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心莫共花争发,一寸相思一寸灰。
羽蓝坐在春天的阳光里,身畔是姹紫嫣红开遍,在T城这样一座不大也不小的城市里,流年总如绕城而过的那条河水般匆匆。
指尖的时光轻盈宛若光尘回旋,转眼,大半年光景已经过去。在这接近二百天的日子里,羽蓝觉得每一天,都过得安宁、幸福。
故事的残忍是现实的残忍,故事的仁慈是梦想的仁慈。
但羽蓝觉得,命运于她,终究还是仁慈的。
至少她一直不曾丢失和破碎的,是她的理想。
她穿洁白的医生服,做着自己喜欢的工作;她坐在石凳上,身边的轮椅上,坐着她的爱人。
她爱了整整十八年,并且要将继续爱下去的男子。她和他青梅竹马分分合合,即便曾经离散,还是做了一对羡煞人眼的小情侣。
这就是她的理想。
羽蓝眯起眼睛望着从树冠之间漏下来的细碎阳光,声音柔柔的,像私语又像哄劝:
“光线太强了,我们回病房好不好?”
“大哥他……最近有消息吗?”声音清淡柔和,凉城的手依然光洁如初,修长的手指落在羽蓝的手背上,他的脸白皙中泛着淡淡红晕,看起来竟比未受伤时更为健康。
羽蓝摇摇头,“我听小护士们说,程院长已经办妥了退休手续,下个月就准备移居欧洲。”
凉城握了握她的手,有些感慨,也有些惆怅。
“大哥走了,爸爸也要走了。”
那天的大火中,程天蔚的右手食指被炸断,虽然动了接指手术,但作为一名操手术刀的外科医生来说,这无疑断了他的前途。
伤愈之后,程天蔚离开了生活了二十几年的T城,远走欧洲,据说要去攻读神经内科的硕士学位。
羽蓝看他有些黯然,故意装作不高兴似的,嘟起嘴道:“有我一个还不够吗?真贪心啊。”
凉城穿着白色带浅蓝条纹的病号服,额前的黑发碎碎地落到眉梢,树叶的阴影落到他脸上,那张如冰雪洗过的五官便更显剔透干净。
羽蓝伸出小手抚到他紧皱的眉心,叫道:“哎呀,又皱眉,快成小老头了。”
“又占我便宜,欺负我动不了是不是?”凉城抓住她的手拉到面前,趁羽蓝不注意迅速亲了一下。
“流氓。”羽蓝笑着打他,“明天就拆钢板,到时候你就自由了,想去哪就去吧,不过以后可就没这么面面俱到的‘贴身’服务了。”
说罢羽蓝站起身,摘了一朵红色的小花丢到凉城的头发上。
“那可不行,没有老婆医生的贴身服务,我这下半生的幸福到哪儿去找?”看看四周没人,凉城使坏地把羽蓝抱到膝盖上。
他的一条腿被大火中倒下的木板砸成了粉碎性骨折,一直修养了这大半年,才终于差不多康复。
“好家伙,医生病人之间这乱搞的是什么东东,要注意影响知道不?”两人的嘴巴刚没凑到一起,就被一道笑声惊得立刻分开。
羽蓝跳到地上,羞得满脸通红:“死微微,乱叫什么。”
跟在身后的帅小伙西装革履,羽蓝看了半天才认出是黎少白,于是打趣道:“黎大少今儿要做新郎官啊?”
黎少白嘿嘿一笑,一个劲儿盯着苏浅微看。
打扮的无比淑女的苏浅微秋波一横,道:“这会子咋不贫嘴了?把你向我求婚时那一套一套的说给这俩人听听,也让这享了大半年清福的楚大少爷琢磨下,啥时候把我们蓝蓝娶回家?”
听了半天羽蓝和凉城才明白,和着这两个家伙是要来送喜帖的。
日子定在下月初七,羽蓝激动地雀跃而呼:“我要当伴娘,我要当伴娘!”
凉城一把扯住她,“你25岁生日是不是快到了?”
羽蓝白他一眼:“才知道啊,还算有良心。”
“那你不许当伴娘!”凉城一本正经地说完,又对黎少白道:
“把你原本计划的婚礼规模全部扩大一倍,酒席什么的也扩一倍。”
“我的妈啊,你知道办一场婚礼要花多少钱吗,多出的钱你出啊?”苏浅微叫道。
“我出。”凉城仍是满脸严肃。
凉城受伤后,楚林远为了更好地照顾孙子,将在台湾的所有股份全部调回了T城。万山别墅的安全事故风波也因沐旭集团付出了一大笔赔金而终于平息。刚刚崛起的清远集团在楚家的卷土重来下,很快被盖过了势头。原本濒临绝境的沐旭集团因楚氏资本的全额输入而东山再起。
所以,作为楚氏集团的唯一继承者,楚凉城很有自信说这句话。
羽蓝不依地瞪他道:“为什么不让我做伴娘,我就要做微微的伴娘!”
“是啊,我俩上初中就说好的。”
苏浅微挽住羽蓝的胳膊,也对凉城质问道。
“我说你们亏得还被人称为两大才女,简直笨死了。”黎少白慢悠悠地拉长腔调说:
“不让你当伴娘,就是当新娘呗。”
两个女子面面相觑,两个男人却同时做了个对此相当无语的表情。
“笨。”
一个字刚出口,报应很快就来了,刚才还一脸白痴状发呆的羽蓝与苏浅微相视一笑,一脸奸诈地向他们伸出了魔掌……
“老婆大人饶命!”
“啊,痒——”
“羽蓝你再不住手,我可不娶你了啊,让你二十五岁还嫁不出去,让你长成小老太婆……啊,救命,有人谋杀亲夫……”
春风暖暖,光阴灿烂,这笑声好像一首歌,歌里唱的,全是我对你的爱……
(全文完)