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门虚掩着,却没见赫连独欢的身影。
他出差常带的行李箱不见了,他何时走的,林落白竟没有察觉。茶几上静静躺着她的手机,林落白拿起来,看到一条未读短信。
落白,我回老家为她安葬,下午五点的飞机。
系里的电话这时打来,林家宇一副公事公办的口气通知说:“林落白,志愿者三天以后出发。抓紧准备。”
三天后,那时赫连应该还在老家,林落白思忖了很久,决定打电话把这件事告诉他。
没想到他关机了,林落白想可能他正在飞机上。于是给他发了条短信,说:两天后你能回来吗?不回来的话,我就走了。
她期待他看到短信后会有一个回复或者打一通电话,但是,没有。
这是自相恋以来,他冷落她最久的一次。在这两天,林落白把房子里里外外打扫了一遍,洗干净他所有的袜子和衣服,又去了超市,把冰箱填满,他喜欢喝一个牌子的牛奶,她就买了好多,整齐地摆在冰箱里。
出发前的夜晚,林落白坐在窗明几净的房子里,发着呆。
他还是没有半点消息,林落白想,也许他真的厌倦了,他玩腻了这样的游戏,所以抽身而退。
那么,不如离开。
半月之后,林落白来到桂林的一所小镇中学教语文。
那是个不通火车的小镇,每天,只有一班汽车发往城里。但风景却异常秀丽,山水灵动,民风淳朴,她住的宿舍外有大片树林,七八月份浓荫如盖,到了深秋,便是满目金黄。
宿舍斜对面住着个名校毕业的大男孩,北方人,学的是经济,却跑来教音乐。有一把电吉他,有时林落白待在屋里,能听到一阵阵聒噪的电吉他声。
不过每次只有几秒,音符就立刻消顿,门接着便被敲的砰砰响:
“林老师,没吵到你休息吧?”戴耳钉,穿马靴,装扮绝对非主流,这就是“电锯王子”顾维墨的经典造型。二十出头的大男孩探进门里半个脑袋,笑问:“今个电锯,没吓到你的宝宝吧?”
林落白摸摸已经高高隆起的肚子,温和笑笑,“没事。”
预产期就在九月,医生说她的孩子很健康。
离开他的半年,她过得很平静。有快乐,也有痛苦,呕心呕肺的妊娠反应曾经让她生不如死,但每当感觉到生命的律动在体内蔓延时,她就无比快乐,连心也变得似桂林水般清澈柔软了。林落白想,不知是女还是男呢?不知赫连喜欢的,是女孩还是男孩呢?
八月十五中秋节,学校给每个老师发了月饼,林落白把一整盒分给了学生,自己只留了一块。回到宿舍后就捧着那块月饼,一个人伏在窗前看月亮。
月亮映着碧江,天水一色格外的温柔美好,她听着秋夜清伶的虫鸣,突然想起,今天是她的生日。
二十二年了,她没过过生日,小时候她看别的孩子过生日吃蛋糕,她也吵着要,但林流珠不许。她不愿过多提起关于她出生的一切,现在林落白懂了,她的降世,对林流珠而言,是一场劫难。
门被咚咚地敲响,林落白起身打开门,不出例外地看到顾维墨,左手一盘月饼,右手一盘水果,见了她就大笑着道:
“林老师,中秋节快乐。”
他背着吉他过来了,说非要为她倾情演绎一首不可。
林落白吃着月饼,坐在阳台的木椅里,笑着看顾维墨顶着一头乱发吼崔健的《一无所有》。
“换个轻柔的,大晚上的唱摇滚受不了。”
“好。”顾维墨笑得眼睛弯弯,一会儿便作深情状唱起了王菲的《明月几时有》。
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唱完歌,他笑意神秘地说:“告诉你一个秘密,其实我今天生日。”
林落白呀地一声,拍手笑道,我说我也生日,你信吗?
顾维墨愣了一愣,笑容璀璨:“我信!”
他们对着月亮碰了一下果汁杯,一齐大喊:“生日快乐!”
“等宝宝出生了,认我做干爸吧。”顾维墨笑着说,林落白低头喝了口果汁,微笑道:“好啊。”
“嗯,说不能哪天就晋级成真爸了……”大男孩偏头看着湖水中央的孤岛,低低笑道。
“臭小子,说什么呢?”林落白听到了,笑着作势去敲他的头。
顾维墨连忙躲开,笑道:“女侠饶命,我是说,宝宝的真爸,到现在一直也没见过。工作再忙,也不能不要老婆孩子吧。”
他的话触到林落白的伤处,她尴尬地笑了笑,沉默了一会儿说:“他根本不知道我有孩子。我们分手了。”
“哦。”空气中剩下了长长的沉默,忽然顾维墨的手机响了起来。
“对不起,我接个电话。”他向林落白歉意笑笑,走出房间接电话。
肚子有些隐隐作痛,林落白丢下杯子望着月光,突然无法遏制地开始想他。
她控制不了自己,好想他,好想给他打个电话。想起什么似地,她突然开始在屋里到处翻寻。
手机呢?我的手机呢?
她把狭小的房间翻得乱七八糟,可还是找不到几年前他送给自己的那部手机,林落白急的满眼是泪,跪在地板上把行李箱中的衣物扔的满地都是。
顾维墨面色复杂地推门进来,本来要对她说什么,可看到一地狼藉又见林落白满是眼泪,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