却换成了满园的桃花。
宽敞的院落里静悄悄的,几乎没有下人来往,只不过有一个地方让她不由得侧目。
粉红的桃花,青色的刻花石砖,平坦的地砖上平铺着一块约摸九平米的白色绒毯,白绒毯上偶有几朵粉嫩的桃花点缀,素净可爱,而在那毯子中央,一个身着白绸褂、下身光溜溜的小家伙正撅着白嫩嫩的屁股爬动,偶尔抬头朝屋门的方向瞅一瞅,就像在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那模样可爱极了。
赏倾心扬起嘴角,轻声唤道:“远歌!”
小家伙突然停了下来,过了许久才回头看了一眼,愣了一会儿又扭头继续一扭一扭地爬,就像是没有看到她一般。可刚爬了几步就又回过了头,一双大大的琉璃眼中浮动着一丝迷茫。
赏倾心见状,心中泛酸,是她离开得太久,让儿子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了,也许在梦中,他常常会梦到娘亲回来又不见了吧?
“远歌,娘亲回来了!”
风远歌酷似其父的粉唇一扁,一屁股坐在白绒毯上嚎啕大哭,“哇……娘亲……”
赏倾心慌慌张张地上前把孩子搂进怀里,只觉得那清脆稚嫩的哭声将她的心都快哭碎了。
她在院子里使劲浑身解数哄孩子,却不知屋中一人正默默地注视着。在她刚踏进院子,唤了那一声“远歌”时,屋内的人便立刻僵在了原处,他以为又是自己的错觉,直到孩子的哭声响起,直到那女子柔媚慈爱的声音传来,他丰盈如花瓣的唇微微拉开一条弧线,惊世绝美的脸上露出了久违的温柔。
他走到门边轻轻拉开了门扉,远远地看着那对在桃花树下的白绒毯上相拥的母子,心中的空白终于在这一天、这一刻被填补了。他的妻子,终于回家了!
小家伙在娘亲的肩头哭够了,水莹莹的眼珠子一转,笑得有点坏,他突然有点好奇,娘亲看到如今的爹爹会是什么模样?虽然他与娘亲好久没见,很想,可是爹爹也是一样的,自从爹爹康复以后,就没有再真正地笑过,总是那么淡淡的,有一次晚上他还偷偷看到爹爹在流泪。
嗯,就这样吧,反正娘亲已经回来了,以后他与娘亲一起玩的世间多得是。
远歌在娘亲软软的嘴唇上偷了个亲,挣脱她的怀抱,扭着光光的屁股一颠一颠地走进了桃林,那炫耀的模样别提有多臭屁了,可不,人家会走了嘛!
赏倾心瞪着眼睛,冲着那小人儿吼道:“风远歌,你会走了还敢给老娘在那里扭着屁股爬?”难怪鬼鬼祟祟的,原来是在偷懒!这死小子跟谁学的?怎么又好色又懒散?额,那个……
风远歌见老娘发怒,忙喊了一声钻到了树后,“爹爹!”
赏倾心闻言扭头的刹那,彻彻底底地傻了。
珍珠白的锦衫舒卷,衫外一层薄薄的白罩纱,白罩纱上逶迤着丝丝缕缕的墨发,轻轻地飘荡,偶有几缕扫过那风华出尘的容颜,更增飘逸。
如玉公子像谪仙,这世人都知道,可是如果你看到一个白衣墨发、美丽无双的美少年身上竟有一层时而朦胧时而晃眼的光晕时,你又会是怎样的反映?
而她,赏倾心,宁愿相信站在自己面前的少年是西天玉莲池畔的仙君,此时的他,就如同一朵被封印千年的玉莲历尽劫难,终于冲破睡眠的封印,亭亭玉立,绽放出了他所有动人的光华,恁样的动人心魄。
那种超脱一切的美,美得令人窒息。
时至今日,她才明白妖精的话,明白那些嘉邪朝的将士口中的白衣仙人指的是什么,他,的确是仙!
“玉……玉莲?”
风如玉勾唇,轻唤:“尘烟!”
一声呼唤,穿越洪荒,飘渺得无迹可寻。
泪水如水晶般颗颗滚落,她的嘴角却在上扬,一双水眸中满满的都是那风华绝代的少年,他轻轻地张开双臂,宽大的白衫如蝶翼翩跹,一切,仿佛回到了千万年前仙境中那唯美的缱绻,玉莲悄悄绽放,将那一抹尘烟包裹进自己圣洁温暖的怀中,羞涩而甜蜜地感受着她的爱恋。
赏倾心情难自禁地扑进他怀中,一如当年,痴傻地念道:“执子之手,与子偕老,相公,我再也不离开你了!”
“好!”
这个家,因为她的回来,终于变得完整,不再像以前那么沉闷,虽然谁都知道将有一场灾难等待着他们,可是无论生死,只要家人同在,便是最大的幸事。
晚上,风墨研和景沁柔回府见儿媳回来乐得合不拢嘴,坚持办宴席庆祝,可赏倾心一路奔波,早已精疲力竭,所以最后只是一家人其乐融融地吃了顿家常饭,对于那些烦心的事,无人提起只言片语,
自从风如玉康复以后,每晚都和儿子睡一个房间,可今晚那小家伙很识趣地拍了拍爹爹的肩膀,偷亲了娘亲的嘴,乐颠乐颠地溜了。
对儿子的举动,风如玉也很困惑,那么小的孩子怎么会那么坏?他还记得不久前叶侯叶筠的两位夫人被那小家伙亲得红了脸,端侯端烈的夫人姚芳仪脾气火爆,却被他亲得哑口无言,就连景侯景瑞琛的夫人,江湖上赫赫有名的女侠花雨仙子花纤雨都被他亲得惊出一声冷汗。更糟糕的是,那小子不怕死,竟敢当着风侯的面亲景沁柔,风墨研当时就绿了脸,捶胸顿足地大喊:“我风家门风清白,怎么出了这么个流里流气的子孙?”若不是念在远歌太小,那小屁股早就被揍开花了。
只是纵然心中有千百疑惑,在他的小妻子突然吻上他的嘴唇的刹那,一切就都豁然开朗,那是上梁不正……下梁歪!
烛光摇曳,闪动着柔暖的光,本是夫妻重聚,赏倾心却才开始了自己的惆怅,其实这一趟,她本不该回来的,尽管现在才想起,似乎显得很是虚伪。
她咬了咬嘴唇,转身取了纸笔放在了风如玉面前,目光躲闪着,低声道:“相公,我想过了,你……休了我!”
风如玉只静静地看着她,神色平静地问道:“为何?”
赏倾心明白,他其实都是知道的,而他眼下的平静不过是生气的征兆,可纵然是他生气,她却不得不如此,“相公,将来我的事情必定传遍天下,人尽皆知,对外,我不能让世人说你有个不洁的妻子,不能让远歌受人轻鄙,不能让风侯府蒙耻,而对我自己而言,我……我无颜……”
许久的沉默,赏倾心一直垂着头,直到脖子有些僵硬,她无奈地抬头,却见风如玉身上那层光晕更加耀眼,白衣无风自动,漆黑的眼眸中仿佛有一个漩涡,掀起惊涛骇浪。
一贯温柔的嘴角掀起一个邪肆的笑容,“我舍弃所有随你堕入凡尘,你以为我会让你轻易逃脱吗?”
从未见过他如此的赏倾心惊得说不出话来,不由得后退一步,却惊见他如墨的眼底深处一朵白色的莲花蓦地绽放,随即房中垂着的一条丝帛直直向她所在的方向飞来,缠住了她的腰,丝帛另一头被风如玉拉扯,她整个人便猝不及防被拽入他怀中。
“相……相公……”
对她的惊诧惶然,他置之不理,只入神地凝视着她的眼睛,手抚上她的脸庞,轻声呢喃:“没有你,我如何独活?”
丝帛骤然抽离,赏倾心身上的衣服竟也随之向四周飞裂,眨眼间,已是一丝不挂地被他揽住。他垂首,含住她的唇,纤长的眼睫扫过她的脸颊。
“尘烟,你休想弃我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