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你,痛得无法呼吸,你会选择怎么做?
羽蓝喜欢把自己浸在水里,像一尾鱼静静地躺在水底,那样就不会有人看到她的眼泪。
苏浅微拿着羽蓝给的备用钥匙打开她家的房门之后便惊呼了一声,水!脚下全是水!
两居室的房间地板上水足有一厘米深,这是水管坏了还是怎么着?苏浅微大声喊着羽蓝的名字,心中惶恐不已,顾不得挽起裤脚就跳了进去,她找遍房间,终于在卫生间里看到羽蓝。
“蓝蓝!”她吓坏了,急促地唤了一声,羽蓝的整个身体浸泡在大大的浴缸里,长长的黑发像水面漂浮的海草。
她扑过去拉她的身子,她以为她想不开,待到哗啦一声将她从水中扯上来的时候,羽蓝被呛了一下,剧烈地咳出几口水。
“你这是干什么,水漫金山哪?吓死我了知不知道!”苏浅微抱着湿漉漉的她几乎掉下眼泪,拽过毛巾胡乱地擦着她的脸,伸手关掉了水龙头,又是担心又是生气:
“我要不来,你是不是就打算淹死在水里?”
羽蓝湿淋淋的眼睛眨巴地望着面前的苏浅微,脸上绽开了一抹淡淡的笑:“微微,你见过鱼会被淹死吗?”
我是一只鱼,失却了天空和梦想的鱼,失却了水里的空气,只能静静躺在海底,让那些眼泪流进你的心里。
家里的许多东西都被水泡的湿透了,苏浅微让羽蓝把自己收拾好然后躺倒床上休息,自己则挽起裤脚和袖口帮她收拾房间,幸而天气还好,她们把浸湿的书籍、衣服等东西摆开晾在阳台上,等待温暖的夏光驱散那些潮湿和悲伤,羽蓝裹着一件大大的白披肩赤脚坐在阳光里,看着夏天的太阳将湿淋淋的地板一寸寸地晒干,她对正忙着拖地的苏浅微说:
“微微,你看,鱼儿的眼泪终于蒸发掉了。”
苏浅微直起腰,拄着拖把,对坐在阳光里的羽蓝,说:“可是鱼儿,你还是会哭的,对不对?”
羽蓝微微地笑:“如果鱼儿没有眼泪,没有那个让它可以流泪的人,那么它,一定会干涸而死。”
之后,羽蓝回到医院,消了病假,正常地上班。
没有哭天抢地,没有一病不起,在一场热水的温暖包裹和抚慰之后,她觉得自己的泪已经全部流在了那缸水中,而接下来的生活,她只能勇敢面对。
凉城,你是故意的对吧?
程天蔚对她在工作上的毫无异样显得有些吃惊,并未向往日般处处讥讽,他甚至问她,能不能胜任得了做这场手术的助理工作,羽蓝硬邦邦地回了句,万无一失。
万无一失,程天蔚有些不信任地让她参加了手术,过程中她的确冷静一如往常,他说的每个词每句指令,她都能迅速领悟并且及时做到,反而是他自己,竟然有一两次的走神,手术刀的位置也稍稍有点偏,幸而羽蓝指出的早,没有造成什么差池。
他对羽蓝的认识,于是更深入了一层,原来她不是弱不禁风,原来她不是一击就倒,面对凉城的时候,她是虚弱,是卑微,是无助,但她依旧是记忆中那个羽蓝,像野草一样顽强,像羽毛一样轻盈,带着点冽,带着点伤。
程天蔚的目光,久久不离她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